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12/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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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除夕前一日是沈家长子和长媳的祭供日。

沈行濯每逢这天都会守在祖宅祠堂,静默度过一天一夜。

除夕当天,清晨,飘雪。

沈行濯回到公司,照常投入到工作中。除夕对他来说,没什么特殊意义,只是寻常工作日。

沈贺舟突然出现,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两瓶藏酒。两人相对无言,索性什么都不说,默默喝酒。

知道沈贺舟过来的目的,沈行濯没回应其他,只是说今年会回去。

等人走后,直接回了祖宅。

书房内,有人误闯,声音主人听起来年纪不大。

沈行濯蹙了下眉,没声张,实在懒得去理会,也没兴趣听她和别人的通话内容。

室内静谧,很难置若罔闻。

她轻佻对人说了句“及时行乐不好吗”。

同样地点跟时间,很多年前,有人也对他说过这个成语——“行濯,别再自我圈禁。时移世易,及时行乐。”

不由心生烦躁。

沈行濯收回注意力,随手点了支烟。

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她惊讶问谁在那边,他没作声。

在对方准备离开时,一反常态地问她想找什么书,将人留了下来。

论起反常原因,大概是因为那句成语,又或者当时心境使然。

有那么几秒,他的确无故生出了想帮她的心思。

按下灯控开关,沈行濯问她紧张什么。她有些心虚,只避重就轻地说怕打扰到他。

这话当年有位长辈也曾说过。

长辈对晚辈客气有度,难掩惧怕心理,想来也是讽刺。

结合此情此景想到往事,沈行濯勾唇自嘲,浅声问她,是怕打扰到他还是怕他。

酒精作祟,混沌跟倦怠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常态。

再之后,找书,浅聊,心血来潮地“好为人师”一次。

对她为数不多的印象从她离开那刻开始消失。

是什么时候对裴矜这个人稍有印象的。

大概是除夕跨新年的那个凌晨。

她朝他走来,说出口的不是对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的解释,而是笑盈盈的一句“祝您新年快乐”。

眼底有胆怯,有惧怕,有纠结,有遮掩不住的妄念,还有明里暗里的撩拨。

太过生涩,一眼就能看穿。

他没点破,因为觉得从她眼神中流露出的矛盾感很有意思。

这种趣味性在她过份客套的言谈里逐渐殆尽,最后趋近索然。

接下来的几次接触,她总能游走在有趣跟无趣的边缘。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每每面对他的耐心告罄,她都会跌撞脱身,让自己“化险为夷”。

垂钓那次,沈行濯有意提醒她。没说太多,也不打算说太多,因觉得浪费口舌。

那晚之后,和她之间的交集到此为止——他可以偶尔陪她演戏,但不是一直有时间入戏。

日料店,意外看到她对别人粲然一笑,跟和他相处时显露的表情截然不同。

视觉上形成对比,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很难不让人产生好奇心。

连同她的试探一起。

开始变得有意义。

-

清寒的夜。

周遭空荡寂静,两人间隔一小段距离。

裴矜定定注视着他,像在观望一潭幽井。

他的眼神无波无澜,沉静同她对望,莫名予人一种猎手看待猎物的苍白感。

悲悯、破碎、无故令人悚然。

沈行濯率先敛回目光,抬腿,缓步走向她。

在她面前站定,弯下腰身,捡起那件衣服,低头捕捉她的表情。

粗略观察几秒,什么都没说。

手臂稍稍抬起,将外套重新披在她肩上。

动作慢条斯理,指尖缠绕进发丝,穿梭,拂过,转瞬离开。

发尾潮湿,有水珠滴在掌心,生出温热触感。

不甚在意地捻去那抹湿,沈行濯的视线落在她纤瘦的肩头,短暂停留,徐缓向上移动。

男人个子很高,让裴矜不由有种被他圈在怀里的错觉。

这种感觉过份温存,没由来地令人头脑一片空白,很难做出理智思考。

直到他退开一步。

她下意识攥紧外套衣领的位置,温和说了句“谢谢”。

没想到他会在深夜突然出现。

转念又觉得正常,毕竟他没说过今晚不回来。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裴矜此刻如何想,索性就由着自己如何去说。

总要找个话题来缓解一下局促氛围。

沈行濯没搭腔,缓声问她:“怎么还没睡?”

