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安静片刻,紧接着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杨清逸很快便感受到一只暖烘烘的手,又和苏州那晚一样,摸到他的脸上。
他的头发被扒开,黑夜里响起响亮的一声‘啵’。
右手紧跟着被那只暖烘烘的小手握住,和他十指紧扣,并被小幅度晃动。
这是景和惯用的撒娇手段。
杨清逸沉吟片刻,冷笑:“就算你亲我一百次,我都不会再放你出门。”
诚如杨清逸所言,即便这一晚结束了那场歇斯底里的争执引发的冷战,恢复和谐融洽的夫妻生活,景和24岁生日,孩子打疫苗、百日宴,杨清逸本科毕业,孩子开始长牙齿,杨清逸21岁生日,孩子自己突然站起来走了几步,新年,孩子一周岁,孩子开口说‘bababababa’,景和25岁生日,孩子生病住院,杨清逸22岁生日,杨清逸父母、大姐二哥、侄子甥女生日、升迁——即便是这些特殊的日子,景和无一例外都待在家里。
一晃眼,已经足不出户一年零7个月。
起初的时候,景和时不时就要花点小心思调动气氛,哄杨清逸松口,到现在,已然习惯。
他不限制她的对外通讯,也不限制她的朋友登门造访,想逛街了,打一通电话,店员便会闭店带着货品上门供景和挑选,从前学的插花制陶画画,也从景和去找老师变成了老师入户教学,她在家里的泳池学会了游泳,在后院角落开垦了一小块菜地,用相机捕捉到了孩子很多成长的瞬间,连带着杨清逸的照片都多得可以单独收录成册,去年底和沈翠翠合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入股了一家连锁酒店,并在今年6月起,成为了原属楚白所有的攀峰教育重组后,创立的挚诚教育有限公司俞宁分公司的财务,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除了无法出门,竟然越来越靠近景和理想中的,她想要的人生。
但偶尔的时候,景和还是会因为这种生活陷入迷茫,突然走神。
她难以判断,她这是过得是好,还是不好。
就像此刻,杨清逸已经喊了三遍她的名字,她还是在盯着分到她手里的杨清逸22岁生日蛋糕走神,被他捏着肩膀晃了晃才回过神来,笑着回他:“最近对账对得头晕眼花的——你说什么?没听清,重说一遍。”
杨清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重重咬了咬牙,摘下生日帽,把她手里的碟子放回桌上,横抱起她,往电梯方向走去。
杨思珈奶声奶气的追问从身后传来:“哪里?”
杨清逸回头看了一眼杨思珈,温声说着继续往前走:“爸爸妈妈有事要单独说,佳佳继续吃蛋糕。”
“哦。”
一进电梯,杨清逸灼热的吻便强势地落下来,景和去解他衬衫扣,却被按住。
杨清逸紧紧抱着景和,一路无言地等电梯抵达4楼,拉着她快步回了房间,关门上锁,把景和按到床上,脱了她的鞋给她盖上被子,便兀自走到窗边,看院子里不知道什么地方。
直到景和等得开始打盹才突然说:“我22了景和。”
景和不明所以:“嗯?”
“我们明天去拍结婚证照领证。”杨清逸转回身,定定看着景和,眼里情绪不明:“只要你答应不再骗我,继续好好和我过,明天开始,我给你解禁。”
景和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突然……”
“就这一次机会。”杨清逸冷声打断她:“答不答应?”
