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愣了一秒,然后传来狠锤桌子的响声:“别怕,等我。”
赵煊的身体里仿佛凝聚了一团冰封的火焰,程廿的处境让他彻底着了起来。
他的Omega在发情期前后,落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人手上。
发情的那几天是Omega最脆弱、最难以启齿的。在此期间,不管他多有教养,多循规蹈矩,只要有个Alpha闯进他的领域,Omega都会丧失礼教与道德,彻底放下防备向他献祭,就算与之有血海深仇也能放在一边。所以,若没有正式的Alpha伴侣,Omega通常会选择在隐蔽的家中或者医院里独自度过,靠药物来缓解yu望的痛楚。
听着赵煊并不平稳的呼吸声,程廿似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点点头,意识到赵煊看不到他的动作,颤抖嘴唇说:“好”。这时,保镖上来劈手将他的手机夺走。
通话挂断。
赵老温声问:“打完了吗?”
程廿木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赵老发出长长的叹息:“那就把饭吃了吧。吃完了,再好好睡一觉。”
佣人端来热乎乎的饭菜。既然赵老容忍自己打这一通电话,程廿便顺着他,老老实实在桌边坐下,抄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两天没有进食,厨师考虑到这一点,把白粥熬得软烂,还做了一盅养胃的热汤。程廿咽了几口,才发觉饥火熊熊,肚子难受得不行,吃得一口比一口更急。
不经意间,轮椅停到他身侧,他感到老者的视线他凹陷的脸颊上扫来扫去,一只枯瘦的、布满皱纹的手掌抚摸过他的鬓边。
程廿停下动作,惶恐地退避。
那只手仍摩挲着,刮过年轻的面颊、下巴、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老人眼睛里放出贪婪的精光,喃喃细语:“要是你早生个四十年,该多好啊。”
程廿猛抽一口气,那一刻毛骨悚然,反胃感让他差点把吃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他猛地站起来,起身后低血糖让他头晕目眩,眼前白花花一片,勉强扶着床沿坐了下来,五指死死揪着床单。
那个眼神太诡异了,像淘金客看到了旷世珍宝,像饥渴的旅人看到食物和水源,像昏君遇到绝世美人……那怜爱到病态的眼神,就是不像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慌个什么劲儿?来来,接着吃,不吃饭,气色就差,气色差,身子一点点就垮了,看你瘦的……”老人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容,笑呵呵招呼他,但他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古怪。
他像应激后的猫,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一味瑟缩后退,缩到墙角抱住自己的膝盖。
赵老嘱咐保安看着程廿吃完。对徐妈挥挥手,徐妈推赵老出了门。临走时,赵老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嘴里絮叨着:“早上要吃好,中午要饱……”、“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儿孙自有儿孙福……”
程廿不寒而栗。
从市里到山间疗养院驾车只需要两个小时,程廿整晚没睡等待赵煊的到来,熬得心力交瘁,发q期前一周的激素失调加剧了不适感,凭他自己根本看不到逃离的希望。
以赵老的老谋深算,或许算准了程廿那一通电话会打给赵煊,再加上他并不制止程廿的行为,这么说赵老是故意引赵煊来的,但这又是为什么呢?即使他再佛口蛇心,也不至于会害自己的亲孙子。
程廿在床边坐了一夜,心中升腾起强烈的焦灼。直到天色微微亮起,掀起的希望又回落下去。
赵煊要是想来,当晚就能带人到达。
可这一整晚,僻静的山间疗养院,并没有外人涉足。
程廿实在撑不住,朦胧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房间突然闯进来一伙人,程廿紧张得从床上蹦起来,见是四五个佣人和三个保镖,一拥而上捆住他的双手,带到楼下,塞进了一辆越野车里。
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急速远离他呆了一周多的疗养院。
保镖将程廿从深山疗养别墅送到一个湖边度假村,距离灵昌市中心足足五个小时的车程。一路颠簸后下车,程廿顶着春日的暖阳,脚步虚浮,一脸憔悴,他几乎绝望了。
无能为力、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他人摆布,Omega的弱小让他深恶痛绝。
