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投壶

老者走到身前却不语,一双眼睛直溜溜盯着清岁,颇无礼。

清岁的衣袖被牵动,他低头见祈安轻轻缠上他的手腕。清岁将手上的衣裳放回柜台,开口问:“有话不妨直说,这般盯着作甚?”

“我倒想知道你们要作甚,专门跑到家门前来探消息?”

“我们此道而来是为寻好友兰生,何来探消息一说?”

“你们自何而来?”

老者问出了意料之内的问题,清岁跟着话口插上:“东阳。”

却听老者哼一声道:“你不必撒谎,半月前有一二人与你们说辞一般,说着买衣裳买衣裳,却对着那傻愣伙计旁敲侧击,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者说着围着三人转了一圈摇摇头道:“你们更逊一筹,上次那些人可都穿的光鲜亮丽。瞧瞧你们,知道我们卖的是远传蝶兰的东阳丝绸吧?”

清岁:“远传蝶兰?”

“自然,你来晚啦,上一批成衣刚走不久呢,若来早点你有幸见着东阳最好的料子。”

陆禄凑到清岁耳旁悄悄道:“他有多久没走出溯原了啊?禁止与蝶兰贸易的命令都下有七年了吧?”

“嘘。”清岁示意他收声。

老者似乎并未听见陆禄此话,他退开几步指着陆禄道:“这位公子穿的袍子勉强能与店里高等次面料相匹配。”说罢转而指清岁和祈安俩人道:“你二人身上穿的粗麻布连店里最低次的料都比不上,这如何让人相信你们是来买衣裳的?”

老者此话一出,三人都听懂了言外之意。

“早说嘛,店里很久没来客人了吧?”陆禄拿出鼓鼓囊囊的钱袋在老者眼前抛了抛道:“你且将方才那伙计没说完的话与我们说了。”

老者抚着珠串道:“看来你们并非与此前空手套白狼的骗子一般。”老者对三人抱了抱拳,道:“兰生是我们东家的儿...一个月前遭意外故去了。”他道罢,揉了揉眼眶。

清岁听此话问:“我友人正值少年,何来故去这一说?”

老者掩面道:“六月四日,我们家少爷在长令府大少爷的生辰宴上,被那含玉楼的说书先生林郏发酒疯乱刀砍死了!!”

“看来是飞来横祸?”

“可不是吗!我们家少爷为人正直,从不与人结仇。更何况长令府的大少爷不喜林郏,找过几次不快都被我们少爷拦下了。我们少爷这般行善,却遭这般不幸!”

清岁面露惋惜道:“原来是这般......”

老者声泣半响突然拿出珠串问:“你们要哪些衣裳?”

陆禄一笑将钱袋递给老者道:“这钱就先存你这。”他将祈安拉到身前说:“盘盘够多少件衣裳你打个条吧,往后我这小弟就来你这领衣裳了。”

待接过老者的条子,三人走出店铺,祈安突然凑到清岁身侧问:“大人要走了吗?”

清岁心里想着消失的秘史可否与那老者口中丝绸贸易有关,随口回祈安:“不是今日。”

“那老盘缠说的‘长令府大少爷’难道是你先前在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抽了一木条子的那个?”

清岁听此话停下脚步,思考片刻,说:“是了。”

陆禄跟着他一块停下呢喃:“怎么偏偏在这瘟神的生辰宴上呢,这下要去哪里打探消息啊。”

……

祈安低着脑袋不知想些什么,自顾自走在前边,好似未发觉他二人已经停下脚步。清岁轻轻唤一声:“祈安。”

祈安猛然回头,声音涩滞问:“...大人?”

清岁向他走近问:“长令府少爷的生辰宴你可是也在?”

祈安点头,而后羞怯摸摸肚子道:“大人,可以先去吃饭吗?”

含玉楼便在眼前,三人就近拐进去,慢慢道。

“余桂少爷不是不喜说书先生,他是不喜说书先生的儿子。听闻说书先生的孩子近一丈高,高大威武,可却是个傻子。我未到溯原时,余桂少爷最爱欺负他儿子。街上的人都说生辰宴上说书先生本是要找余桂少爷寻仇,可误杀了兰公子。”祈安说着说着目光转至清岁身后,紧紧盯着含玉楼门槛,道:“那日生辰宴,我受过兰公子相助。这里少有人能用箭矢投壶,余桂少爷善此技,他将我叫来,躺在地上张开嘴巴当人壶——”

“噗呲哈哈哈哈狗崽子,那又如何呢?你想再挨打吗?”

清岁耳旁一震,抬眼就见余桂一副碍眼模样。

砰一声,陆禄将竹签插进桌子里道:“哟,余少爷,脸上的伤好这么快呢?”

“本少爷身体金贵着呢,自然比这狗杂种身上伤口好得快呀。你们瞧没瞧见本少爷在他身上留下的那几处丑陋伤疤?”余桂突然抓起祈安的衣领道:“以为找到撑腰的人了?连老子的位置都敢坐?”他猛然将祈安甩出去,“都滚开!”

祈安飞出去撞倒桌椅一片,不必掀开衣服也知道身上肯定留了青紫。

“做个赌如何?就比箭矢投壶,祈安跟你比,若你输了便日后再不能伤他。你敢不敢?”陆禄站起身道。

“本少爷凭什么跟他赌?”余桂自顾自拉开凳子坐下,唤小二来就要点菜。

“若你赢了。”陆禄指着祈安道:“我们便不再管你们之间的事。”

“呵,你以为本少爷怕你们?”余桂指着清岁道:“若输了,他从老子□□钻过,老子就赌。”

清岁握上腰侧灯笼柄缓缓起身,陆禄立马拦下他小声道:“清岁清岁,他做梦而已”说罢他对余桂说:“可以,在场客官皆是见证者!”

