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在力竭之前,遇到一艘小船,将两人打捞起来,秦棯强撑的意识,在陈时颜呛出水的一刻,彻底崩溃,一头栽倒在船上。
等秦棯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守在一旁的人见他醒来,立刻跑了出去,片刻,就见一人走了进来,秦棯打量了两眼,来人虽穿着朴素,却难掩身上的气质。
“没想到,你醒得还挺快。”来人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秦棯接过水,不客气地灌进嘴里。
“还要吗?”对方眉眼含笑,倒是贴心至极。
秦棯道,“你是三皇子的人,还是说,你就是三皇子?”
为避人耳目,他跟陈时颜各自从长安出发,到河南境内才会合,对这位传说中的三殿下有所耳闻。
“少将军好眼力,”来人很自然地给自己找了个位置,接着道,“我就是大越三皇子,楚怀瑾。”
秦棯似是早有预料,闻言就掀开棉被,下床行礼。
“草民参见殿下。”秦棯虽随父兄戍边多年,但年龄尚小,未有功绩。
“少将军请起,”楚怀瑾扶起秦棯,将他按在床边,“你刚醒,还需要多休息。”
秦棯,“陈时颜如何了?”
楚怀瑾,“他体力不支,还在睡着,等他醒了我立刻让人来叫你。”
秦棯,“多谢殿下,草民心中有个疑惑,还请殿下指点。”
楚怀瑾,“少将军请说。”
秦棯,“昨夜跟在漕船后面的,可是殿下的人?”
楚怀瑾,“正是。”
秦棯,“殿下如何知道我们在水中?”
楚怀瑾唇角勾了勾,道,“之前,我在河南时,他们就严加防范,那些障眼法,他们自然也不会全信,你们在船上的动作,恐怕不会太顺利,我们跟在身后,远远就见船上火把晃动,便料到你们出了事,我虽然即刻就派人去接应你们,不想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还好,最后找到了你们。”
秦棯听后沉默,将船上的见闻一一讲了出来,“草民还发现,他们极有可能利用未登记造册的船,秘密运输铁锭,铁矿开采应由朝廷掌控,他们私下运输,怕是别有图谋。”
楚怀瑾知道他说的别有图谋是什么意思,铁锭除了制造农具等之外,最大的用处便是制作武器。
秦棯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楚怀瑾,“这就不劳少将军费心了,我自有办法。倒是少将军令人刮目相看,不仅身怀武艺,竟然还熟识水性。”
秦棯,“草民幼时学过几年,西北虽干燥苦寒,却也有些湖泊,草民常与父兄玩耍,略通水性。”
楚怀瑾,“少将军本事高强,该好好施展抱负才是。”
秦棯,“草民随性惯了,生性不爱拘束,若不是要回京完婚,草民更愿意一辈子都待在西北。”
楚怀瑾也不强求,“那要先恭喜少将军了。”
秦棯,“多谢殿下。”
秦棯看着楚怀瑾离去的背影,身体放松下来,他来长安,自然有他的目的,但这件事,却不能为外人道,尤其是皇家的人。
甲板上,楚怀瑾看着河面,两岸山峦隐隐,翠绿环绕。
“殿下,刚刚收到消息,那些没有登记造册的船上,运的大都是粮食,还有些铁锭、硝石等器物。”回话的是冷峰。
楚怀瑾眉头紧锁,没想到那船上不仅有铁锭还有硝石,那是要制造炮弹了?
