七月的最后一天,是宜城中学高三学生返校的日子。
不到六点,校园里一片寂静,阳光从树叶间隙洒落,在小道上形成细碎的光斑。
此时,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小道上仍然残留着些许凉意。
林溪云抬起手腕看时间,秒针恰巧指向12,她继续往高三楼走,同时嘴唇微启,低声计时。
“3、2、1。”
轰隆一声,挡在楼梯前的卷闸门开始运行,门齿转动摩擦,发出剧烈的噪声。
林溪云推开教室门,难闻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教室里的桌子不成行列,成箱的教科书随意堆放在狭小的过道。
高二下学期期末考结束后,大家只是把所有东西搬到高三楼,还没来得及收拾。
林溪云的座位在教室最右边的单人列,整洁得在整个环境中格格不入。
她掏出纸巾,简单擦去座椅表面的灰尘,准备好纸笔,取出今年高考的理综卷子,设置闹钟,开始读题。
6:15,手表嘀嘀响了两声,她抓起笔,唰唰唰地写下前几道选择题的答案。
阳光逐渐灿烂,空气变得闷热,她丝毫不在乎额角的汗水,专心做题。
翻动试卷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格外响亮,她做完选择题,瞥了一眼手表,时间过去四十五分钟,比她预想的时间多了五分钟。
一百五十分钟结束,她停下笔,合上卷子,吐了一口浊气。
五分钟后,她翻出数学卷子,重复准备流程,到点便开始做题。
【请考生注意,本场考试还有十五分钟结束,未将试题答案填写在答题卡上的,请抓紧时间填写。】
手表再次发出嘀嘀声,高考指令音频在林溪云脑海回荡,她加快书写的速度。
“嘭!嘭!嘭!”
富有节律的篮球落地声响彻教学楼,伴随着交谈声,离高三七班越来越近。
“陈熠,你小子暑假干嘛去了?怎么变得这么弱?才打了一会就不行了。”
一道粗犷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穿过墙,传到林溪云耳边。
嬉笑声应声而起。
“我今天不舒服,下回看我不把你打得累趴。”另一道低沉的男声反驳,语气里充满不忿。
“我等着,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把我打趴下,我叫你爸爸,哈哈哈——”
一行人走近教室后门,透过窗看见林溪云的身影,笑声嘎然而止,闭紧嘴巴。
紧接着,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进教室,轻手轻脚把椅子搬到陈熠位置附近,围坐在一起,开始挤眉弄眼。
很快,第四节课下课铃声如期而至,林溪云收拾好卷子。
与此同时,陈熠拉开汽水罐拉环,啵的一声,气泡争先恐后往外跑,一股淡淡的橘子味弥漫整个教室。
“傻蛋,物理老师说了摇过的汽水不能立即开。”有人小声嘲笑。
其他人默契地做出搞怪的表情,发出低笑声。
小插曲过后,有人瞟了一眼坐得端正的林溪云,自以为小声地说:“她怎么来得那么早?不知道今天只要上晚自习吗?”
全部人不约而同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学神的事情你少管。”陈熠将护腕塞进桌底,灌了一大口汽水。
“嚯,陈熠,我说你怎么放一个月假就变得这么弱,去谈恋爱了?”其中一人瞄了一眼他的桌底,音量骤然提升,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
其他人朝他的视线望去,一堆五颜六色的塑料棍子从护腕探出头。
几人对视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出糖果,撒在桌面上,随后指着各式各样的糖果,坏笑着逼问陈熠。
“说,你女朋友是谁?是不是隔壁班班花?”
“陈熠,你学坏了,谈恋爱不跟爸爸我说。”
陈熠否认道:“我没谈,这是我自己吃的。”
“鬼才信你,你以前都没买过。”那人不信,继续调侃,“说啊,是不是隔壁班班花,她每次都直勾勾地看你。”
“不是,你别污蔑别人。”陈熠继续否认。
众人开始搞小动作,玩闹间,他们逐渐放肆,周围的桌子被他们撞得歪斜,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坦白,我坦白。”陈熠求饶。
几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里闪烁出八卦的光芒。
“这些糖确实不是买给我自己吃的,这是要分给好几个——”
所有人的八卦之心被高高吊起。
“是买给——”陈熠再次停顿,与他们一一对视。
众人被他的操作搞得心痒痒,催促他赶紧如实交代。
“当然是给山下小吃街的猫猫狗狗买的啊。”陈熠放声大笑。
宜城中学是县重点中学,地处郊外,大门位于一条长斜坡尽头,又因依山而建,被学生戏称为山中。
宜城初中、宜城小学和宜城幼儿园分别在长斜坡两侧,小吃街位于幼儿园右侧,那儿有许多流浪猫和流浪狗。
众人反映了好几秒,才发觉自己被他戏弄了,拳头立刻从四面八方朝他袭去。
闻言,林溪云手中的红笔在卷子中画出一道长长的线。
不对不对,猫狗不能吃糖,她掐住掌心,抑制住要上前纠错的冲动。
第五节课的上课铃响起,他们还在玩闹,整个教室充斥着他们的声音。
林溪云耳朵微动,陈熠的声音格外好辨认,他大声辩解,并坚持说糖是他给猫猫狗狗买的小零食。
