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靖刑司还在查神仙散的案子。
文侍郎被抓,其妻子妹夫一家也被关在牢中,一日三审。
朝中风向转变,各个文臣盯着侍郎之位。
上朝大殿上,有隶属的臣子纷纷举荐他们认为可胜任之人,太子和怀睿王的人也争得不可开交。
一切还要等文家罪责落实,方能有结果。
而肖锦年亲登吏部尚书府门,待了有两个时辰才出来。
有心之人见如此,也纷纷登门。
尚书大人那边暂未有任何消息传出。
祁岁欢坐着马车前往丘山猎场,看着手中信件,述说着这两日朝中发生的事情。
是沈宴景派人送来的信。
随手递给霜盼,霜盼拿出角落的小铁盆,将信烧毁。
祁岁欢掀开车帘朝完看去,他们已经出发半个时辰了,应当快到了。
“姐姐,若是尚书大人挑了别人怎么办?”
祁岁欢放下车帘,抬手摸摸祁岁安的头顶,“不会,即便尚书大人挑了别人,也有另外的人助肖锦年一把。”
祁岁安不解,祁岁欢收回手,看着盆里的信化为灰烬,淡笑着。
“今日是来贺寿,不想其他。”
“好。”
祁岁安怀抱着疑惑,直到到了丘山猎场,一下马车,那肖家小姐快步走来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了。
肖锦瑟感激前两日祁岁欢的帮助信任,而祁岁欢会与肖锦瑟交好,那些想要讨好祁岁欢的皇子,便会想尽办法让肖锦年胜任。
“祁小姐有礼!”
祁岁欢颔首,“肖小姐有礼。”
再抬眸时,便瞧见肖锦年就跟在肖锦瑟的身后,面色有几分防备。
许是这两日听到了风声,且那侍郎之位在朝臣心中,已然是空缺了的。
加之祁岁欢才来京几日,竟是闹出了这件事儿,实在令人怀疑深思。
“肖大人有礼。”
肖锦年沉着一张脸,看着祁岁欢淡然的眼,竟是有些猜不透。
即便心间疑惑,但还是要回应,“祁小姐。”
肖锦瑟走在祁岁欢身旁,言语小心翼翼道:“祁小姐,你听说文家的事儿了吗?”
祁岁欢双手置于身前,语气轻快,“听说了,但靖刑司还未调出个结果来,我们也不要妄自揣度。”
肖锦瑟眼神一滞,眸光流转间看了一眼自家兄长,小声应道:“也是……”
肖锦年依旧一脸严肃,但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自家妹妹,一路朝猎场宴席场去。
还未走几步,左侧前方走来两位女子。
是关青青拉着文慧雪过来。
文慧雪即便粉面扑脸,也难掩其满脸疲惫。
见着祁岁欢,眼中死灰才恢复几分,“祁小姐……”
祁岁欢关心一问:“怎的了?睡不好?”
文慧雪苦笑一声,一旁的关青青揽着她的手,小声埋怨:“她家的事儿本还没定下,我就想让她出来散散心,免得在家憋出病来。”
祁岁欢略微点头,伸手牵起文慧雪的手安慰着:“确实,文小姐现下不应该想太多,事情总有转圜的余地。”
文慧雪一个抬眸,带着一丝急切,“当真?”
肖锦年就站在她们身后不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转动眼珠子看着祁岁欢的侧颜。
“总之你不要过多猜度,”祁岁欢也不掰扯明白,只是抬手摸了摸文慧雪的脸。
“瞧瞧这小脸,都憔悴了。”
文慧雪只剩苦笑,她实在没什么心思与旁人说笑。
关青青见她如此蔫气,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胳膊,“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快些入席吧。”
不等他们往前走,便有两位侍女过来行礼。
“祁小姐,肖大人,几位小姐,郡主让奴婢等前来迎接,请。”
两位侍女侧身让路,祁岁欢几人点头回应,便往宴席而去。
一路上,前来贺寿的官员与其子女,纷纷侧目。
穿过偌大的空地,登上十几木阶,到了宴席所设的观星阁。
观星阁只有一层,四面大门皆开着。
不少前来赴宴的人都已落座,而在正门右侧,平喜郡主与一长相相似的男子一一谢过献礼之人。
苏槿月见祁岁欢几人前来,忙与身边之人交代两句,便快步走过来相迎。
“祁小姐,今早本郡主派了马车去接你们,却听得他们来报你们已经出门了,倒是错过了。”
祁岁欢领着几人行礼,“岁欢既然已经答应郡主,便一定会来,不想麻烦郡主而已。”
“谈何麻烦,快快随本郡主来。”
见苏槿月要伸手过来拉人,祁岁欢微微一个侧身,从霜盼手中接过贺礼。
“郡主,这是岁欢小小心意,望长公主殿下欢喜。”
苏槿月身后的侍女上前接过。
“母亲一定欢喜!”
那些看着这边的人,都很好奇祁岁欢送的到底是什么。
盯着那侍女走到礼桌前,打开盒上盖,自里面拿出一张字条,高声念道:“祁小姐祁公子献商林上等挽苏香一盒!”
听得是什么东西,大家的脸色从好奇转变为惊讶。
商林挽苏香,可是万金难求一钱。
每年只出十两,看那侍女端出来的盒子,少说也有三四两。
对于皇室虽说不算珍贵稀奇,但对旁人来说,除了买不到,还舍不得花费万两来买那么点儿香料。
苏槿月心中喜悦,在商林有一说法,送挽苏香予人,颇有敬重之意。
她心中独断,祁岁欢应当还是挺看重长公主府的,何能不欢喜?
