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中年男立刻后退了一步，“有那些个人在，还能平安得了？你是想找人垫背吧。”
面对明显的挑衅，西装男很冷静，“他们是他们，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事。”
西装男的冷静让他博得晏朔的些许好感，但中年男也不像是单纯因为情绪才出口恶言。
“小子，你年轻，有些事你只是听过。但很多人拿命堆出来的道理，你最好信。”中年男意有所指，“我一看你们这一圈人就知道了，你们怀着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中年男说完就走了，西装男面色不改，环顾剩下的人，没想到下一个跳出来的是高马尾。
“还有新人啊，算了吧，新人最容易闯祸了，等他没了再说合作的事吧。”马尾女冲着晏朔撇了撇嘴，转头看向蜻蜓抛了个拙劣的媚眼，“你、你跟不跟我走？”
“我俩一起的，看不出来？”蜻蜓被她的话气得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怼回去。
“行吧，那我去找大叔了。”马尾女摆摆手，快步跑远了。
现在只剩下西装男，眼镜女，蜻蜓和晏朔四个人。西装男走到晏朔面前，很诚恳地伸出手：“别往心里去，大家都有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叫蒋一晟，这次咱们一起吧。”
晏朔快速地握了一下，蒋一晟的手很冷，一下冰得他一激灵，差点表现出来。
“这位是我朋友，他应该不是新手。我虽然没有经验，但以前是十三中的学生，对这里比较熟，可能会帮上一点忙。”晏朔说道。
身边的蜻蜓不说话，似乎和蒋一晟眼神交流了一下，两人虽然不像认识，但好像在一瞬间达成了什么共识。
还没等晏朔发问，蒋一晟便立刻转向眼镜女，“请问怎么称呼您？”
“啊，我叫苏海翠，32岁，现在华云外贸做产品项目经理，就是十三中后面那个楼。本地人，没结婚，嗯，目前就是自己单干，偶尔来一下这边，我不太喜欢，所以，还是以现界生活为主……”苏海翠和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得磕绊又飞快，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没必要的信息，猝不及防地停下来，结束地很是生硬。
她一定不是销售岗，晏朔在心里默默地想。
四个人两两分工，蜻蜓立刻说他要去看教室，晏朔想也没想准备跟上，没想到却被蜻蜓摁住。刚刚还在马尾女面前说咱俩一起的蜻蜓干笑了一下，神态很明显是在找借口，“咱、咱俩也分工，一汇合就能捋清两个地方。你心细，我信得过你，真的。”
蒋一晟也上前来替蜻蜓解围，“晏兄弟，教室是失踪地，可能很危险，我和他去吧。我们一小时后就回大厅汇合，你和苏女士去确认一下监控吧。”
苏海翠一听自己被点名，下意识好好地答应下来。
晏朔先没吭声，扫过蜻蜓和蒋一晟的脸。
“也行，那你们小心。”他垂眸点了下头。
走出去几步再回头，看见蜻蜓和蒋一晟还站在原地，那两人这才准备上楼，之前不知道在说什么，身体挨得很近。
“他俩是不是认识啊。”苏海翠也回头看了眼。
保安室就在一楼右手边走廊的尽头，对面还有一个侧楼梯，之前的兜帽少年应该也是从这边上楼的。他们试着拧下门把手，却打不开。
“锁上了。”苏海翠晃了晃门，“得去找钥匙，保安亭那里应该有……呀，你干什么？”
晏朔正在拿起角落里的灭火器，调整一个顺手的姿势，“嗯？不能把锁砸开吗？”
“不是，这个，哎呦。”苏海翠连连摆手，“你这样会惹出混乱的，还是先顺着来，它就是要我们去找钥匙。”
可这锁是能砸开的吧。晏朔看了一眼门把手，不过毕竟是新人，他还是从善如流地还是把灭火器放下了，苏海翠长舒一口气。
“在这里做不好，是容易招来混乱，让难度升级的。”她又说了一遍混乱，好像那并非一个形容词……而是一个具体的东西。
“不好意思，是我莽撞了。”晏朔心里想着，嘴上还是道了歉。
“没事，哎呀，你已经是很冷静的新手了，都看不出来。你是十三中的学生，好啊优秀，十三中好学校啊，高考六百分以上吧。”
“嗯嗯，还行吧。您在华云工作多久啦？”
“啊，两三年吧，现在都不好干，要是这次顺利结束，我就准备请年假去洱海旅居一个月，哈哈。”
“哦哦挺好。”
“哎你不用那么客气，叫我苏姐就行，你还是大学生吧。”
两人都有点社恐，一路艰难地寒暄着，总算走到保安亭时分别暗暗松了口气。
想到之前的膨胀保安，晏朔心里有点警惕，同时他也立刻想到了那个一起进来的女人，她去哪里了呢。
苏海翠倒是毫不犹豫地走向保安亭，还没等晏朔提醒小心就拉开了门，不过保安亭里是空的，看起来也确实不像有危险的样子。
……之前的膨胀保安，算是混乱吗？晏朔思考着。
保安亭就一平米多的大小，一个凳子，架着的木板当桌子，地上堆着杂物，还有一个烤腿的小太阳。保安服挂在墙上，苏海翠很有经验，上去直接摸兜。
晏朔心念一动，拿起桌子上的登记册翻到最新的那页。
在“晏溯”那行之下，写着“骨生春”三个字。拜访原因那一栏，她一行“杜杜杜杜惊惊惊惊”张扬地踩在两人的行间，似乎是把他的那份也一并包了。
骨生春，听着不像真名。
然后，他便立刻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他浑身一抖，心脏立刻狂跳起来。
“有了！”苏海翠在身后大喊，晏朔立刻合上登记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太好了，我们去开门。”
