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闻言,骤然睁开了眼。
“那!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看着你就这样半死不活地熬着吧?”
她当然知道,贺念戈不会由着她去找安显。
就这两天,她不知道有多少次,被贺念戈明里暗里威胁过了——那个安显,就是他的逆鳞。
可是她实在急得团团转,又不让她问爹,又不让她找安显,至于贺知月那边……
她如果去问贺知月的话,谁知道会变成什么发展啊?!
没准,贺知月把心一横,直接不装了,出个馊主意,怂恿她来个什么“生米煮成熟饭”,那就真的没有退路了啊!
一想到这些,钟可的脑子就更疼了。
她连忙用力地甩了甩头,甩掉那些乱七八糟不靠谱的办法,再一次认真地问贺念戈:“你想好了?真不让我去找你那小秘书?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代价……你也想好了?”
贺念戈眼中刚刚燃起的怒气又消退了不少,重新变回了有气无力的样子,他长吁一口气,用胳膊挡在自己的脸上,像是自嘲一般回答了她:“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这几天,我……可能、帮不上你了……”
钟可连忙上前一步,先是用力地“嘘——”了一声,制止他继续说话,然后无奈地安抚道:“你都这样了,就别操心我的事了。还有,你公司的事……”
她顿了顿,还是决定先不把狼妖的事告诉他,只说:“你也先别操心了。几天而已,天不会塌的。”
说完,钟可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被子里,见贺念戈防备地抖了一下,她连忙堆了个笑脸解释:“拿我自己的手机~~你别紧张。”
谁知,一听她要拿手机,贺念戈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钟可摇摇头,无语地按住他乱动的胳膊,哄小孩一样地说:“哎呀,不是打给我爹!你都不让打,而且,你这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问。”
她说到“你这情况”时,脸上一红,声音也小了不少。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贺念戈,在床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钟可还没来得及从床上起身,她血族敏锐的听觉就感知到——
门口有人。
不用想都知道,在贺家,会时不时到贺念戈门口偷听的……
除了顾姨,还能有谁。
当然了,顾姨会这么费劲心思地听八卦,也只能是贺知月授意的。
毕竟,她那位贺伯母,一向是以端庄的大家闺秀自居的,趴在墙角偷听的事,她本人可万万做不出来。
于是,钟可故意再次凑近了贺念戈,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悄悄地说:“顾姨又来了,你是……要为你的小秘书守身如玉呢?还是……咱们顺水推舟,让顾姨看场好戏?”
她这话一说,贺念戈又是狠狠一震,他此刻应该已经没什么体力了,可他还是用原本那只挡脸的胳膊,忽然一把搂住了钟可的后颈,钟可猝不及防,整个人骤然扑倒在他身上。
顾姨悄咪咪地推开门缝,看到的,正好就是这一幅“香艳”的画面。
顾姨的嘴巴立刻张得像是能吞下一颗鸡蛋,她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惊动了里面“恩爱”的二人,连忙轻轻掩好门又走了。
钟可听到顾姨走了,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憋死我了……”她气愤地看向贺念戈,“你!你不是都快虚脱了,还使那么大劲干嘛?”
刚才,在顾姨看不到的视角里——
贺念戈和钟可之间,始终隔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他搂住钟可之后,钟可的整颗头,就一直被闷在被子里。
贺念戈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钟可正要接着发怒,但很快她就发现,贺念戈的笑声很不正常,她正要上前细看,贺念戈再次用胳膊挡住了脸。
这次,正在被流萎折磨的他,连抵挡普通人类的力气都没有——何况,是不太高兴的血族。
钟可一把就扯开了他的胳膊,果然,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红得像熟透了的脸,和贺念戈一向温润的眸子里,流出的两行清泪。
她虽然不了解流萎的症状,可眼下,哪怕是个人类小孩都看得出来,贺念戈的情况很不稳定。
他的嘴角明明还在发出笑声,眼角却泪流不止。
钟可看得心急如焚。
其实她知道,发//情这种症状,如果发生在动物身上,也会让动物十分难受,不过,多半是能撑过去的。
也不会真的有性命之忧——
毕竟,这不过是基因开的玩笑,目的,也只是促进生物的繁衍。
但是,看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这么痛苦、这么狼狈,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坐视不理。
于是,钟可负气地放下贺念戈的手,趁他整个人昏昏沉沉,还不能做出反应的时候,果断地走出了房间。
她刚下了楼,果然就看到客厅里来回踱步的贺知月。
贺知月一见她下来,立刻换上了平日里端庄慈爱的表情,热情地迎了上来:“甜甜……”
钟可看得出来,尽管贺知月已经竭力伪装,脸上还是闪过了“此地无银”的期待。
她只好将计就计,刻意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对着贺知月扭捏地问:“伯母,我……和念哥哥,还有不少投资的细节要谈。伯母您、和顾姨,呃,可不可以,暂时让我们独处一下?”
