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审讯室，真的是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许劲坤望着墙上的时针指向凌晨两点，眼前这个明明刚才承诺诉衷肠的王峰海却在装傻，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嫌疑人的话颠三倒四是常事，经常是前一句还说要给出关键信息，后面一句就是所谓的关键信息，就是给警方介绍某个算命很准的师傅。
关键说的时候，还是完完全全的一脸真诚。
真的是自从当了警察，才明白所有的视帝视后在民间。
所以案情破解时，口供至少要各种打乱顺序询问多次，符合物证，以防串供和虚假供述。破解之后，还需要现场指正。
确保不会冤枉一个，更不会放过一个。
但是身边这个新来的小孩肯定没有相关经验。
许劲坤微微侧脸，看到旁边沈卓尧脑袋越来越低，左手右手光洁指尖无意识落在键盘在电脑屏幕已经敲了一页英文SB。
又看看对面王峰海一言不发，不由得窜起火，一拳砸在桌面：“你TM当我是傻子是不是？！”
“啊，什么，不是，我还在算...”发呆的王峰海被许劲坤的怒吼吓到，坐直身体举起兰花指，仿佛在计算数字。
许劲坤继续逼问：“你什么时候来本市？什么时候来到东威村做职业介绍？”
“既然你说，当时大部分都是你在网上抄的职位需求，那么你肯定也记录了总共你为多少位求职者服务？都去了哪些岗位面试？”
“啊？这我哪记得住...”
“没关系，我给你几张纸，你今晚仔仔细细回想。”
许劲坤刚准备起身，沈卓尧已经站起身拿出几张空白纸和笔递给对方，回过身走向座位时突然想起什么来转过身望着对方：“对了，既然你确定和自己没关系，应该也不介意我们去你家看一看吧？”
待第一场情况了解完毕，足足到凌晨三点才下班。
沈卓尧抱着电脑沿着昏暗的走廊回办公室。
夜凉，寂静，连风与呼吸之间，仿佛是那些受害者不甘的叹息。
没一会儿许劲坤从审讯室出来，大步跟在身边。
沈卓尧循声转身，两人四目相望，半晌都没有说话。
初冬的凌晨，呼气都是白雾的冷。
只穿着衬衣的沈卓尧胳膊偶尔碰到旁边许劲坤，宛如碰触到火炉似的心惊胆颤。
打从心底窜起一种异样的吸引，想要更加靠近如同暖阳的对方，想要放下一切如同一个普通人逗他招他...
理智却令沈卓尧暗暗向另一边靠靠，离对方远了些。
近在身边的许劲坤，骄傲正直勇敢，就算再黑暗中，连头发丝都闪着光。
而自己，只能隐匿在黑暗中，不知限期。
沈卓尧很快表情失落眼神暗淡下来。
许劲坤哪里发现对方的小心思，大咧咧凑近对方，随意的抬手搭在沈卓尧的肩膀，甚至还拍了拍嗓音懒洋洋赞许：“可以啊。”
“嗯？”沈卓尧停下脚步。
“明天在办公室等着，和我一起去王峰海的家里逛逛。”
说完这句话，许劲坤这才大步离开，甚至在下楼的时候，欢腾到从第四节台阶直接蹦下楼，很快就消失在市局大院。
“对了，”等到许劲坤已经到一楼，回身仰望还在走廊往办公室走的沈卓尧笑起来：“我们早上九点之前到就行。”
“还有，外勤穿的随意些就好。”
沈卓尧内心已经撞开一座火山，却宛如翩翩公子，望着对方佯装谦和点点头。
只是，待许劲坤回身离开，沈卓尧的眼神足以将对方的身影3D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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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九点，背着双肩包运动装的沈卓尧前脚刚踏入办公室——
一个黑影直冲面门。
啧。
沈卓尧薄唇轻碰微微蹙眉表示无语，抬手已经接住。
是一叠文件夹。
“Bingo！”李晨和任芳两人并排站在办公室中央，看到沈卓尧接球后，两人神采飞扬蠢蠢欲动——
“小沈，”任芳率先一步，接过文件凑近沈卓尧，抬起胳膊肘微微一撞：“我听说昨天你加班到半夜，今天伸手还如此矫健，是个好弟弟！你也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听说你被钦点微服私访了？姐姐代你去！”
“芳姐，看你说的，好像我们老板多危险似的。”李晨凑在沈卓尧的另一边，轻轻提醒：“同桌，别说我不提醒你。我们老板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出外勤的时候考你，要是答不上来，你完了。”
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热情友爱待遇的沈卓尧，被两人相互夹击的面红耳赤，心里甜到怯怯：“两位同事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样我有点害怕——”
“那也没什么，就是这次我们帮了你——”
