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快T617号列车,从最东边的芙城驶出,需要停靠大大小小城市20几座。
一路上可以经过湖山一色的美景,穿过连绵山洞,飞驰过荒无人烟的旷野,最后到达最西边常年有雪山照看的洸城。
霍言一早坐上火车,只停靠了一个站,现在已经到了中午,他起身想去餐车吃饭,晃了眼对面瞧着窗外出神的林小渊。
本来一般客气点的会问问要不要一起,别扭感阻挡了他这么做。
出了车厢,往餐车走的时候想了想心里不得劲的地方。
这人跟方永源有过多久的关系,到达了哪一步,不知道他们之间爱情有多少。
说不定全是性,根本没有爱。
那自己这莫名焦急,又是什么心态。
怕林雨菲上当受骗?还是说想破坏这个结果,让她回到自己身边来?
有些男的,女人玩腻了就玩男的,但都不会把男的当作最后的终点。
那这么一想,他才是这纷纷扰扰关系里最可怜的那一个。
啧,可怜之人总有可怜的原因。
这人被抛弃了还想去送上祝福,别人不待见居然还想着远远看对方幸福就好,说他痴情那也是虚伪的慌话。
他们那一堆朋友聚在一起评论这种人,叫舔狗,叫贱。
嘶…
长着那样一张灵气的脸,说贱,会不会太过了?
这么一想,莫名升起些同情,还有好多好奇。
吃完饭回车厢,吃的什么立马就忘了,好吃不好吃的,全被这些乱糟糟思绪给夺了去。
见人已经回了过了神,像是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不去吃饭?”
霍言在车厢门口问他。
“不饿。”
林小渊埋头写着东西,回过来的话都很随意。
霍言在走廊上靠窗户边站着远远瞧了他半晌。
光将他侧颜勾勒得很好,小翘鼻,长密的睫毛,舒缓的下巴,脑袋的圆弧…
神情专注,沉静在纸上,融在一旁的茉莉花里。
这画面,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个人当个舔狗是什么样。
照理说,拥有一副姣好面容的人不是应该被舔才对吗?
被抛弃的那一天有没有乞求过?
还是说,他守着的,是个只付出不需要回报的伟大的爱情?
伟大?爱情?
他对这两个字分别打了问号。
爱情之存在与否,都是臆想,更不要说存粹伟大的爱情。
爱情十有**都是为自己利益,就算是全付出不要回报的那种神圣,在他眼里,也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圣母心,觉得这种自我牺牲是种拯救,是种自我感动,跟爱毫无关系。
而大多数呢,都是算一算自己能获取多少爱,再决定付出多少去换取。
霍言去了抽烟区,抽了根烟回来,见他依旧慢慢在本子上写着字。
坐回自己铺上,瞧着纸上的字,跟人一样隽秀,没忍住。
“现在还有人在纸上写东西,不慢吗?”
“慢点没什么不好,也没人赶着看。”
“没人看?那写给自己看?”
林小渊抬眼,定晴把他一瞧,不知道是在看霍言的整体还是局部。
而望过去的眼睛里,也不知道是在述说着什么复杂内容,或者,只是想从对方脸上读到些信息。
霍言观察出他眼里的复杂,纳闷半天,又见其笑容,回了一笑,打趣他。
“闲来写幅丹青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林小渊眼波流转,唇角带笑。
“不闲不赋不卖钱,凭人唤作…”
“什么?”
“消遣~”
“呵呵…写的什么内容?”
“这个嘛…”
林小渊故意卖了几秒的关子,瞧得霍言期待感增加了好几倍后才说:
“本来写的是一个人的生活了,可以前有个人对我说,写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有什么好看的?得写两个人相爱——而且两个人光平平淡淡恋爱不行,得加点儿矛盾冲突,写些不可调和的架来吵。那人还说我生活经验太少,写出来的东西没有共鸣。所以我写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了。”
“这很正常,你自己想象的、认知的,和别人总不一样。”
霍言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口,口吻像是种安慰。
“就像我们出门谈生意,自己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对方也是一样。最后谈来谈去,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其实合同在那里,利益分配好了,谈什么都无所谓,没分配好,谈出来的话就都是废话。”
“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林小渊稀奇瞧他,开始夸他,“说得好有哲理啊,生活是不是就是这样,生活和心是分开的,你可以在城市里过着忙碌没有尽头的日子,也可以悠闲活在充满阳光和花香的乡村,都无所谓,因为心可以在别处。”
“这不是哲理,这是生活感想。”
霍言暗想:而且这种形容,好像是说人表里不一吧?
“哲理不就是来自生活感想?”
“说得也没错,”霍言对他的好奇又多了几分,对他写的内容有了兴趣,“我能看看吗?”
林小渊拿几页纸给他,写得匆忙,涂涂改改太多,他翻了翻,光开头就有三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
邱容认识丁卓的那天,他正当自己是一只慵懒的猫。
躲在校园一处无人经过的墙角,一半身子在阳光里沐浴阳光,一半身子躲在阴影里享受清凉。
他觉得这种光景就是人生无处不在的感受,什么都是一半一半。
一辈子吃过的饭菜,难吃的好吃的,一半一半。
产生的心情,悲伤喜悦一半一半。
行走速度的快慢,根据你的目的地,也是一半一半。
遇见好人和坏人的概率也是一半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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