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上官烈忽然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引得桌上的笔都滚动起来。
“她这个时候回来作甚?”
“你怎么不早点同朕说?”
他一句接一句的追问,使得禄公公都没能接得上话。
也怪不得他如此反应,他这长姐年长他两岁,性子冷不爱管闲事。二人虽同一个生母,可她却是从小在如今的太后身边长大的,莫说助他夺位了,平日里连个眼神都不多给他。
自打他登基以来,他这长姐便离了皇宫住到外头去了,说是图个清静,只怕是眼不见他为净。
既是姐弟,总归有些血缘情分在的,以至于哪怕二人从小就疏远着,他骨子里对他这个长姐却还是生有畏惧的。
“回陛下,”禄公公这才抬起脑袋看向他,“长公主是听说太后前段日子身子不好,特回来看望的。”
“难怪。”也只有太后的事能惊动他那长姐了,上官烈又坐下,禄公公紧忙上前去给他倒茶。
那茶还是热的,在这昏暗却四处透着明黄色的殿内,缓缓升起的热气似一层流动着的雾,将眼前帝王的神色都模糊了许多。
“太后那边如何了?”他拿起茶杯却没有往嘴边放,而是端详着那往上爬的热气,微微眯眼,像是要透过那层热气看到什么。
这五年来,太后卫氏一直都在慈宁宫待着,鲜少外出,就连上官烈一年到头也未必会去见她一面。
对外则说是静养,可宫里头的哪个不知道,这是软禁。
禄公公知道轻重,只道:“前去的太医只说是受了风寒,静养即可。”
闻言上官烈才闭上双眼,似是极为享受般将手中这茶饮了下去,后又展颜笑道:“那便让太后好好静养吧。今日这茶不错,是谁煮的?”
看似十分简单的一句询问,可禄公公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陛下心情大好了,他换上了往日笑嘻嘻的殷勤模样,“陛下,老奴这就唤那煮茶的人来。”
上官烈自己又亲自倒了一杯,朝着面前的人摆摆手,“去罢。”
两日过后,孟忠郎寻到了那能解剧毒之人。
“孟大人,这人靠谱吗?”李鸣从那正厅往外走,脸上是鲜少露出的疑惑。
方才在正厅上看到的男子,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不正经的气息来。一身邋遢的穿着,身上甚至还有说不上来的臭味,看那模样,说是路边乞讨的乞丐还差不多。
说他有本事解毒?李鸣不信。
“李大人,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咱也不能以貌取人嘛。”孟忠郎跟在一旁解释着,笑起来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那男子是我托人找的,不是本地人,说是外城来的高人,早年便是制毒的一把好手,解毒更是不在话下。”
“只不过……”孟忠郎犹豫了一下,气势都弱了些,“来临都城没几日便遭了那贼人抢劫,这才落到如此地步。”
“他说若不是府衙有重赏,且去擒的又是劫他钱财的贼人,他也是不愿来的。”
天裕在一侧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极为不屑的模样:“说到底,不还是为了银子来的。”
“那里九死一生,若不是接了圣旨,我也不乐意去那鬼地方。”李鸣抬脚迈出门槛,目不斜视,“怎的,换了你,没有银子,你愿意卷进来送命?”
“大人这话倒是有道理。”孟忠郎轻声附和一句,结果也惹得天裕一个白眼。
“这哪能一样,我跟在大人身边多年,无论何种险地,我都愿意同大人去闯,哪里能用银子来比较的……”
孟忠郎:“……”
“少贫嘴。”李鸣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他:“都准备好了吗?”
天裕立马收起方才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准备好了,下午便能出发。”
李鸣颔首,正好此时头顶上飞过一只鸟儿,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白云相聚,蔚蓝一片,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天会变。
发觉自己有些走神了,他顿了顿,又转头看向孟忠郎,“孟大人,让那人收拾收拾,下午进那林子。”
孟忠郎连连点头,又试探着说:“大人,你看我也一把年纪了,怕是不能同你们一起去了,这……”
“孟大人近日为李某奔波劳累,着实辛苦了。”还没等他说完,李鸣就截断了他的话,“既如此,自是不必跟我冒这个险的。府衙里事务繁忙,李某也总不好麻烦孟大人不是?”
“哪有哪有,是下官年纪大了,怕是同大人去了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会拖后腿罢了。”孟忠郎将这话说得漂亮,滴水不漏。
“若无旁的事,下官先回去了。”说着,孟忠郎朝李鸣行了个礼就往回走。
一番话语下来,天裕在一旁又是冷哼又是啧声的。李鸣看他,他却仰着头左看右看的,仿佛置身事外。
“脑袋不要就砍了。”李鸣一边漠然开口一边抬腿往前走。
孟忠郎只是将他们二人送出了府衙大门,剩下的路只能自己走。
闻言天裕赶紧跟上他的步伐,有些不服气,“你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所以初来时他便不停巴结你。现如今倒畏畏缩缩的,前些日子他还说旁人怕死避难呢,他如今不也是怕死要躲起来么?”