湖边度假别墅的建筑格式前卫,内部设施完善,除了比较偏僻之外,什么看着都比疗养院要高档一点。程廿成了这里的唯一住户,三个保姆,两个厨师,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加上十来个保镖都围着他转。
程廿依旧被关在二楼的某间客卧,叫天天不应,整天过得很蔫儿,一天二十四小时三班保安轮番站岗,他压根逃不了,有几次在卫生间里待的时间长了,都会被看监控的人发现,佣人会进来询问他有什么异常。
他大着胆子提出房间里没有电视电脑,一个人呆着很无聊。两个小时后来了几个专人在他的小房间里安装了一套家庭影院设备,里面上万部海内外影视作品供他消遣。他说头疼,医生上来为他细致检查,又是开药又是按摩,无微不至。他又以进食为条件,提出想回家拿一些行李和书籍。保镖让他列出想要的东西,两个小时后,除了可以跟外界联络的笔记本电脑之外,他想要的都给他取来了,他习惯使用的生活用品也从超市购买。赵翀在尽力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只有自由被绝对限制。
另外,看样子赵翀的保镖能随意进出他家,回去之后得换个地方住了。
程廿接过从家里送来的物品,一头扎进洗手间翻找起来。他给保镖的物品清单里有一个电子书,是赵煊去年送他的最新款,具有收发简易邮件的功能。
当手指触到那块凉凉的黑色设备时,他大喜过望,祈祷千万别没电。虽然他不知道被关在了哪里,只要把距离和环境信息发给赵煊,凭他的能力应该能找到。
按下电源开关,屏幕如往常那般亮了起来。当程廿在空中挥舞拳头,兴奋不能自拔的时候,一泼冷水又浇在头顶。
屏幕右上角的wifi信号格空空如也,这座别墅的网络关闭了,或者根本没有网络。
程廿的手脚一点一点冷却下来。
心乱如麻又过了一周,就在医生预言程廿发q期的前一天,佣人多番进入房间布置,他们把实用性不高的脚凳、台灯等家具搬离出去,只留下床和一副桌椅。房间被彻底清洁过一遍,地毯也换了全新更加柔软的,他们拿来了止咬器、绳索、食物、水,还将窗户封死、加固,给尖锐的桌椅边角包上泡沫软边。程廿的内心连番被焦灼蹂/躏,因为这些人怎么看都是在为了Alpha与Omega的交.配做准备。
第二天早上,程廿体内起了阵阵反应,被本能控制的感觉十分不好受。易感期的Alpha精力旺盛,食欲大增,难以入睡,身体里像是有一桶燃料,需耗尽它才能恢复正常,发情期Omega则相反,萎靡不振,茶饭不思,需要来自Alpha的“能量”才能熬过去。没有Alpha伴侣的话,可以用模拟Alpha信息素的处方药剂,配合使用抑制剂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程廿从前就是这么做的。但眼下他只能靠着掐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从前他用了加量抑制剂后,在yu望最巅峰时还能保持三分清醒,这次他用疼痛代替,祈祷它的效用别让自己失望。他甚至想过放血,听说这是中世纪的西欧人民治病的常用方式,尽管用现代医学的观点看很荒谬,程廿如今只能催眠自己或许放血能把那些可耻的念想一并流放出去。
屋外下起了暴雨,初春潮湿的空气,风带着泥土腥味往屋里灌,冰冷压抑,这一切都加重了他的煎熬。
房门打开,医生和护士来观察他的状况,程廿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乘其不备,推搡开两人跑了出去,在楼梯上就被那个保镖头子扛了回来。
在山间疗养院的这段时间,程廿打听出这人叫赵迅,是赵家旁支的一脉,做过国际联合部队的特种兵,综合素质和身手很是不错,负责赵翀身边的安保工作,担任保镖头领很多年了。
赵迅将他甩到床上,什么话也没说,一秒不停留,转身关门,重重上了锁。
程廿开始了一个人的战争——与**、与本能、与千万年来人类演化的必然习性斗争。
他害怕有人进来,于是把少得可怜的家具都移到门口堵上,将自己埋入被子里紧紧裹住,如同初次接触陌生环境的幼猫一样怯懦彷徨。
轰!天空炸雷,程廿陡然颤了一下。
他恍惚中听到暴雨中有什么动静。
喧闹的,嘈杂的,暴力的,凶残的,来自另一个性别的人群,肉.体撞击肉.体,拳头划破空气,寒冷的暴雨没有浇灭冲天怒火,好斗的天性激发到极致。
程廿想去封死的落地窗前看看,却不敢将头探出被子。
不一会儿,动静小了,空气中的紧张氛围却一点没变,是对峙时的宁静。
“让开,不然别怪我们开枪了!”熟悉的充满力量的嘶吼穿过雨幕,是张大哥!
“看看这是哪里?你们不想干了?想造反吗?”又一道浑厚的声音。
“把人交出来!”
“看不清形势的狗东西,董事长明天就让你们滚蛋!”
“试试!”
又一道闪电劈开阴霾天空,惊雷如期炸响,程廿再听不到后面的人声。
那一刻,他尝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度秒如年。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咚咚咚登上楼梯,一下一下愈来愈近,像滴答滴答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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