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庆宽慰道,“依下官看,是大人太过忧虑了,他不过是个没有倚仗的皇子,要不是皇上可怜他,没准儿早就死在冷宫了,他想拉拢大人,再正常不过。”
赵前程不置可否,问道,“码头的事怎么样了?”
孙有庆,“大人放心,一切安排妥当,他这边一启程,那边立刻装船。”
赵前程,“动作要快,京城那边,耐心已经不多了,”说着,目光陡然凶狠起来,“让你的人看着点,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就地解决。”
孙有庆,“属下明白。”
几日舟车劳顿,楚怀瑾终于出了河南,天色渐晚,一行人安置在驿馆。
“殿下,小五那边的船已经出发了。”来禀报的是冷峰。
“我知道了。”
不久,有仆从送水进去,接着屋内传出一阵茶盏破碎声,三殿下楚怀瑾被烫伤,溅起的热茶碰到了脸。
知安急忙命人去请大夫,又拿了药膏进了房门。
等送走了大夫,知安站在门口大骂,“瞎了眼的狗奴才,笨手笨脚,殿下千金之躯,岂容你怠慢?来人,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那个仆从流着泪被拖了出去,接着,屋内又是一阵打砸声。
接着,知安环视了一下众人,高声道,“殿下容颜有损,接下来几日,都由我亲自服侍,任何人不得擅入。”
待众人散去,屋内楚怀瑾坐在榻上,低头研究着棋谱,旁边是一片狼藉。
知安凑近低声道,“殿下这会儿可要动身?”
楚怀瑾,“不急,该来的人还没来。”
知安一头雾水,直到深夜,楚怀瑾忽然道,“知安,换盏亮灯来,屋里有些闷,把窗子打开些。”
知安依言行事,窗子打开时,楚怀瑾咳嗽了几声,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很是疲惫。
“殿下,不如早些歇息。”
“也好。”
窗外,一根树枝摇摆了一下,一道黑影窜了下去。
楚怀瑾进了卧室,帷幔后面站着个男子,跟他的身量很是相似。
“你们见机行事。”楚怀瑾边叮嘱边换了一套利落的夜行服。
“殿下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应付。”知安手上忙不停。
正是深眠之时,几道身影骑着马,没入了黑夜中。
而在黄河之上,几艘货船也在夜色下疾行,船上,陈时颜穿着一身船工的衣服,正四处查探,却不知身后,一个黑影渐渐逼近。
“铁鹘部这一年多以来频频试探,早晚会成为心腹大患,儿臣认为应该早日出兵,踏平铁鹘部,永决后患。”五皇子楚怀珏慷慨激昂。
“可近几年,我大越天灾频发,哪来的钱打仗啊。”户部叫苦连天,不停嘀咕。
“现在不打,难道要等他们兵强马壮再打吗?”楚怀珏声音陡然提了八斗。
“可,可国库实在是没钱了。”户部委屈,这几年旱灾水灾,大雨大雪的,哪里的黎民都要他去救,谁人都朝他伸手,还不是他薅秃了头发筹钱?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依老臣之见,不如和亲?我朝适龄未嫁的公主就有三位,未娶的皇子也不少,那铁鹘部的汗王有三子两女,除了大王子之外,都尚未婚配,何不联姻修好?”李慕儒主和。
“不妥,铁鹘部汗王早已跃跃欲试,虎狼之心,岂是联姻可解?今天我们退一步,以后就要退万步,白白搭上公主皇子的前程,岂不可惜?”陈恪主战。
“皇子公主享天下养,当解万民愁苦,皇子自当上阵杀敌,公主就该远走戈壁,区区和亲,算得了什么?”李慕儒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皇帝楚昭蘅靠在龙椅中,看着底下几个近臣争吵不休,无喜无悲,没有表情。
“哎呀,李相,我没说不该,只是,和亲无用罢了。”陈恪软了语气,但立场丝毫不让。
“你有办法,你说。”李慕儒一扭头。
陈恪眼中的精光闪了闪,捋着胡子道,“老臣听闻,这老汗王多年征战,落下旧疾,时常五病三痛,底下的王子们早就面和心不和,我们何不加以利用,不战而屈人之兵?”
崇德殿外一阵电闪雷鸣,叫停了屋内的争吵,闪电亮起的瞬间,将屋内的众人照得更加清晰,楚昭蘅的目光从这些脸上一一划过。
户部龟缩在一旁默不作声,国库里有多少银两是进了他的腰包?
楚怀珏一开始跳脚,活泼得像只出笼的猴,但自李慕儒说到和亲二字,就安静如鸡,娶了异邦公主为妻,便与皇位再无干系,他倒是头脑清醒得很。
李慕儒这个老家伙,此时提出和亲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五公主生母出身西北夏凉部,其女不可能再嫁去同在西北的铁鹘部;六公主出生时便有不足之症,数年来药石不断,年岁不永,又何谈长途跋涉远嫁和亲?七公主是他的心头宠,而余下未成亲的适龄皇子中,就只剩下三皇子楚怀瑾和五皇子楚怀珏最为合适。
他是想拉楚怀瑾下水,扶持外甥,还是想断楚怀珏的路,把持弱势皇子?
而陈恪这个老滑头,当初陪他走过帝王路的热血少年,如今还剩几分真心?
