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的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宋易欢最终没有拗过杨花,暑假之后,他离开家乡求学,奔赴千里外。

日子过得像流水,杨花开始种庄稼,种果树,她会背着蔬菜瓜果去集市贩卖,小心翼翼地攒下钱,她的日子简单而充实,偶尔会有开心事,足够她哼整天小曲,比如,圈里的母猪下了仔,宋易欢的学费有了着落。

当然也有伤心事,会让她愁眉苦脸很多天,比如,黑子两脚一蹬,去了西天。老狗走到很远的地方才咽气,它把自己藏在一丛赛人高的杂草里,杨花背它跨过两座小山包,带它回了家,埋在院里的树底下。

伤心事很多,一桩桩一件件,让杨花应接不暇,她还没从黑子离世的悲伤里走出来,宋爷爷又病倒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说没得治了,该吃吃该喝喝,最后还剩几个月,让宋家好好给老人送终,早日准备棺材。

奶奶坐在床头整日以泪洗面,让杨花去小卖部给宋易欢打电话。

杨花抬头看,天黑压压的,没接话,一溜烟儿跑了。

她不信赤脚医生的话,就像当初宋易欢不信算命先生的话一样,杨花有自己的顽固和坚持。

杨花绞了辫子,下了煤窑,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扛起了大男人才能承受的重量,整整一个月,灰头土面,没有发出一句怨言,只在夜深人静时,偷摸着揉揉自己的肩背和腰腹。

煤窑的男人们看了觉得可怜,一人凑一点钱借给她,杨花赶着牛车将爷爷送去了镇上。

检查结果出来,癌症,不是不能治,只要做手术,就有可能治愈。

但宋家没有钱。

爷爷躺在病床,抓着杨花的手,苍老的声音哽咽着:“别费钱了,闺女,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但杨花固执,她卖掉了家里的老牛,老牛有情,呜咽着流泪,杨花没忍住,抱着它也流泪,暗自在它耳边发誓,下辈子换它做主人,她来给它当牛,还它一生勤恳,还它一条命。

这样还是凑不够手术费,杨花毅然决然地过起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家里,煤窑,医院。

医院花钱如流水,杨花挣钱却像旱时的毛毛雨,解不了一点燃眉急。

走在镇上,有男人递过名片:“姑娘,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

杨花嗤之以鼻,接过,转身,当着男人的面扔进垃圾箱。

扔的时候觉得大快人心,可回到病房,杨花就开始后悔,她后来去镇上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那个男人,杨花其实想问问那个男人能给她多少钱,如果够爷爷治病,她应该学会低头。

杨花的尊严没有爷爷的生命重要。

火车票对宋家而言太昂贵了,宋易欢许久没有回家,村里没有几户人家安了电话,打电话只能往小卖部打。

宋易欢更愿意写信,他会写很长很长的信,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杨花在回信里报喜不报忧,说猪仔卖了好价钱,说庄稼丰收了,说爷爷奶奶都很好,让他照顾好自己。

但黑子离世,杨花没做隐瞒,黑子对她而言不止是一条狗,而是家人,更是救命的恩公。

杨花决意要自己扛起宋家的担子,她不能耽误宋易欢的学业。

但宋爷爷没能熬过那年冬天,他的病情恶化得十分突然,是无论填多少钱都填不满的大窟窿,奶奶跟着倒下,走得悄无声息。

这种大事不能瞒了,宋易欢回来,只看见两口棺材,静静地等着他来主持下葬。

杨花哭得眼睛都是肿的,宋易欢紧紧抱住她,瞬间明白她独自承受了些什么,他觉得心如刀绞,更觉得万般懊恼,但能做只剩下毫无意义的安慰,对她说哥哥回来了,不用怕了。

宋易欢离开时,要带杨花一起走,但杨花舍不下家里的母猪和庄稼,等过了秋收,依依不舍卖掉了猪,卖掉了粮食,才收拾行李,去找宋易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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