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时禾本不觉得有什么,被他们看见便看见,她现在同晏既明单独见面,其实不会再有人乱说。
当晏既明带着她藏起来时,她发现他似乎还挺在意,微弱的声音从指缝中流出,“你、放、心、他们、看见、也没什么。”
晏既明愣了一下,莫可奈何地轻扬下颚,简洁示意,“他们。”
元时禾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倾尘姑娘和陆潇有什么问题?
她略加思考,立刻明白过来,细声问:“……私会啊,还在吗?”
晏既明见她探头探脑,不由好笑地远望,漫不经心地问:“想看?”
元时禾将身子往里缩,紧贴着柱子,以行动做了回答。
她可不是怕,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是有意偷窥,她只是想给人家一个空间罢了。
这样想着,她伸出一只手,扯了扯他束腰上的玉佩,等他收回视线,她极小声提醒道:“你也别看了。”
晏既明眼珠转了一下,落在拽住玉佩穗禾的纤细小手,而后抬眼望着她,轻轻点头。
大约是适才动作太猛,她额头的碎发乱了些,瞪大眼望着湖水,耳朵却微微抖动,像是要听到什么动静一般,真是显得……异常可爱。
晏既明缓缓倾身过去,视线几乎要被她头发挡住时,他鬼使神差伸出手,不自觉地想用手拍拍她脑袋,正好对上她好奇的大眼。
元时禾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或者应该用观察这个词。
起先是她发现他腰间的玉佩,竟然出自她手,只不过是最早时期的设计,她早已忘记。若不是凑近看到其上细小的穗禾印记,她绝对不会相信,他这样讲究的人,会佩戴这种半麒麟半穷奇的古怪玉佩。
她视线缓慢上移,落在他颈间,交领衣袍底下,不知戴着什么东西,隐约露出一截红线,难得透着些许少年气。然而他喉间缓慢滑动的突起,像是移动的山丘,性感与力量交织。
元时禾缓缓咽了下口水,仰头去看他。
一开始她喜欢他,大多都只是因为他这张脸,这般近地接触,竟是头一次发现,他浑身充斥着不要命的吸引,而这这个成熟男人身上,偶尔透出的少年气,简直是他与生俱来的魅力。
这种绝品男人,不愧是她前世看上的人,她审美一贯很好,就是看人眼光不大行。所以她今生不再要他,似乎也没什么可惜的。
与他目光相触时,她并未注意到他的手,满脑子都是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装作若无其事道:“他们还没走吗?”
她说着小心侧身,扒在柱子上偷看,发现山石后已然没有人影,登时跳到旁边的空地。
也不知秋芷怎么样了,她抬眼望过去,发现秋芷恰好站在那山石背面,正一脸窃喜地看着自己,也不知在乱想什么。
此时,晏既明不知为何提醒了一句:“三小姐若是想回府,还是先去同梁王打声招呼比较好。”
元时禾想他说得对,刚要道谢,转身却已不见他人影。
两人往回走时,秋芷迫不及待道:“小姐,你今天是故意的,就是要让大家以为,你并不喜欢晏大人,对不对!”
这半个时辰,秋芷苦思冥想,总算想明白了。
元时时笑了笑,并未否认。
秋芷知道自己猜对了,但还不解之处,“其实可以直接告诉大家呀,为什么要这样麻烦呢,我刚刚想了半天,你是怕大家不相信你,所以才特意邀约六皇子他们,显得你花心多情,只会玩乐嘛。”
“首先,你家小姐我不是装作只会玩乐,我本来便是如此,他们说得也没错,”
元时禾更正她的话,对今日的言行,娓娓道来:“众口铄金,在突然一股脑暴露出的问题里,我若直截了当地承认,表示自己不喜欢晏既明,他们反而会怀疑。”
秋芷缓慢点头,“也是,若是徐小姐那么一说,你便说自己不喜欢晏大人,听着像是在跟她赌气。”
元时禾看着远处的落日,在湖面映出的旖旎色彩,转了个弯,踏上通往松鹤斋的回廊,那是诗乐会的举办地。
“反之,我坚持认为自己喜欢晏既明,那么从前对晏既明的疯狂追求,才能站得住脚,众人会更加确定,的确是我自我混淆,对感情和兴趣认知不清。”
秋芷听完连连点头,变得满眼崇拜。
小姐有猛烈追求晏大人的行为,一句话否定没有可信度,如果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动机,从不信到怀疑再到尴尬,这样慢慢转变,的确更为真实。小姐将大家的心理分析得这样透彻,还能在徐小姐胡乱的指责中,配合着把戏演完,简直堪比戏班里的台柱!
回廊曲折,离烟波殿许远,便有悠悠乐声传来。
间断的奏乐及吟唱,显然是在调试或准备。
元时禾在靠近松鹤斋时,看见程云栖站在廊下,远眺的身影,似在等谁。
她刚想打招呼,便见云栖身旁还有位公子,云栖显然不想搭理,转了几个方向,都被男人牢牢挡住。
“你做什么?”
元时禾快步过去,一把将云栖拉到身后,才发现那人竟是岑琛。
程云栖抓住元时禾的衣袖,紧张道:“桑桑,你回来了!”
元时禾刚应了声,便听岑琛讶然道:“我不过是与程小姐说几句话而已,怎么三小姐如此紧张,莫不是……”
他闪过丝不怀好意的笑来,“——吃醋了?”
“岑太医及时这般自恋了。”
元时禾说着想起来,适才为了做戏,她给他送过信。
岑琛这人医术虽好,但为人风流,元时禾不信他,侧过身问云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云栖欲言又止,见元时禾担忧,便摇了摇头。
元时禾察觉到不对,正要细问,便听见岑琛冷笑道:“元时禾,你什么意思,本世子不过是向喜欢的人表达心意,郎情妾意,她未嫁我未娶,怎么,程小姐住在你们元府,是卖身与你们了,婚姻大事还得你同意吗?”
元时禾听得直皱眉,她本想反驳,却又觉得他所言也有些道理,程云栖虽是元府表小姐,但她的婚事,只怕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便是在这时,身后有道沉稳男声告诫道:“小世子慎言。”
岑琛见到来人,脸上露出阴沉的笑容,只冷哼一声,并不多言,拂袖而去。
元时禾听出是大哥的声音,程云栖已惊喜唤道:“逸哥哥,我就知道你今天也在这。”
元河清只是点点头,问道:“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天都要黑了,还不打算回府?”
元时禾见大哥穿着红黑相间的京卫服,知晓他是在办公差,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她能感受到,大哥似乎有些不高兴。
若说是因为岑琛,也不太像,以往见到岑琛,大哥只是情绪低落,与现在的神情不太一样。另外,今日几乎所有人都此留宿,行宫这又有大哥带人京卫把手,应当十分安全,大哥怎会提前让她们回去呢?
察觉自己态度有些强硬,元河清又道:“这儿人多眼杂,若是有什么事,我可能没办法及时保护你们,今晚就先回去吧,别让爹娘担心。”
程云栖乖巧地点完头,发现自己忘了元时禾,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拉拉她。
元时禾倒是没觉得被忽略,她本就要回去,便让大哥先将云栖送出去,她进去同梁王打个招呼,再到门口汇合。
元时禾去向梁王告辞时,没想到晏既明还在。
无数人的低吟浅奏中,她一眼在人群里看到,他坐在一把古琴旁,随手拨弄,偏头望过来时,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修长的手指微转,奏乐变成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那是一曲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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