“不管怎样,拦下那艘船。”总要有证据才好。
“船,已经炸了。”冷峰有些悲痛。
“什么?”楚怀瑾眉头更紧了些。
冷峰抱拳。
半晌,楚怀瑾目光冷厉,嘴角带着嗜血的笑,“很好。”
跟随楚怀瑾多年,冷峰清楚,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弱势三皇子,此刻他是真的生气了,但想到小五,他还是开口道,“消息是小五拼死送出来的。”
楚怀瑾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峰立马低头,“属下知错。”
“你最近,倒是心软许多。”
“属下不敢。”
见楚怀瑾转过头去不语,冷峰正要退下,却听对方忽然道,“给他立个衣冠冢吧。”
“是。”
冷峰心中有些酸涩,面前这位弱势皇子看似人畜无害,甚至看着有些单薄苍白,实则手段阴狠毒辣,更有两股势力在手,其中一个便是武功高手组成的暗影,行暗杀保护之责,为首的便是他冷峰。
活菩萨谁不想当?只是各自没有退路罢了,他们是,这位三殿下亦是。
楚怀瑾一行人乘了几日的船后,又在码头换马疾行,在长安城外三十里,终于追上了走陆路的知安,楚怀瑾又坐回了马车里。
“一切如殿下所料,殿下走后,果然有人几次三番地试探,奴才怕坏了主子的大事,不敢轻举妄动,好在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奴才这一路,真是提心吊胆。”知安拍拍自己的胸口,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现在可处理干净了?”楚怀瑾比较关心扫尾工作。
知安忙道,“主子留了暗影,自然万无一失,无论是插在队伍里的,还是后头的尾巴,都解决干净了。”
楚怀瑾闻言,开始闭目养神。
车队晃悠了半日才终于进了长安城,楚怀瑾先去刑部交了差事,出来时却见楚怀珏站在阶下。
“皇兄一路可还顺利?”楚怀珏笑得咬牙切齿,这一趟,漕运这棵摇钱树是彻底倒了。
楚怀瑾,“多谢五弟,虽然遇上些小波折,但好在不辱皇命。”
楚怀珏,“是吗?那可真是要恭喜皇兄了。”
楚怀瑾笑了笑,客气又疏离。
楚怀珏抬脚上了台阶,眼神瞬间阴鸷。
知安回头看去,五皇子的背影挺拔,但他此刻却恨得牙痒痒,这一路,几次三番地刺杀,要不是有暗影跟着,他现在身上早不知道被捅了多少个血窟窿。
想到这,知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思忖着等会回去定要好好吃上一顿,以宽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天色已黑,华灯初上,楚怀瑾双目微阖,靠在桶中沐浴,面色疲惫,心思却片刻不歇:
是他低估了楚怀珏的势力,不想他已经开始私蓄兵卒,如今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这些人,又藏在哪里?
漕粮案虽难,朝中却也不乏干吏,又为什么非要他去?
他从刑部出来后就去面见父皇,包括爆炸的那艘船,为什么父皇却似乎并不关心?
难道他早就知道?
如果早就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派他去走这一趟?是要给李相和五弟一个警告吗?是想要考验他吗?亦或者,还有什么是他还不清楚的?
这些想法像纷乱的杂绪裹挟着他,让他理不出个结果。
想到这,楚怀瑾从木桶中站起,披上件衣服走了出来,吩咐道,“告诉风信,让他查一查楚怀珏。”
三皇子楚怀瑾背后的另一个得力助手,便是这专司消息打探传递的风信,醉仙居就是风信的老巢。
“是。”冷峰回应一声。
醉仙居的一间屋内,一个风姿清雅的美貌男子正在榻前饮酒,对面的位置上同样摆着一只酒杯,不远处的窗子正大剌剌地开着。
忽然,啪嗒一声,窗子关了起来,男子头都没回,就开口道,“喝一杯吗?”
冷峰在对面坐了下来,道,“去查查楚怀珏。”
“哪方面?”
“没说。”
“这让我怎么下手?”
“都行。”冷峰看了看杯子,“你怎么知道今晚我要来?”
风情细长的手指抚着杯沿,道,“一个案子而已,直接把船拆了不就全都清楚了,他非要费这么大劲儿,不就是想借机试探一下陈时颜吗?”说着,从屁股底下拿出一个信封扔过去,“要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没想到这陈恪年轻的时候倒是挺风流。”
冷峰给了他一个白眼,将信封揣进怀里。
风信双手托着下巴,睁着一双多情的眼睛,可怜兮兮道,“小峰峰,好几个月没见,你想我没有?”
冷峰看了一眼风信,对方笑得花枝招展,转头依旧冷冰冰道,“没有。”
风信笑得更欢了,“可是人家想你了哎。”
冷峰又看了一眼风信,目光有些嫌弃,“交代的事情,尽快办。”说完,一阵风般没了踪影。
风信看着敞开的窗户,笑得更得意了些。
风信的信封里只有寥寥几张纸,写着陈恪次子陈时颜的生平来历。
陈时颜的生母,原是轰动一时的江南名妓花露浓。
彼时,陈恪正值春风得意之时,年纪轻轻便已是权倾朝野的丞相。
新帝即位,权力更迭,第一个对准的便是扎根已久的世家,这些世家手中握有诸多特权却不知感恩皇帝恩德,不仅欺压百姓,甚至屡屡阻止新政推行,一度威胁皇权,楚昭蘅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世家彻底根除。
世家盘桓多年,树大根深,新帝能用者甚少,朝中事务却多如牛毛,于是,许多事情,便落在了陈恪的肩上。
丰庆七年,大局已定,陈恪被派往江南巡案,传闻与一青楼奇女子互生情愫,有了子嗣,不料一月后,陈恪连夜回京,再没回去江南,约一年后,那女子竟不远千里,寻到长安来,于某日清晨将孩子放到相府门口后,转头投身城郊湖畔,溺毙身亡。
楚怀瑾看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叹息一声。
突然感觉,风信和冷峰也挺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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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夺嫡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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