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璃站在一处角落里，身体不停颤抖，刚刚的一切已经让她明白了江湖的可怕，她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沈醉。
这个相识不到一月的少年。
她抱住自己，觉得自己很孤单，觉得忽然有点想哭。
一个声音忽然传来：“小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她抬头一看，面前的果然是沈醉，心中一酸，她竟直接哭了出来。
沈醉慌忙抱住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没事了，放心。”
杨璃心中害怕，竟忘了男女之防，道：“我们还住在这里。”
很明显，她是在问他，她不想在留在这死人的地方，这里让她觉得很无情。
沈醉柔声道：“我陪着你。”
这一夜，杨璃睡得尤不踏实，虽然有沈醉守在外面，但她还是经常被吹进来的风所吓醒，因而第二天醒的时候，眼下便有了微微的乌青。
早上，沈醉看着她一口一口的木然吃菜，双眼无神的样子，不由摇头笑了笑。
她手一松，箸上的菜猛地掉到了桌上。
杨璃别扭道：“我昨晚没睡好。”
沈醉笑道：“我知道。”
杨璃脸微微一红，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你真的一直守在屋子外？”
沈醉道：“我答应了你，便一定会做到。”
她皱眉道：“就因为答应我，没有别的？”
沈醉微笑道：“小姐想让我说什么？”
她立时噎住了。
她想让他说出什么话？她自己都不清楚，只是觉得如果他说别的话她会更开心。
杨璃咬唇道：“我才没有想，对了，你今早与柳香吟聊什么了。”
沈醉笑道：“是关于渝州城惨案的事。”
杨璃眼睛一亮。
沈醉道：“渝州城第一起惨案，那人是个猎户的妻子，三十岁左右，发生的时候没人看见，她是一个人晚上出去买药，结果出了事。”
她微微皱眉，道：“只有这些，这人没有什么仇家？没有结怨？”
沈醉摇头道：“普通妇人，也是在吃喝的小事上占便宜，如何结仇，更何况，她是一个猎户的妻子。”
杨璃叹了口气，便接着问道：“第二位呢？”
沈醉道：“之后，也是一个女人，是一位刚嫁人的夫人，比小姐大上两岁，据柳姑娘的消息，她晚上偷偷出门是去一个画舫。”
杨璃奇道：“什么画舫这么厉害，能让她晚上不顾危险？”
沈醉叹道：“那画舫上有名女子，姓赵，名若欢，不仅美貌无比更跳得一手好舞，传闻看过的人都会沉迷。而那位夫人是在两月前见了若欢一面，之后那夫人便经常去找若欢姑娘。自那夫人死后第二天，若欢也自杀了。”
这是什么意思，最为明显不过，但杨璃不能忍受，那夫人已有丈夫，怎能做出如此事。便听得目瞪口呆，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五彩缤纷得煞是好看。
沈醉却是接着道：“而第三位，是个醉汉，年过四旬，亦是晚上喝醉了被捉走。”
接着就是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年纪各不相同，身份皆不相同，若说结仇的也有，但并无相同的人。
杨璃皱眉道：“如此看来，这凶手并非定准目标，而是随便抓人。”
沈醉道：“不错。”
她眉头皱的更深，虽说这些听来甚为有理，但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她低下头沉思了半晌。
她忽然道：“那人还会杀人吗？”
沈醉微微的笑了。
杨璃立时明白了，惊道：“柳香吟还有瞒着的！”但她又拧眉道：“可她还要瞒什么？”
就如今日柳香吟解释的，柳香吟要杀她，无非是怕她把这事告诉杨清芷，可如今既然几人把话挑明了，柳香吟又何必再瞒着，就不怕将来出了事更麻烦吗？
她昨日因为愤怒，一时忘了这事，如今回想起来，这女人身上疑点重重。
沈醉微微笑道：“这与我们无关，如今可以确定，二十多天一共有十四人遇害，算来今日晚上便是第十五人。”
杨璃眼睛立时一亮，嫣然一笑道：“对啊，如今渝州家家闭门不出，那人就只能来这里抓人！”
沈醉赞赏道：“所以，我们今日只需等待便可。”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只见沈醉房间的房门紧闭，红衣少女抱着剑倚在树下，皱眉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她不开心。