李晨望着任芳眼神示意——
“以后出外勤就靠你了。”任芳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表示可怜巴巴的拜托：“我希望可以在三十五岁之前当妈。”
“你今年...”沈卓尧上下打量，对方看起来头发卷卷脸圆圆眼睛圆圆，看起来可爱又漂亮。
“三十四岁半。”任芳面无表情地回答：“且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说完，任芳又可怜巴巴凑过来：“所以我目标重时间短，很需要帮扶！”
“还有我，你相信吗，我以前比白面古天乐还要白！现在——那天我在屋里开会，冯局抬起头看到我，愣是问谁把灯关了！”
李晨也跟着凑在沈卓尧身边撸起胳膊示意对方观察自己的肤色，声情并茂的讲述许队的严苛办案：“哪个犯罪分子要是得罪了许队，许队能挖出祖宗十八代，他最牛的是在三九寒天，在秦岭山里蹲守潜逃的嫌疑人，嫌疑人谋杀了同村一家八口，连13岁的小女孩，4岁的小男孩都不放过。到了现场，我的妈，我的两只眼睛都是暗红色的。现在想起来现场的残忍，我还有点泛鸡皮疙瘩。一进门，进入屋内，掀开门帘，揭开棉被，死者躺在被窝都成絮了，那个味道...反正我们三个月都没有吃肉。家里只剩下孩子的姑姑，大学还没毕业当天和家里吵一架去找同学躲过一劫，回来之后一屁股坐在院子里，人还活着，魂没了。有人给饭吃就吃，没人管就一直坐在院子里。调查之后，我们将嫌疑人逼到了秦岭山里。当时白天还好说，晚上是零下二十多度，暖宝宝当铠甲都没有感觉。几个同事都冻发烧了，冯局当时说不能用这种牺牲自己人的方式去抓人，要把对方追到某个山洞里——”
“冯局的意思是，堵住对方，等到没吃没喝自己出来。”沈卓尧微微低头思忖。
“嘿，结果我们老板跟疯了似的，就一直追，追到最后，对方是实在冻得受不了了，自己出来了。”
“——李晨我怎么没发现你特长是说书呢？”
正当众人感慨许队当年的英勇事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喝，许劲坤拿着手里的文件拍了拍李晨的脑袋，晃着肩膀大咧咧走进办公室，将手里的文件丢在任芳桌上。
停下来之后望着在场三人。
“我怎么都没有发现你俩对我这么没感情呢——”许劲坤无语的双手叉腰，嫌弃的扬扬下巴不耐烦蹙眉：“你们看看人家小沈，对于工作任劳任怨。李晨你看看你吊儿郎当穿的啥，让你参加运动会来了，你看看人家小沈——”
众人望着沈卓尧运动衫外套牛仔服——
许劲坤站直身体面不改色：“人家小沈就懂得搭配，学着点！”
“还有，任芳，你看看你，这么长时间你注意过吗，报表数据是楷体9号字，口供记录是宋体5号字，今天你俩给王峰海录口供的时候，一定注意！”
说完许劲坤将手里钥匙丢给沈卓尧大步离开去综合部报备行踪：“你开车！”
“哇，是许夫人呢——”
看到车钥匙，李晨和任芳立刻冲过来，一个掰着沈卓尧的肩膀，一个搂着沈卓尧的胳膊小声提醒：“这可是我们老板的私家车，你要长眼，不能在车里吃东西，不能在车里擤鼻涕，除了呼吸——”
说到这里，两人瞪大眼睛异口同声：“什么都不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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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队，那我开了。”沈卓尧坐在驾驶座调整好位置后手指轻轻按在引擎键，通过后视镜观察旁边正在低头看手机的许劲坤。
“就在东威村小吃店附近的巷道。”
“嗯。”
一脚油门踩下去，许劲坤整个人闪了一下。
触及对方想刀人的眼神，沈卓尧一脸无辜欠身解释：“不好意思，第一次第一次。”
很快，沈卓尧要调整好油门力度，车辆向东威村开去。
大白天的东威村没有那么多的人。
待许劲坤下车之后，沈卓尧才将车停在路边，关闭后视镜，左右看顾没有问题，这才跟着许劲坤来到王峰海的出租屋内。
虽然是大白天，但九层高的出租屋，将整栋楼围的不见天日。
就算是大白天，也要开灯。
许劲坤走在前面，推开门之后望着身后探身进来的沈卓尧，简单解释：“这个村子今年已经拿到拆迁文件了，所以估计没有人会装修，就等拆迁了。”
不等沈卓尧点头，许劲坤走进屋内：“房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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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出租屋调查（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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