“去了也只会拖后腿,孟大人这叫做有自知之明。”他淡淡然道。
“那是。”天裕哼了一声,“哪能跟我们相比。”
“天裕。”李鸣开口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天裕扭头看去,只看到了自家大人的侧脸。
不知怎的,总觉得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茫然。
“你到我身边几年了?”
天裕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问,只能答道:“五年了。”
“是啊,五年了。”李鸣稍稍停顿,“他登基五年了。”
五年这个时间包含了太多。
五年前,他与前丞相的五女儿成婚,他假皇子的身份被人揭发,他私下辅佐的太子被手足所废……
一切似乎都开始变得遥远起来。
用午膳时,方长民便觉着整日在家中闷得慌,以及太久没活动想要去锻炼一番。
徐心便提议去围场比试骑射,方长民欣然应下。
徐府早在东街外头买下了一块地皮,起初不知能拿来作甚。直至后来徐心收了这批会武功的受伤女子,才将那地皮改成了私人围场。
眼看着这大好的天气,不去比试几番,反而有些可惜。
她带着护卫一干人等驾马绕路去的,那围场足够大,若是她们这二十多人一同在场上驾马射箭也是不成问题的。
因在这围场不久待,却也不可少了人来管着,方长民便早早派了人来守着。看护的是个身子骨硬朗的大爷,姓何,家就住在这附近。
“姑娘,东家。”何大爷将围场入口的门开了,同时喊了人。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方长民骑着马在前头问。
“都备好了。”
方长民这才点头往里走,其余的护卫也跟在他身后一同进去,只剩徐心还在边上停留。
“何大爷,最近身体可还好?”她关切地问候了一句。
“劳姑娘挂心,我这身子能出什么毛病?”他爽朗一笑,年纪大了,脸上皱巴巴的。
闻言她也笑了,点头道:“那便极好。”
围场边上是用来歇息和观看的亭子,上边都备好了茶水点心,就连场上用到的各种器具也都通通备好。
徐心原是个体弱的,也不会什么武功。死里逃生后便是因为徐景芳给她调养身子,身子骨硬起来了,方长民便教她习武以自保,这才有了如今的她。
方长民开酒楼前原是个在江湖中拜师学武的,学成后成了亲才渐渐放了下来。虽年纪大了些,可如今与徐心她们比试比试还是绰绰有余的。
阿星她们早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如今已在场上切磋起来,徐心在边上拿起趁手的弓箭,正想上马,却被人叫住了。
“徐姑娘。”一道温和的男声,很是耳熟。
她转头看去,微愣在原地。
“贺公子。”她缓过神来回应道。
贺知贤一身雪白的打扮,就连头上的那顶冠也是白玉做的,阳光从他们二人间照下来,倒能看到他那白玉冠里隐隐透着一抹淡青色。
来人正是东街米行的二公子,贺知贤。
“多谢贺公子前些日子送来的补品。”徐心想起了之前对方遣人送来的一大堆补品,如今都还放在库房里。
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将彼此距离拉远了些许。
“不必客气,倒是我来此未提前告知于你,怕是冒犯了。”他说起话来嘴角总是上扬,看着徐心的眼神带着欣赏和道不明的温柔。
“这是哪儿的话,来围场不过图个乐子,总不能说贺公子来了我便乐不起来了。”这倒是真话,他来与不来也碍不了她的什么事。
闻言贺知贤眼睛更亮了,“那不知我可否在此借杯茶喝?”
徐心看了一眼场上的比试,似乎已经到了最要紧的关头。想了又想,先让她们切磋一阵也没什么,便爽快应下了:“自然可以,贺公子不嫌弃才好。”
两人到那亭子里坐下,刚坐下就有小厮上前来倒茶。
“这是前日里刚来的新茶,贺公子且尝尝?”
“好。”
“……”
不知何时那围场外停了一辆马车,徐景芳坐马车来得晚些,刚下车就被方长民拉到一旁,看热闹似的。
“你看,他们二人在那坐着呢。”方长民话里透着笑。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要不去前头看看?”徐景芳把脑袋往前伸。
这离得实在太远,只能看到两个身影,哪里能知道在说些什么。
“哎呦,别打扰了才是。”方长民将身旁的娘子往另一边推,“来看看我去赢了那帮女娃子。”
闻言徐景芳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赢?你连心儿一个人都赢不了,那可是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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