正午,含玉楼内的食客将楼中上下三层外栏围的水泄不通。

从含玉楼出来祁安便在清岁身旁低声道歉。入场前,清岁终于回头安抚:“无碍,他确实在做梦。”

陆禄也过来揽过他肩膀安慰道:“是啊是啊,不必担心,等会你就暗感觉来投。”见祈安突然拉住清岁的衣袖,他贴心道:“来,我扶你。”

祈安被陆禄扶着一拐一拐入场,脸上情绪忽明忽暗。

到场上,祈安与余桂隔着距离对立站,手中各执各十支箭矢,分四轮投,分别是三三三一。

清岁与陆禄分别站侧面观战,比赛在楼上看客热烈欢呼下开始。

余桂先手,他执箭姿势老练,箭矢在他手中一投一个准,第一轮就拿下三箭。他顿时士气大涨,笑着看祈安。

见祈安的姿势便知他不善投技,站姿不对,拿箭矢的手势亦是错,将看客看得直摇头。

一箭投出果不其然,偏壶口甚远。

余桂在对面大喝一声,楼上亦是笑声连连。

场上三人亦是茫然。

清岁见祁安投偏,便将事先准备好的石子掷出,却见陆禄与他同一时间出手,两股力将箭矢打偏到姥姥家了。

他忽然见陆禄对他偷摸摸摊开手,似乎接收到陆禄手上无石子的信息。待祈安第二支箭矢投歪时,他瞬间掷出一石,可箭矢却顺着第一支箭矢掉落的轨迹偏到壶口。

看来是他会错意了,这一次陆禄又与他同时掷出了石子,再次将箭矢打偏。

随着第二支箭矢掉落,余桂再喝一声,爆笑如雷。

清岁叹了口气,收起石子,摊开手对陆禄做口型:“你来”。

见祈安第三支投出去,清岁捏着石子,紧紧盯着箭矢,本觉得这次只有陆禄掷石子该稳进了。但箭矢却如与他作对般偏向壶口另一侧。

他猛抬眼看向陆禄,对面的陆禄亦瞪着眼睛看他。看来这次是俩人都没扔石子,他无奈摇摇头,毫无默契可言。

他立直腰板,转眼瞥见祈安抿着嘴巴,看似稍有压力,清岁本想点头安慰他,却见他突然挤出一个笑脸,反过来安慰清岁。

祈安实在无法,他投出第一支箭矢便察觉到有两股力在左右他的箭矢。在第二支投出去后他已然找到了顺着两股力投进壶的力度,却不想在他第三支投出去时两股力一起默契消失了。他佛去额前细汗,掏出袖口的石子,想赢,还有办法。

第一轮结束,进入第二轮。余桂的这一轮万众瞩目,但他亦是三支箭矢全打偏,楼上看客看得挠头。余桂脸色如黑铁,破口大骂:“是不是你们搞鬼?”

陆禄摊手道:“长令府大少爷莫要乱咬人啊。”

余桂哼一声,并未胡搅蛮缠,而是抱拳看祈安。

而祈安此轮却出乎意料连中三箭矢。

清岁嘴角微扬,悄然将袖子里的石子抖散,对余桂道:“到你了。”

余桂显然不信祈安能连中三箭矢,囔囔着将箭矢和壶换了一批新的才肯投下一轮。

他执着箭矢,抹去前额汗水,投出一箭却偏毫米,被壶口弹了出来,楼上传来惋惜声。

他攥着仅剩的两只箭矢,不停呼着气,第二支投出时却抖了手,箭矢掉落在半路。第三支投出亦是。

随楼上唉声,一只箭矢猝然向着祁安飞去。

箭矢速度之快,眼看要将祈安打穿。千钧一发之际,一袭白衣扫过,箭矢被迫偏道,直穿黄土,沙石四溅。

清岁收回手问:“这是何意?”

余桂垂眸见被丢开的箭矢,激起三层土,他转身道:“是本少爷小瞧你了,督史大人,来日方长。”

清岁皱起眉头来不及深思便被祈安的痛喊声吸引,重新握上他的肩膀问:“伤到了?”

陆禄大步飞来,一把将祈安拉到身前,边掀祈安的外衣边着急问“祈安啊没事吧?”

祈安笑的勉强道:“我没事。”

随楼里楼外看客散场,清岁将俩人往前推道:“回府吧,找大夫来看看。”

未入府门,便听府里传出打钉的声响。

陆禄疑惑道:“可是修门的工匠来了?”

清岁想起昨日让伙夫去找工匠,该是了。

进门便见一大块头蹲在书房门口,正埋头在门脚下捶捶打打。

溯原似乎常见这般魁梧的大块头,来溯原三四天他已见过三两个。

“这匠人看着好生眼熟!”一眨眼,陆禄已经跑到工匠身旁,“师傅是不是有个儿子唤常七?”

四十有余的工匠抬头,铜色额前嵌着深纹,见三人连忙起身,对着清岁作楫道:“督史大人。”

清岁指了指陆禄,工匠便道:“小公子认识我家常七?”

“认识,我与常七是好友,前几日还在光行街西桥上一起唠嗑呢。”陆禄回到清岁身旁小声解释:“发现新线索了,他儿子是卖我梨花牌的一仗猛男!”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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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投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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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祈安
连载中霜降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