景和懵懵地点了头,便见逡巡在杨清逸眼里的阴翳骤然散去,但他的表情其实没有什么变化,整个人却莫名温和了下来。
他直勾勾看着景和,踢掉鞋子,跪到床上,一点一点,朝景和爬来。
*
除了结婚证,景和还拿到了俞大自考大学会计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三年学制,本科学历。
杨清逸没有解释,只给了她新车钥匙,让她下午去学校找会计学院的副院长领课本和课表。
景和盯着通知书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尖叫着搂住杨清逸的脖子,把口红印亲满他的脸松开他,再自觉地从包里掏出纸巾给他,便兴冲冲打电话给江华步行街几家常买的服装店,交代店员她半个小时后到店买衣服,让他们清场闭店,从月嫂手里抱过杨思珈,坐进车后排,让杨清逸先送他们娘俩去买衣服,再回他研究生规培的附二院上班。
“快点啊。”景和降下车窗催还杵在民政局门口的杨清逸。
从苏州找回她,已经过去一年零9个月。
她的头发从食指那么长,长到了及腰。
没有追逐流行烫染,也没有修剪刘海修饰,多数时候随意地披散着,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会好好打理一下,却全然不似今天这么神采奕奕。
头发一丝不乱地盘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只需擦个口红,无需再做修饰,便能将明艳大气的五官彰显得淋漓尽致,任是钻石耳环多闪,也比不过她此刻笑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璀璨夺目。
这世上任何人看到这样的景和,都会挪不动道。
杨清逸眸色暗了暗,理理风衣,快步下了台阶。
没办法。
想要这样的景和,总要有所牺牲。
*
买完衣服,也到了午饭点,景和带着月嫂孩子和徐磊张平就近吃了饭,去电副院长询问他下午是否在校,得到热情的肯定答复。
景和又问他下午的课程,副院长说今天下午三点到四点她有一节英语课,便同孩子月嫂告别,开着杨清逸配给她的新车,载着徐磊和张平去学校熟悉车况,领书上课。
禁足期间聘请了英语老师上门讲学,景和的英语已经到了读写流畅的水平,一堂课听下来没什么压力,下课后英语老师追上来,问景和听课感受、是否还适应,得到肯定答复,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便笑着同景和道别快步离去。
景和早已习惯这样的‘特殊关照’,快步下楼同在楼下等候的徐磊和张平会和,一面往停车场走,一面给杨清逸打电话。
今早一起床景和便按捺不住激动,给沈翠翠和李蕊都打过电话,告诉她们,她总算可以出门了,两人不约而同让她今晚请客吃饭庆祝,她一口答应。
她们约好不带家属。
但才说完,就被杨清逸拒绝:“不行!我也要去!”
“我们都说好了不带其他人,就我们几个。”
“不行!!!!!”
景和叹一口气,耐着性子道:“那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5点半就结束了,你来医院等我下班,我们一起去。”
“可……”
“就这样,再见。”
“不是……”
电话挂断。
景和停下脚步,狠狠跺了跺脚。
杨清逸杨清逸杨清逸!!!!
*
杨清逸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一路把景和送进门,徐磊和张平才辞行。
屋里有空调,很暖和,景和脱了风衣挂在门旁的衣帽架上,去卫生间洗了手,坐去他办公椅上。
来的路上杨清逸打来电话,说给她买了江滩小吃街的虾丸和臭豆腐,装在办公桌上的保温盒里,让她到了趁热吃。
景和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书合上,给她的保温盒腾位置,才发现是景和这学期要学的高数课本。
但笔记才写了半页。
估计是刚动笔,就又去忙了。
他研究生开学以来,确实比之前忙了很多。每回值夜班回家,就要缠着景和陪他睡觉,说医院那床又小又硬,根本睡不着,一把头埋进景和怀里,不出两分钟就睡死过去了,景和再躺上半个小时就溜出去让他自己睡。
景和把办公椅转个面,拍了拍后面能拉个帘子挡挡的小床。
确实很硬。
又摸了摸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上周天气转凉后她让杨清逸带来的毯子才转回椅子,把课本和笔记本收进抽屉,打开带数字锁的保温盒。
香味瞬间四溢。
景和连忙拆开一次性筷子,把最大的那块臭豆腐戳开一个口,往里灌满汤汁才一口气塞进嘴里。
“嗯~~~”
一如既往地好吃。
嘴里的臭豆腐还没完全吞下肚,嘴巴呼呼冒气的景和便急不可耐地一只筷子各戳上一颗虾丸,送进嘴里。
便全然没注意到,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
“你是谁?”
景和被冷不防冒出来的声音吓得呛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扯抽纸擦嘴角的汤汁和洒到桌上的污渍,中间抽空看了一眼声源。
是一个模样清纯可爱,扎着马尾,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手里还拿着一个饭盒。
一看就还是学生。
“……”景和看看她的臭豆腐和虾丸,又看看已经红了眼的杨清逸的师姐或师妹,放下筷子:“你找杨清逸?他好像跟着他老师去查房了。”
陈桃点点头又摇摇头,把手里的饭盒藏到身后,重复问:“你是谁?”
景和抱起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又是谁?”
陈桃定定看着景和。
这是她23年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陈桃和杨清逸不在一个校区,没听说过当年轰动全校的高考状元19岁定终生的重大新闻,她是今年7月份开始来附二院本科实习的第三天知道的。
但陈桃没觉得爱上一个有妇之夫有什么错,毕竟杨清逸知识渊博、专业过硬、沉着冷静、家世显赫、身家斐然、风度翩翩、洁身自好……全身上下都是令人着迷的优点,喜欢上他,实在是轻而易举。
她也不是他们这些实习生、规培生里,唯一一个喜欢他的人。
其实在看到景和的瞬间,陈桃就明白了她是谁,可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陈桃强装镇定:“我是他同学。”
景和挑眉:“我是他老婆。”
陈桃转身就跑。
“你是有什么东西要给他吗?”景和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需不需要我帮你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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