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长辈的死亡问题之你小时候的事情还记不记得。
很显然,闻祈没这个印象了,而沈栯更是没这个印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栯松开了本来握住闻祈的手,他侧对闻祈,表情深沉。
闻祈很尴尬,他想,沈栯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还是会尴尬。
果然,长辈的问询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闻祈还在心里嘀咕,他完全不记得这一回事了,他小时候是十里八乡的调皮蛋,几个村都被他霍霍了。
春天在山坡上滑草把裤子滑出破洞,夏天下河抓虾把自己弄成水鬼,秋天去偷别人家的果子,冬天在公路上烤火……
太皮了,想法也多,同龄人也喜欢和他一起玩,闻祈那个时候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很难去记住只有过年才一起待的小孩。
闻祈真的一点记忆也没有了,沈栯也是。
沈栯冥思苦想半天想不出来,就向闻大娘提问:“这事情我不记得了,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嗯……比较有记忆点的。”
闻祈:“……?”啊?啊?啊?还要专程问自己的黑历史吗?
他难以置信沈栯说的话,阴郁的脸上出现了片刻茫然,眼睛微微增大看向不按常理出牌的沈栯。
沈栯又变成了那副特别认真,认真的像是在做研究的表情,让闻大娘说一些有个人特征的回忆。
闻祈:“……”
感觉不妙……
闻祈默默的想要阻拦:“都过去了……就不用……”
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回忆往昔,更别说现在有现成的听众,闻大娘热情的很,直接打断闻祈,和沈栯激烈讨论起来。
闻大娘:“你这么一说,的确还有别的事,就是一年夏天你也回来过,你祖外公死的那年是夏天,你妈带你过来住了几天,闻祈那小子带你出去一起抓虾。”
“人家沈栯不想去,还在睡午觉呢,闻祈冲进沈栯的房间把人抱起来就往外面跑。老人已经出气少进气多了,沈妈妈怕沈栯待在家里害怕,也没阻拦,就让闻祈把人抱走了。”
“我还记得沈栯趴在闻祈的肩膀上,问闻祈带他去哪。闻祈那小子还卖关子,说等到了就知道了。”
“闻祈比沈栯高,又是经常在山里水里跑惯了的,在水里跳来跳去,还教沈栯,沈栯看着就秀气,具体怎么我们不知道,反正就是摔河里浑身都湿透了。”
“那个时候闻祈年纪也小,怕被骂,把沈栯抱回家,放自己床上,把自己的衣服拿给沈栯穿,辛辛苦苦去帮沈栯洗衣服,沈栯又无聊,就顺便帮闻祈把暑假作业写了。”
“人沈栯还比你小两岁,全给闻祈写完了!”闻大娘看着闻祈,一脸的揶揄:“这你可忘不掉吧?你读了十几年书,就那一次假期作业不是开学前一天的晚上还在写。”
闻祈:“?”
不是,记这么清楚的吗?
沈栯眨巴眨巴眼睛,认真的看着闻大娘,很期待闻大娘还会说什么。
闻祈:“……”
为什么会这样?
闻大娘继续说:“哦,闻祈给人洗衣服,还直接把沈栯的衣服搓烂了,沈栯没哭,闻祈倒是哭了,非要你妈给沈栯买新的。”
“你妈以为你也想要,除了给沈栯买了新的,还给闻祈买了几件一模一样的,闻祈可喜欢了,天天都穿一样的衣服。”
“一直到沈栯问你是不是没有衣服穿,怎么几天不换衣服,闻祈才把衣服换了。”
沈栯:“哇。”
闻祈:“……”哇塞。
闻祈还是没想起来,他几乎不做作业,而且闻爸闻妈对他特别好,闻祈肆无忌惮就是因为每年的作业都是三个人一起写的。
闻爸,闻妈,还有他自己,没有闻祈自己一个人赶作业的时候,所以那个时候他可能以为是爸妈写的,就没在意。
至于沈栯,沈栯从小就爱做题,抓到什么题就写什么题,他做的题太多,也想不起这回事。
闻祈还处于不要再说了的尴尬期,沈栯拿出研究学术的态度,一边听闻大娘说话一边点头,偶尔还发表两句言论和闻大娘讨论。
一旁被忽略的彻底的闻祈:“……”
他没事情做,只能观察陌生的沈栯。
渐渐的,闻祈发现沈栯并不是个健谈的人,大部分时间别人说话沈栯并不会接话,也不会引出新的话题,他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才会有反应。
但沈栯是个认真的人,哪怕他不说话,可是当沈栯的眼睛望向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他在倾听,在思考。
沈栯不说话的时候,像极了一块冰冷的玉,他一说话,又能让人感受到话里的执拗与孩子气。
越是多看沈栯,越是多了解沈栯,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无言的魅力。
可沈栯本人并不在意这些,甚至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魅力,他孤单而自由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拥有独属于沈栯的一切。
闻祈很羡慕这样的人。
他常常觉得自己不够坚强,也不够勇敢。
闻祈完全插不进话题,最后都快睡着了,沈栯和闻大娘终于交流结束。
闻大娘拍了一下闻祈,“这小子,听自己的事情还能睡着。”
沈栯站起来,穿上他的雨衣,和闻大娘闻大伯还有闻祈说再见。
“那我今晚就回去了。”
闻祈狠狠眨了两下眼睛,勉强清醒,他也跟着站起来:“那我也回去了。”
闻大伯招手,说:“闻祈你就先回去,看着点路,沈栯要不你干脆今晚就在我们这里睡,这么迟了,你一个人走回去多麻烦。”
沈栯摆手:“没事,我习惯了,大晚上的山上除了蚊子什么都没有,而且我留下来也没衣服穿。”
闻大伯皱眉,道:“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还有我孙子以前的衣服,将就穿没问题,你一个人走山路,白天还下了雨,我不放心。”、
闻祈听见了,心里好奇的像是有猫在抓,他今天好奇的次数未免太多。
“你住的很远吗?”
