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人群喧嚣的郊外,高耸的石质城墙,戒备森严的守卫,阻拦了大多数人可能因为好奇,而向内窥探的视线。
这栋森然的巨大建筑,仅有一扇沉重的铁门,作为与外界唯一的连通通道。
“公爵,请您尽快。”
负责盘查进出人员的守卫,在看过面前金发男人手中的手信后,面色严肃地冲他点了下头:“您只有半个钟头。”
希尔斯公爵接过了被看过的手信,优雅地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在这种地方久留。
王城的监狱。
用来囚禁重刑犯,以及……惹怒陛下,却暂时无法处死的特殊人群。
“铛——”
耳边一串悠扬的钟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希尔斯公爵看向了走廊外狭小的,透着些许光亮的窗口。
“这是什么声音?”
“犯人放风的信号。”
“特伊克不需要吗?”
“特伊克先生他从不出门。”
与守卫的对话,很快结束了。
他们到了塔尖。
这里没什么囚犯,真正的重刑犯都在地底的囚笼,能被关在高处,没被处死,也没被释放的,只有寥寥几人。
在尽头,守卫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奥奇先生住的地方。”
看,他们甚至不会说,这是囚笼。
希尔斯公爵点了点头,看向这位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的怪人。
塔顶微弱的光芒穿过细小的缝隙,洒在了狭小的屋内。
白到有些病态的手指,正握着一块积木,在给一间“尚未完工的鸡舍”封顶。
在听到脚步声时,那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深紫色的卷发,长度已经盖过了眼睛,从发丝的缝隙中,能看到他阴郁的眼眸。
他的面色也是病态的白。
但,与极富冲击的气质相反,是他略带圆润的,仍然如十几岁少年一样稚嫩的面庞。
希尔斯公爵微微皱眉。
明明已经是将近三十岁的成年男性,但却有着宛如幼童的样子,这一点也令人毛骨悚然。
“奥奇·特伊克。”
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冷淡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默不作声地垂了下来,仿佛手里的积木才是更具有价值的宝物。
这样的反应,不由得让希尔斯公爵面色更加发臭。
冠有特伊克之名,却完全无法成为和他的祖父相比的匠师。
陛下准许这位毫无魔力的年轻人设计被魔龙毁坏后的宫殿,然而奥奇·特伊克给出的成果,却是一个龟壳。
是的,一个巨大的龟壳,见到实物的人都只能联想到这种形容。
这是对皇室的辱没,严重些可以直接执行死刑的罪名。
但陛下大发雷霆,将他抓起来的时候,他甚至并没有感到恐慌,只是平静地留下了一句话。
“如果不用这个设计,这里的宫殿永远建不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胡说八道,然而在这之后,连换了三个匠师,都没能修复起这间宫殿。每当宫殿竣工之后,都会毫无预兆地轰然倒塌。
而巧合地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受伤或者死去。
各种对他身份的质疑和揣测的流言,也渐渐地也传遍了上层的舞会。
魔族,男巫,黑魔法师。
在流言愈演愈烈的时候,陛下也派人去询问过他一切的原因。
但奥奇只是用那双阴郁的眼眸盯着对方:“这是事实啊。”
这样轻飘飘的回答,并没有让任何人感到放心。
出于对方卓越的才能和家族曾经的功绩,国王陛下没有说明要处死奥奇。但也在那之后,这位特伊克家族的匠师,也一直被关押至今。
要希尔斯公爵来评价这个人的话。
那只有,邪门。
如果不是确认这个人身上没有魔法,他都觉得对方是靠黑魔法的诅咒术法,来达成这样的结果。
而且身上的气质也阴森森的,让他想起夜晚经过坟墓时,能看到的漂浮着的,幽蓝的磷火。
希尔斯公爵冷着脸开口:“陛下赦免了你,你自由了。”
“不对吧。”
奥奇抬起了头,他的声音仿佛刚学会说话的孩童一样,带着嘶嘶的沙哑。
因为长期没有和其他人交流,让他的话语有些滞涩:“……你们是想要得到什么?”
隐在暗中的眼眸,出乎意料的清澈透亮。
还是一如既往,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让希尔斯公爵感到十分不爽。
但这次的结果,影响到家族的存活,于是他勉强抽出精力,来应付这位本该就此沦为平民的家伙。
“是的,有条件。”
希尔斯公爵握紧了手里的权杖:“你需要去墨菲亚斯,为那位‘暴君’工作。”
要形容那个人,没有比‘暴君’更贴切的词汇了。
肆意从王都敛财,押着威廉在墨菲亚斯作人质,野心可图谋整个大陆。而且,她还与那只灭世的魔龙和缔结了主从契约。
只要稍微动脑,就能想象她横征暴敛的样子。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他冰冷地看着角落的奥奇,抬起手。
从他的身后出现了一群守卫,这些人都穿着黑衣黑裤,就像是即将给人送葬一样。
——
墨菲亚斯,阳光正好。
刚出炉的面包,有着浓郁的麦芽香气。
食欲很好的艾格,像只仓鼠一样,幸福地嚼嚼嚼。
就是吃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也直接呆住了。
率先发现异常的,是坎达尔和普雷斯特。
两人正想询问艾格是不是有什么事的时候,艾格嘴角的面包屑掉了。
她又恢复了嚼嚼嚼。
“普雷斯特,刚刚看你给魔兽素材净化。”
她含糊不清地咽下了口中的面包,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这位斯文的青年:“所以,如果是被魔气污染的土壤和种子,你也能净化是吧?”
