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他们下晚修三嗡嗡的讲话声和嚓嚓的脚步声中,我又醒了。
意识迷蒙中,我想起了黄真,于是翻了个身。
如往常一样。
她趴在床上,右手拿着笔,左手举着小电筒。
不同的是,小电筒被薄薄的一层衣服裹上了。
散发的光不再刺眼,混混蒙蒙的,只够照亮她面前的小半截书。
需要读题照题目,需要验算照草稿纸。
看完了上半截书,再移下来照下半截书。
我望着黄真专注的神情,再看看她下铺熟睡了的刘梓晗,心里空空的,乱乱的。
昂起斗志努力,却被告知影响到了别人,这会让人很沮丧吧。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并且坚持着。
刘梓晗呢,她的平静与轻淡是那么自然而然而令人心向往之。
她们都站在比我高的位置,我想靠近她们,却没有黄真的毅力和决心,也没有刘梓晗的从容与聪明。
她们似乎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条道路或一种方法,而我,还在患得患失、没头没脑地徘徊摸索着。
“小亚,你很困吗?”刚一趴下,就被刘梓晗发现了。
“嗯,昨天睡的有点晚。”才开口,又打了个哈欠,眼泪从眼角挤了出来。
“要注意休息呀。”她递了张纸巾给我,声音和神态里,是能够感染人的精神和活力。
她常对我说“要睡好呀,睡好才能记住东西”“睡好,才能学好”。我相信她说的,因为她就是这样做的,并且做的很好。可我就是没法让自己的那根紧绷的弦放松下来。
看见别人挑灯夜战,午睡或课间争分夺秒时,会担心自己落后于人;感觉别人早起了,会警觉地一骨碌弹起来,然后匆匆洗漱,匆匆去食堂,匆匆上教室。
然而当精神不足以支撑一上午清醒高效地听课时,又会陷入自我谴责,觉得这是自欺欺人、自我感动式的努力。
我真的很矛盾,很矛盾。
“小亚,你怎么了?”刘梓晗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眼神里有着关切与担心。
“没。”我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
“我们出去站会吧。”她声音轻快。
“好。”我点点头。
走廊上人不少,注意到我们的安奕挪了挪,挤出两个人的位置,刘梓晗和她说了声“谢谢”,站了过去,我也对他笑笑,站在刘梓晗旁边。
面对学习和生活,我总有很多莫名的紧张和慌乱,每每能平静下来,舒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沉着”,一是和刘梓晗待在一起的时候,一是看到安奕的时候。
“安奕,你写字那么好看,是不是专门学过啊?”刘梓晗问。
“小时候学过一点。”他说得很轻,我很想转头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为了让大家有充裕的时间专心练字,语文老师特地空出了她的第四节课给我们。
我和刘梓晗探讨了好一阵怎么握笔运笔后,她慢慢进入状态,屏息凝神地观察,落笔,对比,修改。
我却越写越觉得手不是自己的。
“害,好难,总使不上力。”
我气馁地趴了下去,呆呆地看着刘梓晗认真的侧脸。
她只是嘴角笑了笑,头不抬,眼不斜,没有分心。
我又转向右边。
安奕没在练字,而是气定神闲地翻看《环球科学》——课前许星星和安奕找我借书,他先拿了本《看天下》,但许星星嫌《环球科学》无聊,安奕便好脾气地和她换了一本。
真好,我也想有这种在别人挠头苦练时自己却可以凭本事悠然自在的底气和自信。
“嗯?”安奕有点疑惑地抬头。
仿佛我的目光在他脸庞轻轻挠了挠。
我突然有种偷窥被抓包了的感觉,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你先把拇指放松下来。”他说。
嗯?
他听到我讲话了?
他看到我写字了?
这下轮到我疑惑了。
我正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我那耷拉在桌沿的不争气的手。
怎样放松下来?
许是见我一脸迷津样,他合上书,伸手去摸笔袋:“害,没笔了。”——上节数学课,他又因为手指不老实地转啊转,牺牲了他的第N只笔。
“呐。”
我赶紧抓起一只笔递过去,生怕迟一点就得不到大师点拨。
他稍稍侧身,出手,轻轻捏住笔:“这样。”
我也观察不出个大概,胡乱地动了动指关节。
“大拇指在上,食指在下。”
精确到方位才懂嘛——于是我上下错开齐齐对着的食指和拇指。
“手指中间略微留一条缝。”
哪里?
我愣是想了几秒也没动弹手指。
“这里。”
估计安奕觉得靠我脑力理解还不如他手把手教得快。
他用指甲盖掰了下我拇指,将我紧密相连的食指和拇指分开了半厘米。
“笔杆落在食指根部。”
他又将我的笔杆从虎口提了上去。
“你不要紧张,放轻松,”他笑了,又捏起笔示范一次,“就是这样。”
对比一下,左边这只我的手和右边那只他的手,握笔姿势确实差不多了。
但实质上,我知道的。
我内里是各个关节之间互相排斥的作用力。
他内里是蕴藏的浑然天成的和谐磁场。
“你先放开,再握一次。”他说。
怕是这只人家辛苦构建出来的机械手,一放回原样,又笨拙的不知如何是好啰。
但他鼓励的语气和眼神,又让我安心地松开了手。
我想象着他刚刚握笔的样子,仿佛像是吸了一口仙气,手重新捏起笔来,真的感觉不坚硬了。
“对,就是这样。”
谢谢他带点惊喜的肯定给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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