闻祈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沈栯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看向闻祈,说:“也不算很远,就是翻座山,然后再爬半座山。”
他道:“我可以到山顶之后再捡一片竹笋叶,从山上滑下去。”
闻祈:“?”兄弟你这么胆大的?
“大晚上的,你都看不见,不怕摔了?”
沈栯从身上掏了个电筒出来,晃了两下,当着闻祈的面面向坝子打开,说:“没事,我电筒够猛。”
闻祈眼前一黑,然后瞬间高亮,晃得眼睛反射性的闭眼。
再睁开眼睛,发现天亮了。
闻祈:“……”
闻祈不得不再次搬出那句话,沈栯是个神奇的人。
沈栯没和闻大伯闻大娘拉扯多久,哒哒哒就跑到坝子里走了。
闻祈和闻大伯闻大娘点头示意也跟着离开。
比起远远的沈栯,闻祈几分钟就到家了,沈栯的电筒十分厉害,就按闻祈到家了,还能看见山上重重叠叠树叶下闪现的白色光芒。
看见那束光,闻祈似乎看见了穿着绿色雨衣努力往上爬的沈栯。
一直到看不见那束光,闻祈才回了房间洗漱。
……
清明第二天就是赶集的日子,闻祈他爸的摩托车还能用,闻祈准备自己骑车去街上。
虽然已经好几年没骑车,但自己一个人,就算摔沟里了也无所谓。
早上八点半,闻祈还没醒来,他晚上睡的晚,从离职之后开始,就又恢复了之前休学的作息。
几乎都是凌晨三四点才睡,到了每天下午的三四点才起床。
闻祈有很严重的入睡困难,他总是在床上躺一晚上脑子无比清醒,或者一睡不起。
中医说,心情悲痛的人会为了逃避现实生活而延长睡眠,闻祈一边入睡困难,又在睡着之后难以清醒。
他不懂这是为什么,也懒得看医生,反正事情白天做晚上做都一样,没必要太苛责自己。
倒是前一天的晚上,闻祈想着沈栯这个神奇的人,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早上阳光透过窗帘铺在床上,闻祈还没醒。
闻祈家的果园一向没有锁门,想找他自己穿过果园就是闻家。
他睡的半梦半醒,耳边听见说话的声音。
“要不还是找其他人吧,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起床。”
“不要,我还挺喜欢他的,麻烦其他人我不好意思。”
“……”
“他脾气不好,你怎么会喜欢他?”
“就是很喜欢他啊,他哪里脾气不好了,挺好的啊。”
“……”
“……”
闻祈听的很茫然,“他”是谁,为什么要在他家门口谈论喜不喜欢他?
是在做梦吗?
闻祈在床上茫然了一刻钟,慢慢从床上爬起来,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进入房间,闻祈半躺在床头,伸手刚好能够到阳光。
他看着自己被光照耀的指尖,顿了一会儿,起床了。
闻祈一直以为之前听见的话是在做梦,他自然的拉开窗帘,发现门口的槛上坐了两个人。
闻祈家乡这边建房子会在屋子和坝子中间接一个槛,不高,免得雨水直接落入屋外,倒流进屋子里。
坐着的两个人都背对闻祈,丝毫不知道闻祈已经起床了。
闻祈:“……”
一天天的,生活真是爱给他惊吓。
闻祈很想在屋子里蹲着等闻大伯和沈栯离开,但他知道,闻大伯不是个妥协人设,等沈栯再多等一会儿,闻大伯就会帮他在门口叫闻祈的名字。
要是闻祈不回答,闻大伯肯定会因为担心直接割窗爬进闻祈的房间。
“……”
闻祈忧愁的叹了一口气,认命了。
他扒拉几下头发,让自己的形象从不能看的流浪汉变成有型的阴郁b,再打开房间门,出去拉开厨房的大门。
坐着的沈栯和闻大伯同时转头看向闻祈,复制粘贴似的。
三个人就这样尴尬的在早晨面面相觑。
沈栯先说话了,他也不说打个招呼,就直接说明来意:“闻祈,听说你会骑车,还要上街,我也想去,带带我。”
闻大伯:“”……”
这小子真不客气。
闻大伯马上找补:“也不知道你爸的摩托车还能不能用,沈栯就是好奇,恰好他这两天放假,所以来问问你,你们一起上街,就一起回来来我家吃饭,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一大堆听的闻祈脑子嗡嗡的,他靠在门上,鲜少的有了以前的逗趣样,对着沈栯说:“我几年没开了。”
“怎么挂挡怎么刹车都忘了,敢不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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