【魔蚀亚尔蓝小麦种子:遭受浓郁魔气侵蚀的种子,已经失去了活性,无法再次种植。】
【魔蚀泥土:遭受浓郁魔气侵蚀的土壤,已经无法在上面种植作物。】
【注:交给牧师或许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艾格终于想起了自己压箱底的那些,一直不舍得扔的种子和泥土。
她就说之前好像忘了什么。
听到艾格问话,普雷斯特愣了一下:“是可以的,不过……”
他面上犹豫了下:“因为没有人这么做过,所以并不清楚净化后的种子是否能发芽,也不知道种出的作物还能不能存活……”
被魔兽浸染过的土地,通常都在这之后直接废弃掉了。将土地恢复如初的时间和精力,已经足够他们再找一片荒原。
“那你试试。”
艾格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活不活不要紧,死了也行。”
正在揣测艾格目的的普雷斯特:“……”
有时候,这位年轻的领主,也会突发一些新奇的想法。
远远地,他们看到了城堡,然而与平常不同,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清刺耳的啼鸣。
“咯咯咯咯!!”
几只野鸡哐哐振着翅膀,眼神惊恐地从墙的那头飞了出来,现场越狱。仿佛墙那头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艾格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大门。
只见门被“哐当”一声推开,银发的小少爷卷着裤腿,手里拿着菜刀,情绪失控地大喝了一声:“可恶,都给我站住!!!”
艾格:……?
一片激烈的现场中,不知什么时候,梅洛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大小姐,你们回来了啊。”
他一脸遗憾地朝威廉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安排希尔斯少爷去喂鸡,但刚刚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鸡受到了惊吓,朝着他的脸上……”
梅洛斯欲言又止,虽然眼神带着惋惜,但嘴角都快翘到了天上。
艾格看了看梅洛斯,又看了看在宽旷的田野上上蹿下跳的威廉,若有所悟。
就在艾格准备平息这场骚动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比起上次威廉到来,这次的阵仗可以说十分寒酸。
一辆马车,一位车夫,一位侍从。
这位侍从在见到她的时候,还没开口就嘴唇发白,两腿打颤,以至于艾格都有些困惑。
她记得自己现在的长相,绝对算不上凶神恶煞,身边也没有了那些吓人的魔兽。按照道理来说,她现在看起来应该是非常具有亲和力的邻家少女才对,怎么会把孩子吓成这样。
场面,就这么静止了下来。
“请问,马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梅洛斯,他面上挂起和煦的笑容,看起来颇为和善地询问起来:“来墨菲亚斯是有什么事吗?”
那位侍从松了口气,避开了艾格的视线,与梅洛斯交谈起来:“那个,我……我是奉命送奥奇·特伊克公爵来……”
他的话音未落,见梅洛斯面上沉了下来,刚要说出口的话也卡住了。
公爵?
又是什么公爵?
梅洛斯在得知艾格和伊尔森特在莫桑德利发生过的事情后,就加深了对贵族的刻板印象。
一群不在乎人命,被权力和**裹挟着的疯子。
虽然梅洛斯心下不满,但见艾格面上没有太多神色变化,便也收敛了自己的敌意。
正要开口的时候,车帘动了。
与此同时,他们的身后,那群暴动野鸡的惊叫声也愈发近了。
就在那群看起来像是小型炮弹一样的残影,要与马车内刚探头的人员撞上时。
那几只逃命似的野鸡,温顺、乖巧、放松地蹲在了刚刚探出头的青年的脚边。
“我要杀了它们!”
威廉崩溃的声音也从后面传了过来,但很快被热心的村民拦住了。
艾格这才打量起这位突然出现的青年。
深紫色的自然卷,盖住了对方的一只眼睛,苍白的面色让他看起来像是终年接触不到日光的吸血鬼一般,虚弱而病态。
但他的眼睛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却迸发出了强烈的孺慕……之情?
“我是奥奇·特伊克。”
他跳下了马车,径直地走了过来,梅洛斯下意识挡在艾格身前。
名为奥奇的青年,似乎有些吃力的张口:“你是墨菲亚斯……领主?”
艾格看了看比自己略矮一些的青年,和他身边,像是看到了母鸡一样,乖乖在他身边排队的野鸡们,不由得挑了挑眉。
“我是。”
奥奇身上阴郁的气息一扫而空,忽然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
“这是我的……介绍信。”
“这是我画过的设计图。”
“那个,我是一位匠师。”
对方小心地偷看了艾格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能为你造房子。”
艾格一脸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拿起了手边的介绍信和设计手稿。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位面试官,正在面对着一位清澈的大学生,审核着对方小心翼翼呈上的简历和毕业设计。
……没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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