“多谢祁小姐的挽苏香,母亲一定喜欢。”
“那便好。”
祁岁欢几人跟着苏槿月进去,感到身侧似乎有些异常,祁岁欢侧低头看去,只见祁岁安面色有些苍白。
不用猜想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可是走累了?”
祁岁安心中微微一颤,旋即摇头,嘴角用力勾起,“应当是,坐会儿就好了。”
“嗯。”
祁岁安知道姐姐这是在暗示他,可心中郁结难消,且一会儿还会见到那人,如何平心静气?
一旁的肖锦瑟闻言,忙弯腰关心,“小公子不舒服?”
祁岁安立刻摇头,“无事,多谢肖小姐关心。”
肖锦瑟满眼疑惑,但见他如此说,便也不追问下去,随着自家兄长去了他们的位置。
文慧雪一人前来,只能跟着关青青一起坐。
苏槿月领着祁岁欢两人站在主座前。
祁岁欢只是一眼,便看清了主座上的两人。
长公主坐在正中,金珠点缀,雍容华贵,面施粉黛笑得端庄,好似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而坐在她身边的中年男子正值而立之年,五官仍有几分年轻时的俊朗,虽有几分疲惫,但不见沧桑。
坐姿端正,眼含笑意,目光正巧与祁岁欢重合,笑得更加欢喜。
祁岁欢面纱下的嘴角沉了沉,心中汹涌着无尽的恨意,却不得表露出来。
很快便收回目光微微屈膝,“祁岁欢、祁岁安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侯爷。”
座上的长公主自然知道这两位,笑得端庄抬手摆了摆,“快快请起,听月儿说你身子不大好,不用多礼了,快些落座吧。”
祁岁欢四人谢过,苏槿月带着他们过去坐下。
他们两人位置很巧妙,竟然在苏槿月侧后方。
两边位置,一边是一众皇子,另一边是长公主的两个孩子,而她的在苏槿月身边,地位高下立见。
众人看在眼里,一个无权无势的祁岁欢,能坐在主家身旁,便知究竟有多看重。
方坐下,祁岁安便觉得很不自在,好似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一般。
抬头寻着那道诡异目光,直接停留在侯爷身上。
他正用一种探究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
便是这一眼,祁岁安面色一滞,心中汹涌着一股怒火,竟是忘了收回目光。
祁岁欢察觉身旁弟弟的怪异,微微侧身,挡住了侯爷及其他人的目光。
拿起桌上茶杯放在祁岁安的手中,左手抚上他的面庞,强迫他回神看向自己。
祁岁安手中一暖,手上因怒气而盘桓的凉意褪去,猛地抬头看着祁岁欢,她的眼看自己时总是温柔如水,可现在的目光,却有几分严肃。
见他恢复了些,左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前,言语还是那么温柔,“可是不舒服?”
祁岁安渐渐平静下来,缓缓摇头,脸色也跟着回了几分颜色。
“没有,我喝些水便好。”
“若是不舒服,我让楚南送你回去。”
祁岁安轻微摇头拒绝,“姐姐不用,我只是……”
祁岁欢的左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了。
只是小小的一个动静,苏槿月一直有在注意他们,虽看不清两人面庞,但还是侧过身来关心问询:“还是不舒服吗?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祁岁欢坐回身子,眉眼重新挂上笑意,“不用,许是昨夜睡得晚了些,今日精神头儿有些儿不足罢了。”
“那便好,若是真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与本郡主说,宋太医也来了,随时可以给你查看身子。”
“暂时不用,多谢郡主。”
苏槿月回身时,又微微侧头瞧了一眼祁岁安,心中生起疑惑。
而祁岁欢坐得端正,看向对面的皇子们。
除了二皇子和四皇子,连太子都来了。
沈宴景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而沈云清和太子沈耀钦投来和善目光。
祁岁欢的眼神略过,微微垂眸看向地上。
倒是那五皇子沈风遥,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祁岁欢,嘴角勾起的笑意噙着几分风骚。
“皇上送礼!~~”
此时,门外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念礼单的侍女。
正门走进来一位公公,手中端着谕帖,身后还跟着一群手托贺礼的公公。
“喜贺长公主殿下生辰!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瞧见那阵仗,喜上眉梢,笑得开怀,“好好好,免!”
大公公起身,身后一众公公爷跟着起来。
大公公往左侧走开几步,展开手中谕帖,缓缓开口大声念着——
“上等飞云锦缎百匹!”
“千琼先生真迹——落阳!”
“慕姮头面十套!”
“赐半栖山庄!”
众人听得赐的山庄,纷纷恭喜长公主。
大公公将谕帖折叠好,长公主身旁侍女走来双手接过。
长公主听得最后的礼,笑得嘴都不曾合拢,“淼公公,代本公主多谢父皇。”
大公公躬身行礼,“奴才定会带到。”
“来人,赐座!”
“谢长公主殿下。”
接下来便是一片祥和,官员与长公主寒暄祝贺。
不消一阵子,那长公主便下话,让他们这些年青儿女去狩猎。
嘈杂的厅中,顿时跑出去不少。
祁岁欢还未起身,眼前便落下一道暗影遮挡了她的光线。
抬头看去,是沈云清。
“祁小姐,可愿一同走上一段?”
“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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