看着这些面孔,楚昭蘅闭了闭眼,忍下胸中翻腾的气血。待人走后,紧接着是一阵强烈到难以抑制的咳嗽,仿佛要把整颗肺都咳出来。
吴公公及时呈上帕子,又亲自去张罗茶水,等把温热的茶水端上来时,瞧见了扔在桌上的帕子,上面是洇红的一片血迹。
吴公公见状,也不声张,只悄悄把帕子收拾好,转身抹了抹眼里的泪,这个情况,自去年冬天就开始了,皇上不让他声张,他也就只好当个哑巴。
“朕的时间不多了。”楚昭蘅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哀声叹息。
吴公公的身子一僵,道,“皇上万岁。”
楚昭蘅笑了一声,“你个老东西,”接着又叹了一声,“人都是要死的,皇上也不例外,只是,朕还没给后继之君铺好路,还不能死,希望老天爷,能再多宽限我几年。”
吴公公沉默,这种话题,也不是他能插嘴的,没想到,楚昭蘅却没打算放过他。
“你觉得,谁能当好这个皇帝?”楚昭蘅喝了口茶,压下嘴里的血腥气。
吴公公心中警铃大作,这让他怎么回话,心思百转,最后也只能道,“皇子们各有所长,俱是栋梁之材。”
楚昭蘅听后嗤笑一声,继续道,“朕知道,你看好老三,朕也觉得他好,可这个位置,他怕是坐不稳啊,给老五,起码不会出什么乱子。”
吴公公立刻跪下,“老奴这辈子能伺候陛下就知足了,若有来日,老臣愿随陛下去。”
楚昭蘅笑了几声,挥挥手,“行啦,就寝吧。”
等楚昭蘅躺下,吴公公才靠在门板坐下,听着外面的大雨,才慢慢安下心来,他早已分不清这个自己跟了三十余年的主子,刚刚对他,是感慨还是试探?
但帝王之心,容不得他人窥探,他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分。伴君如伴虎,那个曾经的少年,自登上帝位那一刻起,早已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黄河之上,乌云遮蔽了月亮。
两个黑漆漆的身影逼近仓底一道小门,门上落着三道锁,前面的人拿起锁;来拽了拽,除了锁链哗啦了几声之外,没有丝毫动静。
“你干什么?”后面的人紧急提醒。
“很难看出来吗?当然是在想办法开锁啊。”前面的人反驳,担忧地回头看了看“你这药到底行不行?”
片刻之前,两人刚刚药倒门口的守卫。
“怎么不行,这药能放倒一匹马。”说完,想了想,又掉头走了出去。
前面的人回头看着离去的身影,压着嗓音喊道,“你干嘛去?”
那人也不回应,片刻后,只听砰砰几声,离去的人又回来了。
“秦棯,不想办法把锁打开,你出去干嘛?”陈时颜咬牙切齿,刚刚他正四处摸索,这个家伙从背后忽然捂住他的嘴,他还以为出师未捷,小命就要交代在这。
“你不是担心药不管用嘛,这下放心,我给了他们两拳,就算是打雷,他们也得睡到天亮。”秦棯贴心地给出解释,并且更贴心地挤开陈时颜,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铁丝,就开始对着锁头忙活。
陈时颜有些无语,回头看了看舱门,打鼾的声音是彻底没有了。
咔哒一声,锁被撬开。
陈时颜震惊,“军中也教人开锁吗?”他刚刚还说悄悄在人背后靠近是士兵的职业病。
秦棯闻言一怔,没有回应,陈时颜也没放在心上,因为此刻的他被屋内的东西吸引,底仓塞满了白色细布麻袋。
秦棯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割开一个麻袋,立刻露出一片白色,陈时颜捏了一点,凑在鼻尖闻了闻,接着又尝了尝,道,“是盐。”
秦棯阻止的手伸到半截又收了回来,陈时颜接着气氛道,“他们竟敢贩卖私盐?”
没有收到应得的反应,陈时颜转头看去,秦棯正举着个火折子凑到麻袋跟前,一一查看。
陈时颜凑过来,“你找什么?”
秦棯,“血迹。”
陈时颜一脸迷茫,“什么血迹?”
秦棯边找边道,“我混进大行米行的密道,在麻袋和马车上抹了血做记号,在码头,我看到了那辆车,按说,货物已经上了船。”
闻言,陈时颜也帮忙找起来,半晌后,两人靠在麻袋上。
陈时颜睨着秦棯,“你确定你做了记号?”
秦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陈时颜摸着下巴,“东西既然没在码头,也不在这艘船上,那就肯定是在那些没有登记造册的船上了,”说着,他扶着麻袋爬起来,“今天一早,有个工友告诉我,说昨晚有马车来,他帮忙连夜抗货,天亮前,船就开走了。”
这些船来去无迹可寻,陈时颜给它们起了个统一的名字,叫鬼船。
秦棯点了点头。
陈时颜凑过去,“那里面装的什么?你怎么都没跟我说?”
秦棯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极重,隔着袋子摸不出来,摔在地上,感觉像是铁块之类的东西。”
陈时颜瞪大眼睛,“铁块?他们要铁块做什么?”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收起手中的火折子,向后方隐匿身形。
呜呜,男主出不了场,下章一定得给男主一个重头戏补偿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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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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