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那一夜过后,春雨连下了好几日都没停,一如我春心泛滥,可姻缘的太阳迟迟不出现一样令人惆怅难过。

连着好几日怏怏不乐,便是小丫头香兰都瞧出我的不对劲来了。

“二姐二姐,下雨了就不用种草药摘草药干活儿,祁老板放我们浑水摸鱼你怎的还不开心?”

我捏了捏香兰的小圆脸,叹了一口气,“小孩子家家,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香兰哼了一声,“才不!我才不是小孩子!让我猜一猜,是因为崇山哥哥对不对!?”

崇山!听到这个名字时,我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见我没说话,香兰继续道:“果真被我猜中了!二姐你就是喜欢崇山哥哥!不过呀,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喜欢崇山哥哥比较好。”

明明是个小丫头,话却说得一本正经极了,引得我发问:“为何?”

香兰歪着脑袋沉吟了好一会儿,“他已有心上人了啊!孟娘娘说,崇山哥哥一直在等一个女子,等了许多年都没有等到。”

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扎到了。

那一夜,崇山与我也说了同样的一番话:

“茯苓姑娘,我已有心上人,只不过她喜欢游历四方如今还未归,我一直在等她回来。”即便是拒绝人,也是极温文尔雅的。

小孩子说话天真无邪最伤人心,香兰的话还有后半截:

“况且,崇山哥哥是神仙,我们是妖精,神妖殊途,门不当户不对,你们在一起天理不容不会有幸福的!”

神仙?妖精?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我一脸惊诧地看着香兰,香兰则是一脸惊诧地看着我,继而问道:

“二姐,你跟大姐住了那么久,居然到现在都不晓得崇山哥哥的身份么?”

“什么身份?”

“判官呐,崇山哥哥是冥府的魏判呐!”

与此同时,一记春雷在天边炸响!

潇湘还有香兰都晓得崇山是冥府的判官魏大人,唯有我不知道。

我将心思藏得死死的,就像藏着那颗白玉珠子一样,没成想还是被潇湘看穿了。所以这一年里,事关崇山的任何八卦都传不到我的耳中,甚至连名字,我都是自己问的正主。

若不是香兰,我怕是到死都不会知道崇山是冥府的判官!

原本,我只当他也是个妖精来着,顶多修炼得比我们这些寻常妖精要高深些。可哪里想的到,他竟是神仙呢!

近几日我有些不舒服,起初是吃不下饭,再后来直接地卧病在床了,潇湘从香兰那一处大概是得了消息的,坐在我的床头苦口婆心地劝我:

“茯苓你可别怪姐姐,这济世堂上上下下不知多少的女妖精都在魏判那一处失了心魂的,原本不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每天都开心地吃喝,没成想我算漏了香兰那个小丫头!不过这也好,如今你既知晓了崇山公子真正的身份,就该懂得退避、死心。他那样子的人物,与我们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你也切莫要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放弃眼前的真实!”

崇山是梦,是啊,崇山只能是梦。神仙,妖精,如何会是一条道上的呢!

这夜,我反反复复地为一个噩梦所缠绕,梦里崇山一改那温柔模样,对着我冷眼道:“不过一只茯苓妖,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再见到崇山,是十年后。

他还是穿着那身青色的衣裳,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只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山门前,他同我问路,问我济世堂怎么走。我心下惆怅,脸上却没有暴露半点,低着头对着他招手:“我就是济世堂的伙计,您跟我来吧!”

我从未觉得,山路这般地短过。我在前头,崇山就跟在我的后头,等这段路终于走完,我知道我和他就要分开,这段同行的缘分也就到了头。

济世堂大门前。

“到了。”我指着那道门,“进去报上姓名便有人带您往里面走。”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路去了。

我本就是要下山买东西的,只是恰好遇上了他,直冲冲地跑下山去,却忘了该买什么。

两手空空刚回到住的地方,潇湘就一脸急色地迎了上来,“茯苓,你可算是回来了,快,我带你去跟香兰道别,她要走了!”

香兰要走?这是什么意思?

“边走边说吧!魏大人来了,今日就要带她走!”