下一秒,她猛地站起,椅脚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
不太平稳的桌子在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下轻轻晃动,桌上的笔滚了几圈,啪地一声掉落到地面。
众人噤声,屏住呼吸,定定地看着她走近。
他们都是体育生,平常很少与班里的尖子生有交流,更别说是全班人公认的冷酷无情的学习机器,没人与她说过话。
其中环住陈熠脖子的胡莱是宜城初中直升高中的,道听途说过林溪云的一些事迹,不自觉收紧手臂,咽了咽口水。
林溪云右眼下有一颗泪痣。
陈熠呼吸一紧,这是他第一次与林溪云对视,脑海里一直回旋着这句话。
“糖是我让他帮忙买的。”
“陈熠,谢谢你。”
林溪云在众人的注视下将糖拢入手中,两只手险些拿不完。
“不、不用谢,别客气。”陈熠心漏了一拍,慌忙移开眼。
林溪云转身走回座位,随手将糖放在桌面,拾起笔,继续批改卷子。
一群人被震惊得目瞪口呆的人久久不能回神,而后面面相觑。
在他们眼里,林溪云是不近人情的学神,陈熠是阳光开朗的体育生,两人属于那种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
“狗儿子,你什么时候认识学神的?暑假?”胡莱回神,松开手臂,发问。
陈熠心乱如麻,耳尖发热,胡乱应答:“我,她,我爸和他爸是老同学,老朋友,我们住一个小区。”
其实,这不完全算谎言,他与林溪云住同一个小区。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八卦之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有陈熠身后的胡莱面露几分纠结。
这群人中,除了陈熠,其他人都住校,休息一会后便准备回宿舍。
临走前,胡莱把陈熠叫到走廊,也不告诉他林溪云初中的事情,只是叮嘱他离林溪云远点。
陈熠凝视林溪云削廋的身影,将胡莱的叮嘱抛于脑后。
“林溪云,谢谢。”他突然开口。
林溪云的笔又在试卷上画出一道红色的长线,她的手顿了顿,头也没抬,说:“把你的糖拿走。”
“谢谢你替我解围,要不是你,我还要被他们闹好久。”陈熠捡起糖,特地挑出一颗草莓味的棒棒糖,准备递给她。
林溪云忽然抬头,与他对视,面容严肃,说:“猫狗是不适宜吃糖,过多摄入糖会对损害它们的健康。”
“没有没有,我知道它们不能吃,这些都是我自己吃的。”陈熠连忙解释。
林溪云的设置的第五个闹钟响了,试卷还有几道大题没有批改完,她捏紧笔,低头校对答案,不再理会陈熠。
陈熠识相地闭嘴,回到自己的座位,盯着她的背影。
直至林溪云放下手中的红笔,他才再次走向她。
走近,林溪云又拿起笔,在稿纸上画圈,小小的圈,几乎每一个都一样且排列整齐的圈。
她用稿纸的方式与众不同,别人都是胡乱地写,而她的草稿纸由上至下,满满当当,却没有任何两个数字有一丁点重叠。
林溪云一定是有强迫症的处女座,陈熠暗自猜想。
他深吸一口气,将草莓糖放在林溪云的桌面。
如他所料,林溪云没给他一个眼神,翻出错题本,自顾自地开始整理错题。
“林溪云,谢谢你,这是我最喜欢的糖,请你吃。”陈熠说。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过去了,他的手仍僵在半空,回应他的只有楼下课室同学拖动桌子的声音。
临近十二点,提前返校的同学吃过午饭,陆陆续续到教学楼整理书本卷子,教学楼开始变得嘈杂。
“这个牌子的草莓味是最好吃的,希望你可以喜欢。”陈熠继续说。
林溪云的视线从错题本转移至陈熠的脸上。
陈熠回以灿烂的微笑,将手里的糖再递过去些。
眼前人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盛满笑意,微笑宛若破开厚重云层的阳光,炙热得快要将她灼伤。
这就是陈熠,深受所有人喜欢的陈熠。
只要与他对视,他含笑的眼睛就能吸引走所有目光,让人无暇顾及其他。
在此起彼伏的桌椅脚与地板的摩擦声中,林溪云微愣几秒,语气冷淡道:“陈熠,我很讨厌你,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陈熠满眼错愕,一张笑容因肌肉变化变得僵硬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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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和杨寄是青梅竹马。
六岁那年,黄粱家成为暴发户,杨寄被他亲爹接回家。
黄粱穿着公主裙离开宜城,杨寄带着巴掌印住进杨家别墅,两人在周城富人区又做邻居。
五年后,黄粱她爹生意失败,杨寄母子被扫地出门。
黄粱带着一身伤痕离开周城,杨寄顶着巴掌回到小屋,两人在宜城继续做邻居。
十八岁,黄粱抱着杨寄的骨灰离开宜城。
她想,如果当初再勇敢一些,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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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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