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皱着张脸,实在想不通他这是什么想法,难不成还要跟她讲讲他的恋爱史吗?
她可没有给人当情感导师的爱好,迅速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想!”
晨曦过隙,鸟鸣啾啾,显得屋内两人更加沉默了。
祝余觑着他,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明白比较好,她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于是一鼓作气道:“不过如果你已经谈恋爱了的话咱们俩就保持点距离吧……我感觉应该没有女生不在意这个。熊……不是,苏青,我那天说高兴是真心的,我很希望你能过的幸福,毕竟我当初甩了你还是有点不地道的,现在看到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我这个人,对前任都挺友好的哈哈哈哈哈。”
“都?”
苏青本来有很多话想问她。当年为什么忽然要分手,为什么突然拉黑他,为什么那么决绝,为什么六年来杳无音信,为什么重逢后误会他有女朋友却仍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她说出这段话后,他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满脑子都是:都?什么叫都?她还和别人谈过?
“你有几个前男友?”
“啊?没有啦……”祝余蹙眉,“你的关注点很奇怪哎,我前面说那么一大通话,你不觉得很感动吗?”
苏青几乎是磨着牙挤出两个字:“感动……”
感动个屁!
“算了……”他搓了把脸,叹口气,破罐子破摔,轻声说,“我想了想,你说的没错,咱们俩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回去吧。最近是我不对,以后不会把情绪带入工作里了,等会请大家喝咖啡。”
祝余下意识感觉哪里不太对,可惜她从小的情绪感知能力就相当迟钝,这点不太对劲的感觉很快被她忽略了。她一脸欣慰的道:“不错,觉悟很高!走了,上班去了。”
然后就背着手一身轻松地走了。
苏青紧绷着唇角,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又转头望向桌上的定胜糕,想起件往事来……
六年前,一中依照传统,考前给准高考生放假两天。祝余不知道从哪听说胡记的定胜糕有奇效,吃了就能超常发挥。
苏青说她傻,什么话都信,这一看就是商家打的广告啊,专骗你们这些意志力薄弱的学生和家长们的。但祝余非要拉着他去排队,美其名曰“讨个彩头”和“心理安慰”。
“去年有个学姐说她考前就是买了胡记的定胜糕,超常发挥,比三模成绩足足高了三十分呢!”
苏青翻着手里的单词本,这会儿功夫已经过了一百多个单词了,他头也没抬:“这是幸存者偏差。”
祝余怒了,一拍桌子:“你去不去?!”
“去去去!”苏青怕了她了,把单词本随手塞进书包里,站起来单肩背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走吧。”
抱着她这种想法的学生家长数不胜数,胡记门口排起长队,从街头排到巷尾,又拐个弯排到另一条街上。六月酷暑,他们俩挤在长长的肩靠着肩背贴着背的队伍里,汗水打湿了夏季校服。
苏青说:“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在大太阳底下排这么长的队,你不是平时天天嚷嚷着一热你就要化成一滩水蒸发掉吗?”
“这不一样。”祝余神神叨叨,“定胜糕,你听听这名字,多喜庆多吉利啊!”
“我觉得你太紧张了。”苏青艰难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冰凉贴,撕开拍在她脑门上,“你不会还打算后天穿耐克上考场吧?”
“你怎么知道?”祝余一脸“你不愧是个学霸连这都能猜到”的表情,神秘兮兮地跟他说,“我妈前几天刚去买的,一整套,连鞋子都准备好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这是我的终极大杀/器。”
苏青就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已经准备齐全了。他无语半晌,心想她的终极大杀/器估计也是全平江市一半以上学生的终极大杀/器,走出考场能看见一片对号海,这有什么好神神秘秘的。
他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单词本塞到她手里:“不如背会单词。放轻松,只要你正常发挥,肯定能考上理想学校的。”
“我现在背不下去。”祝余捏着单词本,整个人都表现出大考前紧张兮兮的神经状态以及即将解/放的兴奋,总之看起来心烦意乱的。
“对了,”她从外套口袋里摸了半天,最后在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条五彩绳,“这个给你,是我妈编的。我们高考正好撞上端午节了,讨个彩头嘛。我还听他们说要在门上挂个粽子,摸一摸,这叫高粽!你回去记得摸啊!”
苏青刚想说“你不能这么紧张的去考试”,结果被她一打岔,耳朵尖忽然泛起不易察觉的红。他呆呆地伸出手腕,大胆说道:“那,那你帮我戴上。”
“自己戴不就好了?你不会啊?”祝余一边这么嘀咕,一边把五彩绳扣到他手腕上,她的指腹不可避免地擦过苏青手腕内侧,温温热热,这温度迅速蹿到耳朵上。
祝余一抬头,奇道:“你耳朵怎么那么红,热的吗?”
“嗯嗯。”苏青抬手擦去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天气太热了。”
她往前望望:“快排到我们了,坚持坚持!”
