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贺家,已经快中午了。
但钟可敲开门时,眼前站着的是让她最安心的贺念戈,她顿时松了口气。
钟可推着贺念戈一起上了楼,进了他房间就急切地问:“怎么说?伯母没起疑?你爸呢?他俩聊得怎么样?结果如何?”
贺念戈比她沉着不少,不紧不慢地把问题都回答了:“他们都出门了。我爸去公司,我妈……她说带着顾姨去给你挑点礼服。”
“礼服?”
她有点吃惊,“就是说,你爸同意了?”
订婚。
那是要准备礼服的。
贺念戈点点头:“昨天你走之后,他们好像吵了一架。今天早上,我妈出门前说,她说服我爸了,就听我们的。”
“那她没发现我不在?”钟可惊讶地抛出重点。
贺念戈微微一笑:“我说你可能还在睡吧,让她别去打扰你。”
钟可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贺念戈又说了句:“怎么?你这一夜……”他故意眯起眼睛,还用鼻尖作势嗅了嗅空气:“挺忙的?”
她有点心虚,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就……有点事。”
她没想好,连裳的事要怎么跟贺念戈开口。
甚至也没想好她自己准备怎么善后。
但贺念戈显然也不是傻子,他从不会刨根问底,却先说明了他的立场:“钟可,你也不必有什么顾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钟可有些颓败地坐到他房间的躺椅上,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交代:“贺念戈,我好像闯祸了。”
他面不改色,只是淡定地问:“哦?说来听听。”
“我……”钟可话到嘴边,还是不知要怎么讲。
“感情问题?”见她表情纠结得就像喝水被噎住,贺念戈先说出了他的猜测。
钟可有点无助地看他:“也不算……也能算。”
“怎么?你分不清?钟大小姐还是头一次像这样,拖泥带水的。”贺念戈轻笑,有意拿话激她。
钟可无奈地往椅子上躺,有点疲惫地阖上了眼:“你别取笑我。我……这次不太一样,有点……弄不清怎么回事。”
贺念戈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困扰,再次温和地问:“是人不一样,还是事不一样?”
钟可蓦然睁开眼:“都不一样。”
她重新坐直,好奇地问贺念戈:“贺念戈,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你喜欢安显?想和他一起共度余生?”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类似的问题,却是她第一次这么困惑地想要知道答案。
贺念戈知道,这次果然不一样。
于是,他缓缓地摇头:“我不肯定啊。”
钟可一脸问号。
贺念戈随手打开房间里的迷你冰箱,拿了一罐冰可乐递给她,看着她猛猛灌了一大口,才认真地说:“钟可,如果是感情的事……其实,你是永远无法‘肯定’的。”
他忽然就像长辈们以为的那样,变成了一副“哥哥”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告诉他陷入初恋的妹妹:“我喜欢安显,你以为我喜欢得要为他对抗全世界……但其实,只不过是我发现了,比起……我生命里所有过往的快乐和痛苦,那些全部加起来,也抵挡不住我心里的**——那个人,我想要他。但你如果要问我,肯定吗?能肯定多久?……我不知道。一生这么长,以后的事,我又怎么能知道呢。但眼下,此刻,当下,他就是我最想要的,我只能肯定这个。也愿意为了,拼尽全力罢了。”
钟可愣愣地听他说完了这些。
她好像能懂,却又不完全懂。
她从小见到的“爱情”,就是她爸对她妈那样的——矢志不渝,不死不休。
贺念戈对安显的感情,却是极度克制的。她曾一度以为那不是爱,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直到贺念戈再也无法隐藏,他那克制的背后,暗藏了放弃一切的勇气和决绝。
钟可以为,那就是和她父母一样,非彼此不可的深情。
可他又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钟可有些迷茫地陷入了沉思。
她并不是没有感知情绪的能力,也不是搞不懂爱情和**的分别。
只是,她和连裳之间,那突兀的又无法自控的发展,在她一个从小自诩高贵冷淡的血族身上,从未有过。
她知道贺念戈也是妖,就算他们树妖会受到流萎的折磨,比她还要难以自抑,她几乎能想象那种痛苦——
可贺念戈仍然,只愿意接近他的那个人,是安显。
钟可只是不太确定,她昨夜那反常的冲动,是因为血族妖力的某种反噬,还是……她也对连裳有了,她并不能理解的感情。
可是,如果说她喜欢他,这也太奇怪了。
他们明明只见过两次。
可谁说只见过两次就不能喜欢呢?