就在苏海翠转过身的一瞬间，他把登记册一挝，藏在了自己的风衣内兜里。
保安室的门果然需要那把钥匙，进了门，里面是一墙的显示屏，打开电脑后，却还需要输入密码。
“密码应该在文件或者工作手册里……”苏海翠似乎对这种一层套一层的解密习以为常，立刻翻找起来。看着那个静止的密码框，晏朔猛然有种自己在玩什么RPG游戏的既视感。
但这个不能逃课吗……他拿起键盘，端到眼前看了一下，随即敲入一串字符。
“我看这些，你找这些——诶？”
苏海翠抱着一叠档案过来，看着已经进入桌面的屏幕目瞪口呆，“你找到了？”
“就是滨宁十三中的首字母，大写都不用。学校保安调岗和轮班多，用私人数字不合理。”
晏朔耸了一下肩，他其实是有过经验。十三中的WiFi密码也是首字母加八个8，他高一的时候就在自习课上开小差，借用同学的电话手表三分钟试出来过。
“我也是碰运气，这种会造成混乱吗？”
“啊，啊，不知道，应该，现在没有……”苏海翠自己倒是混乱了，但时间宝贵，两人赶紧查看监控。
所有关于那天的监控都保存在了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里，画面中，六点五十五打过预备铃，杜雅彤结束在走廊上和同学说话，回到了教室，这是她最后一次被拍到。紧接着倍速中间的三个小时的晚自习，进出去厕所的人都很少。晚十点，学生们随着放学铃响冲出教室，人流中没有她的身影。
“这几个进出的学生……”苏海翠凑近屏幕，喃喃自语，“你看这个同学，他九点出去，但是不是也没有回来，唉，太暗了，看不清，得看看教室那边有没有线索。”
晏朔也盯着走廊的监控，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掏出手机。
手机没有任何信号，他在发现自己站在校门口时就反复检查过了，大厅时也没有任何人拿出手机查资料，看来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打开相机，刚想拍一张屏幕的照片，却被苏海翠一把摁住，“别拍……相机，最招魂了。”
什么清末论调，他下意识想，“怎么说？”
“大家都没细说，但你应该也知道，这里不是平时生活的世界吧。”苏海翠的眼珠转了转，压低了声音，像是有人趴在她的后脖子上偷听她说话。“……这里，是真的有鬼的。”
一阵过堂风吹过，窗缝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好像东西听见后，诡笑着应和着。
“可我们要找的杜雅彤可能就是鬼，一拍她就来，不是省的我们找了吗。”
晏朔眨了眨眼睛，缓缓地，真诚地问。
“……”苏海翠无话可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好半天，“晏同学，不是，你真的不害怕吗？”
“还是有点怕的。”晏朔坦诚道。“这样吧苏姐，我觉得这些人有疑点，不拍看不出来。我自己留在这里拍一下，你去大厅里先和他们汇合吧。”
他微微笑了下，“这样有鬼被招过来，也不会牵连到你。”
苏海翠敬畏而惊恐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个新人根本不是在开玩笑，她最后望了他一眼，颇有种永别的意思。她带上门出去了，晏朔听见她飞奔逃离的脚步声。
十分钟后，晏朔打开保安室的门，他没急着立刻迈出去，而是先站在原地吐出一口气，让思绪平稳下来。
“没跟你的小同学在一起？”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上穿来，他一惊，立刻抬头望去，那个女人正站在楼梯拐角处。
骨生春，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在登记本上看见的名字。
虽然像是假名，但这三个字的组合确实有趣。遮掉姓的后两个字原本有种淳朴的感觉。但连着姓一起读，就像是白骨生花，多出一些妖冶又诡异的感觉。
她走下来，两人一起往大厅走去，“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同学？”他冷不丁问道。
她笑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们这边查到了监控，你刚刚有什么发现吗？”
“楼上楼下逛了一圈，先看看地形，了解一下陌生场所的消防通道。”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发现还是在糊弄他，但确实有点道理。
走廊马上要到了尽头，他已经能听见大厅里传来说话声。怎么这么短，他赶紧问道：“不用真名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脸色一变，猛地伸手一拽他，脸色沉下来望着前面。
他们已经能看到大厅里的情景了，还是那一圈人围在一起，但他们不是在讨论，他们仰着头，表情都很难看——
在大厅的高空中，吊着一个人。
他一动不动，浑身的血液几乎逆流。他一下就认出了那晃荡的运动鞋……那人在说话的时候一直不自信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那是苏海翠，十分钟前刚刚和他分开的苏海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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