贺知月闻言明显一愣,立刻转过头,去看在餐桌前假装忙碌的顾姨。
顾姨立马心领神会,连忙丢开手中的抹布,大步走了过来,嘴里假意委屈道:“钟小姐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我和夫人一直都在楼下呀,你和少爷谈事,我们哪会那么不识趣,贸然上去打扰呢……呵呵呵……”
她这话说得,比贺知月的脸色,更加“此地无银”。
钟可原本不想把话挑得那么明。
但是,贺知月既然指使顾姨装傻,那她也只好拿出更精湛的演技了。
“伯母……您也知道,我,和我父亲……我们不是一般人。”
她朝贺知月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崩掉自己“绿茶”的人设。
贺知月努力维持的完美笑脸,经她这么一提醒,果然变得僵硬。
钟可赶紧再接再厉:“我当然知道,伯母和顾姨都关心我们,但是……哪怕一想到顾姨正在楼下擦桌子,我都很紧张呢……”
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既委屈,又尴尬。并且顺利地让贺知月想入非非。
贺知月不可能不知道贺念戈的情况。
但她一没有选择告诉钟可,二没有替贺念戈想什么办法缓解,三……在钟可这么暧昧不清的表述下,贺知月的脸上重新挤出了笑容……
钟可顿时就理解了,为什么贺念戈宁愿对安显撒谎,不惜让安显去恨一个不存在的“敌人”,也要自己躲在家里,视死如归一样地硬扛。
如果是钟可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几乎可以断定,无论她爹或她妈,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帮钟可摆脱痛苦。
——就像她小时候,第一次……感到“饿”得快死了的时候那样。
既然贺念戈说,流萎是树妖一族的“诅咒”,那就没有道理只诅咒男的吧?
既然贺知月不惜选了个赘婿,也要让这个儿子为贺家传承树妖的血脉,跟着她姓贺,又怎么忍心让她的儿子像那样——
忍受几乎会伤害他自尊的痛苦?
钟可知道,如果是清醒健康的贺念戈,他应该宁愿死,也不会想让安显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只怕,也不会愿意让钟可看到。
而他故意对安显说的那个谎,说钟可不让安显接近贺念戈,或许无非是……
他既相信安显拿钟可毫无办法,又不敢面对——
他是个树妖这件事,可能会对安显造成的冲击。
当然了,贺念戈也还不知道,安显……可不是他以为的,清纯人类。
但最令钟可无语的,还是贺知月竟然,在钟可提出“独处”的暗示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钟可第一次觉得……
人类觉得妖族可怕,未必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她现在,顾不上贺知月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自嗨的东西,她只想快点支走这两个人。
所以,她只好再加一剂猛药:“伯母若是觉得为难,我带念哥哥出去好了。只不过……他好像不太舒服,以他现在的状况,万一我们不小心在哪里被偷拍了,伯母跟贺氏……可千万要帮我们善后呀……”
钟可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夹子音,说的话差点让自己当场吐出来。
贺知月倒像是瞬间清醒了不少,她连忙假装清了清嗓子,扭过头吩咐顾姨:“咳、咳……那个,顾姨,我差点忘了,今天我约了徐师傅做旗袍,不如你现在陪我去一趟吧。让司机赶快准备,我们现在就出发。”
顾姨不愧是跟了贺知月多年的忠仆,麻溜地就去沙发旁给司机打电话。
贺知月又转回来对钟可笑了笑:“那我们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谈、慢慢谈。记住伯母的话,为你花多少钱,念戈都是乐意的。”
钟可用力地点点头,脸上仍然保持着小女生娇羞的表情。
等贺知月和顾姨一出门,钟可的脸立即就冷了下来。
她听力惊人,刚才的话里,也基本和贺知月摊牌了,她相信贺知月不会再铤而走险,偏要尝试挑衅她血族的血统。
而且,钟可并不确定,顾姨……就算跟随了贺知月多年,究竟知不知道她树妖的身份。
如果顾姨不知道,那贺知月应该会更谨慎一些。
但钟可的当务之急,是既然费劲支走了贺家最难缠的耳目,得赶紧想办法把那个安显弄过来了。
她没有安显的电话,也不方便亲自出去找人。
毕竟,她如果现在开车出门,难保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节外生枝。
想来想去,钟可觉得,还是得从贺念戈的手机里,搞到安显的电话。
她立刻就大步上了二楼,回到贺念戈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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