她能明确肯定的是,她喜欢他的脸,这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她又问:“如果,我只是特别喜欢一个人的脸呢?我只是……觉得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脸。我,想要。”
她垂头想了想,还是坚定地说出了心里话。
贺念戈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钟可不满地瞪他。
贺念戈却毫不收敛,继续笑着揶揄她:“那又如何?你喜欢一个人,喜欢他的长相、身材或家世,哪怕只是喜欢他穿衣的品味,甚至喜欢他咳嗽的声音……那又怎么样?你在苦恼什么?”
他这一问,倒是让钟可醍醐灌顶。
对啊!
她就算只喜欢他的脸,怎么不算喜欢呢?
反正……
他也没有觉得不适啊?
那……
钟可忽然拍了拍手,点头道:“没错。那我应该就是看上他了。贺念戈,我看上了一个美人。”
贺念戈笑意更深:“哦?那美人的运气可不太好。”
钟可也不和他计较,她一下站起身,心情忽然又明媚起来,大力拍了拍贺念戈的肩膀:“你果然是我的……知己!也不枉我为你牺牲一场。”
“牺牲?”贺念戈不为所动地避开她的“魔爪”,反问:“你真觉得咱们这个办法,合适?你爸妈要是知道了……”
“我爸妈知道了也会支持我的!”她自信地打断他的顾虑,只是激动地说:“你现在该想的是,要怎么自然而然地让安显知道这个消息。而且——”
她邪魅一笑:“还要让他抓心挠肝。”
钟可知道安显是什么性格。
狼妖一族自古算不得十分聪明——那只是因为,他们不屑于算计和背叛。
狼妖最是忠诚,却也最有领地意识。
只要贺念戈表现得像高塔里无助的公主,他的狼王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她比对自己父母还要更自信的,是她对安显的判断。
她和贺念戈订婚这么无稽的事,她当然并不是无脑就提的。
以她多年来对贺知月的了解,还有贺念戈那个别扭的自以为高尚自持的性子,如果不给贺家一点颠覆性的小震撼,贺念戈这辈子……要不就孤独终老,要不就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总之,跟幸福可以说毫无关系了。
她可以豁出一切——
也不是她多么伟大无畏,只是她有足够的安全感,她的父母,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境,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她却不忍心看着贺念戈,永远孤身一人。
从小到大,贺念戈都是除了父母以外,最真诚待她的人。
在认识艾奇以前,贺念戈算是她唯一的挚友、闺蜜、姐妹。
这和他们的性别、性取向都无关。
也和他们的家族、利益关系都无关。
只是她和他之间,最纯粹的友情。
钟可问贺念戈:“你身体好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贺念戈不可思议地瞪了瞪她:“你买了贺氏的股票?这么丧心病狂地急着压榨我?”
“我是想提醒你早点去公司,把婚事传传开。不然你的小秘书怎么有机会做心理建设?”
钟可无语地白他一眼,就像在鄙视他小人之心。
“而且,戏要演就演全套。我还得跟你去公司秀恩爱啊。”
她又认真地建议。
贺念戈果然人都僵了一下,不自然地反问:“秀恩爱?有必要吗……”
“当然了!”
钟可忿忿地站起来:“挡箭牌也是有人权的!我可不想成了个家族联姻背景板,既然写了剧本,就得敬业地演完。你放心,小秘书将来会感激我的!”
她一想起安显那张脸上简直想撕了她的表情,就觉得兴奋。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我就是喜欢看你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既然都拿了恶毒女配的剧本,她怎么可能不奉陪到底呢?
爱情,他们已经拥有了。
幸福,她也会拼命帮他们争取。
那么……
稍微走一下虐男主的剧情,她应该也不算恶毒吧?
何况,钟可一想到,她还有个“一夜情”的对象没有处理,心里就不免觉得烦乱。
喜欢他的脸,她不觉得是丢脸的事。
“美丽”本身……
本来就会吸引贪图“美”的人。
她可能只是其中……比较恶劣的一种——
不光贪图看看,她真的……下手了。
而且,她甚至还——想握在自己手里。
想独占。
一想到张君隽那双脏手摸过他的脸,她到现在还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可即便已经想得如此透彻,内心也不打算再纠结于“喜欢不喜欢”、“为什么喜欢”这种问题……
钟可看到【连裳】发来的消息,还是愣住了。
【姐姐,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不会一直想着逃?】
钟可简直惊呆了。
她给他留了字条,他没看吗?
她还留了……黑卡!他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吗?!!
什么……死不死逃不逃的,什么鬼啊?!
偏偏贺念戈这时候,破天荒地凑了过来,还好奇地读了出来:“姐姐,是不是只有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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