原来,香兰的那个表亲凤凰一族为人平反,如今凤凰重得荣耀,香兰也就被顺带着升仙了。今次崇山过来,就是要带香兰上天听封。

“这小丫头命不好,如今终是时来运转了。”顿了顿,潇湘又叹了口气,“只是这一上天,今后与我们便是云泥之别了,以后若是再见,恐怕还得尊一声上仙。”

潇湘这话一出,最初藏在心底的那些嫉妒,像是藤蔓一样肆意向上生长。

最后我也没能赶上见着香兰最后一面,潇湘埋怨祁老板留不住人时,我却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没赶上。

这样子,那些嫉妒就不会被他人瞧了去。

又是十年。

日子又回归之前的风平浪静了。偶有涟漪,左不过是潇湘的相好与她置气,而她又来找我彻夜哭诉。

说来也巧,潇湘的相好不是别人,正是那时候吓得我跑来济世堂庇祸的绿毛妖怪。那也是一只竹妖,普通的毛竹妖,名字却起得十分写意,唤作竹秋。

冥冥之中一切似乎都有安排。

济世堂的伙计越来越多,屋子越来越不够住,可是草药园子也不能都用来做房子。祁老板一咬牙一狠心,决定带着济世堂上下“开荒”。

于是冬不冷夏不热且地势平缓的茂山南边的这块山腰子地儿就被祁老板瞄上了。

开荒的第一日,那竹妖就被祁老板招降了,成为济世堂众多伙计中的一个。再然后,与潇湘一眼万年定了终身。

潇湘与竹秋定在初夏成婚,这事情已经得了祁老板的允,可一月里总有那么三四五日潇湘要来找我哭,明明是半夜里哭着骂竹秋的,可白日里两人又恩爱得不得了,那是旁人插上一句嘴都插不进去的如胶似漆。

这样的姻缘感情,我看不懂,几次我还劝潇湘赶紧地跟那个竹秋分开。夜里说好了再也不相见,可一到白日就变卦了,后来竹秋将我告到了祁老板那一处,说我拆散他与潇湘的大好姻缘。

祁老板是个明事理的,并没有多作责备我,他这样与我说:

“这便是爱情,苦头是自找的,局外人只看到了那苦,却不知他们也乐在其中。下次再遇到你那个姐姐与你哭诉,你也切莫太感同身受了,不然后面又要被人说棒打鸳鸯了。”

祁老板说话总有一股子通透感在里头,我虽不能全明白,但也照做了。

后来,潇湘再如何与我哭诉,我也只是嗯嗯呜呜两句敷衍而过,她与竹秋仍旧分分合合,但竹秋再没告过我的状了。与潇湘大婚那一日,他还叫我小姨子来着。

初夏的阳光不冷不热,什么都很好的样子。

倘若,没有那一场山火的话。

潇湘的婚宴声势极大,整个济世堂的妖精都到场吃席了。竹秋是个会笼络妖精的,明明来的比我晚,却是将济世堂上下的妖精认了个遍。

就连一向不怎么喜欢热闹的老板也到了场,还亲自为其主了婚。这般风光荣耀,不是一般妖精可比的。

气氛最是热烈时,该是潇湘主动抱着竹秋啃的那个时刻吧,也就是那个时候,火开始烧了起来,四面八方。

妖群里,不知是谁大喊了声,起火啦!霎时,现场一片慌乱。

济世堂的妖精大都是草木花鸟化形的妖精,哪一个都是老实本分不懂得法术的,故而变故来时,大家都如普通凡人一样没个区别。

熊熊火光里,我见着的最后一个人是祁老板,他向我扑来,将我护在了怀中。

似乎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个觉,久到我醒来时头痛欲裂。

四周漆黑一片,时不时地有水滴落地声音,很凉,透心凉那种。

很久之后,我听到身前有人喊我的名字。

那声音沙哑得不得了,像是被火燎过一样,但我还是听出来了,那是祁老板的声音。

有人轻轻摸着我的脑袋,一下接着一下,“茯苓茯苓不要怕,你的老板就在这里,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我实在是忍不住,向着那个声音的主人靠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山主·····”

男人的身体僵了僵,半晌,我听见他颤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茯苓,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又喊了他一声,“山主,是我,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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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覃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