“我刚洗完澡,有些口渴,下来倒杯水喝。”裴矜如实交代。

“很晚了,早点休息。”

“好。”

简短两句聊完,裴矜转身朝吧台那边走。

余光注意到沈行濯脱掉外套,随手搭在楼梯扶手处,半倚着身体,垂眼点了根烟。

顿住脚步,扭头望过去。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五官,但能清晰体会到他身上传来的倦怠感。

“沈……”她想叫他的名字。

犹豫了两秒,还是没将后两个字说出口。

听到声音,沈行濯微微抬眸,等她继续往下说。

裴矜伸手指向一旁的开放式厨房,“我突然有些饿了,想煮些面吃,要不要……带你一份。”

沈行濯没拒绝,平静扫了她一眼,“冰箱里有食材,想要什么自己去拿。”

裴矜走到厨房旁边,打开冰箱,瞧见里面冷藏的食材比较齐全。

目光移开,转向另一边,问他:“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沈行濯说。

简单选了几样食材,裴矜合上冰箱门,拆开时蔬和海鲜的一次性包装,放进沥水池。

将外套穿好,随便系了两颗纽扣,露出半截手腕。拧开水龙头,放水,准备洗菜。

双手还没浸到冷水里,抬头看见男人走过来。

沈行濯掐掉抽到一半的烟,挽起衣袖,走到她旁边,“我来吧。”

裴矜怔了怔,“那我帮你打下手。”

“不用,坐在那边等我。”

裴矜往一旁挪动两步,让出位置给他。

看他熟练地洗菜、切菜,握着刀柄的手骨节分明。手背沾了些水,有水滴滑过皮肤表面。

他依旧没什么多余表情,可还是觉得要比往常平易近人许多。

似乎被柔和的居家氛围感染,裴矜身心都放松不少。

拉过一把高脚椅,在他对面坐下,托腮,含笑询问:“可以在面里放两个荷包蛋吗?”

沈行濯淡淡睨她,“两个?”

裴矜点点头,“你一个我一个。”

“我不吃。”

“陪我吃,好吗?”裴矜加深笑意,嗓音格外柔软。

沈行濯凝视她几秒,不咸不淡问了句:“不怕我了?”

“怕。”裴矜轻声说,“但是今晚……我不想让自己怕你。”

他没问原因,也没继续同她交流。

裴矜敛了敛神色,不再开口,默默等他忙碌完。

二十分钟左右,两碗菠菜虾仁面做好。

荷包蛋完整摆在每碗面的最上面。

不是不意外。

他竟真的会由着她多煮了一个荷包蛋。

裴矜握紧汤匙,抿了口汤汁,注意力却没在食物上。

眼前的沈行濯似乎有了温度,不再淡漠得不近人情。

宵夜吃到一半,沈行濯几乎没怎么动筷,背部向后靠,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又点了根烟。

手腕懒散支在桌沿,隔着一层雾气,情绪看起来没什么起伏。

裴矜夹起几根面条,咬断,缓慢咀嚼。

其实并不饿。想吃宵夜,只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他刚刚独自站在楼梯口,无悲无喜,寂寥冷清。像无法自渡的苦厄者,修道不得禅意,徒留苦闷。

明明表面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可奇怪的是,还是能让她联想到很多跟萧条这个词汇有关的比喻。

想到不久前沈知妤说过的关于沈行濯的往事。

抛开那些杂念,眼下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和他待在一起。想为他做些什么,想让他开心一些。

就只是仅此而已。

裴矜看向他碗里没动过的荷包蛋,又看向他,试着去喊他的名字,“沈行濯。”

“怎么。”沈行濯食指掸了下烟灰。

“记得小时候我过生日都会吃一碗长寿面,然后面里会放一个蛋。”

沈行濯看她一眼,“今天你生日?”

“不是。”裴矜笑了笑,“今天只是想吃宵夜了而已。”

或者应该说,今晚只是想陪你吃一碗迟到的长寿面而已。

沈行濯没再多说什么,随口问道:“明天跟沈知妤什么安排。”

裴矜想了想,“我们打算去海边。”

“用车的话提前跟司机讲。”

“跟于叔说吗?”

“明天他跟我出门,让其他司机接送你们。”

闲聊了一会,裴矜吃了小半碗面,最后实在吃不完,只得放弃。

收起碗筷想去洗碗,被沈行濯出声阻止,“上楼吧,明天阿姨会收拾。”

“你不上去吗?”裴矜问。

“我再坐会。”

把碗筷放进水池,裴矜揽了下衣衫,朝楼梯口走。

没走几步,停住,往他所在的方向望去,笑说:“我能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没等他开口,裴矜又说:“不是私人的也行……只要能联络到你的,都可以。”

“我不会打扰你,只是想留个念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月色涌进来,调和枯涸的夜。

她站在落地灯旁,光影被拉长。颦颦一笑,唇色艳丽,眼底蕴含柔情,亦真亦假。

沈行濯不是分辨不出真假。

盯着她的笑脸瞧了几秒,倏然起身,走向她。

逐步靠近,垂眸,两指触碰她的下巴,指腹缓缓摩挲唇下皮肤。

他的手指冰凉,冷得人不由一颤。

裴矜笑容僵在脸上,心脏砰砰乱跳。

随即恢复笑意,大着胆子看他,柔声问:“给吗?”

下一秒。

听到他低沉着嗓音说:“给。”

“只要你想,随时都能见到我。”

想到一个很好磕的点。

两人第一次正式相遇,是在他生日那天。

沈行濯二十年不过生日,遇见她以后的每一年,都会收到她送的生日祝福。

隆冬严寒,除夕夜。

这天代表的不再是灾难跟束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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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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