高考前的整个平江市都沉浸在一种紧张、激动、燥热的氛围中,卖定胜糕的糕点铺子门口尤甚。这群学生家长令人难以置信的激情铺天盖地,如一阵龙卷风般卷走了所有能讨“彩头”和“运气”的东西,最终排到他们的时候,连定胜糕都只剩下最后一盒玫瑰豆沙馅的。
苏青主动说:“我不需要。”
“我觉得你也不需要。”祝余毫不客气,“你肯定能考上清北的,跟我们这些需要依靠神秘力量的小学渣不一样。”
她大手一挥,让老板把最后一盒包起来。
回去在公交站牌等车的时候,祝余迫不及待地把那盒定胜糕打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了足足十八张照片,才托着盒子递到他面前:“我大方,分你半盒。”
苏青很不喜欢这种粘兮兮甜腻腻的东西,委婉道:“不……还是算了,你吃吧。”
“哎呀别跟我客气。”塞到他怀里,“咱俩谁跟谁啊,你可是我小弟!”
于是两人坐在公交站牌下分食那盒定胜糕。祝余这种吃什么都觉得好吃的神奇体质一口气塞了三个都没觉得腻,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味道还不错哎!是吧?”
“嗯。”苏青只吃了半个就被噎的不行,他从上小学起就不吃这种甜兮兮的东西了,此刻却违心地说,“好吃。”
祝余见他喜欢,相当大方地说:“都送你了!”
他托着还剩半盒的糕点,心情复杂。及时到站的公交车拯救了他,否则不用等到上考场,他就被噎死了。
苏青抬手摸摸脖子,拽出一条项链来。那是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下面却挂着与整条项链风格极其不搭配,极其突兀的,用五彩绳编成的同心结。
那五彩绳历经沧桑,陪他漂洋过海,从平江市到伦敦,如今又回到原点,已经褪色磨损的不成样子了。
物品用这种方式记录时间。
他心念微动,垂着的睫毛抖了抖,伸手往纸袋里探去,抱着一丝希冀的掰开一块定胜糕,想看看是不是玫瑰豆沙馅,结果一掰开,里面是紫色的——胡记新研究的口味:芋泥流沙馅。
好。他深吸一口气:她怕是早忘了是谁在高考前不辞辛劳地陪她在太阳底下暴晒俩小时就为了买一盒又贵又难吃的糕点了!
*
“怎么样?你搞得神神秘秘的,还把人约到游客中心去,搞定了吗?”
祝余刚踏进办公楼,就被周谨拽进了二楼会议室,不由分说地按在椅子上,人群立即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讨论:
“鱼鱼姐你到底干嘛去了?”
“园长消气了吗?”
“我觉得悬。”
祝余扫视一圈:“不是吧?人这么齐!你们也太……咦,小李你终于回来上班了啊!”
李扬同志冲她点点头:“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新园长呢,他们为什么一个两个那么紧张?”
祝余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心想肯定没人告诉他新园长来的第一天请大伙儿吃了顿长安居,从此稳固了他在西府的江湖地位。
“我办事,”她挥挥手,“你们放心。”
话音落地,苏青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敲了门:“请大家喝咖啡。人怎么这么齐,今早不忙吗?”
“不忙不忙。”周谨赶忙迎上去,小心觑着他的脸色,心想真是奇了怪了,这回祝余还真靠谱了一次。他笑眯眯的接过咖啡分给大家,“老大你破费什么啊。”
李扬心里犯嘀咕:老大都喊上了,师父你也太狗腿了!
结果他接过咖啡一看,动物园附近那家贼贵的咖啡店出品,还附带一块提拉米苏。
他们动物园以前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咖啡奶茶小水果什么的那简直想都不要想的,过年过节发两袋子米都顶天了。
这新园长一来,隐形福利也太好了吧!这是质的飞跃啊!
怪不得他一回来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新园长多么多么威武霸气,多么多么心地善良,多么多么英俊年轻!
苏青的形象一下子在李扬心里高大起来。
“最近心情不好,给大家添麻烦了。”苏青淡淡一笑,顺手把咖啡递给身边的陈最。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多生分啊!”陈最娇羞一笑,扭捏地伸手去接,结果因为目光一直直愣愣停留在苏青那张十分温和十分养眼的脸上,不小心把咖啡碰洒了。
苏青下意识抽出纸巾帮她擦拭。
这一幕被门外前来刺探情报的八卦小能手钟杳杳尽收眼底:多么的郎情妾意,多么的情投意合,看苏青温柔的动作,再看看陈最的星星眼,整间会议室里都快被他们俩冒出的粉色泡泡填满了好嘛!
这个苏青,居然还不承认。钟杳杳扒着门框,心想我钟杳杳是谁,没有我探听不到的八卦!看我怎么揭穿你!
于是乎,在众人看来——
就是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女人,龙卷风一般刮进了会议室,在人群中精准地锁定了陈最,扑上去一把攥住陈最的手,喜上眉梢,声如洪钟,掷地有声地抛出两个字:“嫂子!”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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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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