不久前，沈醉说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就把她赶了出来，这一赶就是半个时辰，流仙阁里其他人又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便只能在这里站着了。
她忍不住冷哼一声。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杨璃皱了皱眉，天已经黑了。
便是准备搬家，也不用准备这么久。
她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立时跑过去踹开了门，只见屋内干净整洁，明显被收拾过了，却不见布衣少年。
杨璃气得跺了跺脚，竟拿起茶碗直往地上摔，清脆的声音，那茶碗被摔个粉碎。
青楼楚馆的大厅，总是香味浓重摆饰豪华的，许多女子穿着开放得摆着吃食，练着琵琶古琴，柳香吟站在大厅中间，目露不耐烦。
半晌后，她忽然走到那紫衣侍女面前问道：“沈醉如何了？”
她命绫昕去监视沈醉，而绫昕如今既在这里，那便是沈醉又做了什么事。
绫昕微微皱眉，道：“那沈醉在两个时辰前说要准备东西再混入人中，但刚刚杨璃按捺不住进屋后却发现他竟是早就走了，奴婢怀疑，他正是知道奴婢监视他才会如此！”
柳香吟立时怔在原地。
她不怕被发现监视，也不怕被揭发，但若是让沈醉脱离掌控，他苦心的一切就都完了！
绝对不可以！
她冷冷道：“我回房间一趟！你在这里看着！”反身走进后院，却是在无人处脚尖一点飞身掠出了流仙阁。
一处不可见人的地方，似乎是地道。许多男人七嘴八舌地聊着天，脸上挂着淫猥的笑。
他们有的已过而立，有的才十四五岁，只待流仙阁的暗道口一开，就会一涌而出，跑去看今晚的盛宴。
布衣少年摇头笑了笑。
他的位子极其隐蔽，隐蔽到众人都看不到——当然，他也不想被人看见。
忽然，一抹红色映入眼中，他便凝注着这人，微微笑了笑。而那人似乎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了身。
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红衣黑靴，外披黑色斗篷，肤色白皙的不似人类，星眸里冰冷刺骨。
沈醉目中笑意更浓，他走到青年面前，含笑道：“兄台也是来看柳姑娘的？”
红衣青年微微皱眉，不耐烦道：“不是。”
沈醉道：“为何？”
红衣青年反问道：“我为何要来看她？”
沈醉笑道：“柳姑娘天香国色，媚绝无双。”
青年道：“那又如何。”
这人皱眉望着他，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他竟然对此不知所谓，委实非常有趣。
沈醉便叹道：“看来兄台不是个有情的人。”
这人道：“确实不是。”
沈醉笑道：“那兄台是来……”
红衣青年冷冷截口道：“我是来杀她的。”
话里的坚定和杀意明明白白，但这杀意又很快淹没在男人们的淫猥中。
沈醉微微沉吟，问道：“柳姑娘心地善良，兄台为何想杀柳姑娘呢？”
红衣青年冷笑道：“与你无关。”
竟是抬脚走进其他地方，他好似觉得沈醉很烦。沈醉微微笑了笑，也不再与他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这些男人的声音出现了多久，流仙阁的暗道打开了。红衣青年低下头，跟在人后走了出去，鬼使神差的，他向后看了一眼。
但他没有看到人。
青年愣怔一下，他微微沉吟，却是又低下头快步出了暗道。
杨璃一个人呆在院子里，双剑放在小桌上，她拧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凶手的武功如何，她和沈醉都无法预料，若是她易容……她知道她的武功只不过算得上一般，如果中了毒或飞针什么，只会更糟。
可沈醉……沈醉的武功如何呢？
杨璃又叹了口气。
忽然，她只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她猛地转身避开，掠起的同时拔出了双剑。
那是一个红衣墨带的青年，拿着一把精致的长剑，目光冷厉，剑气就是他发来的。青年长相并不十分俊美惊艳，但周身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杨璃微微皱眉道：“我与公子认识吗？”
青年望着她，缓缓摇了摇头，面色不变。
杨璃道：“那公子为何要杀我？”
红衣青年道：“我要找人，你带路。”
杨璃立时瞪大了眼，她不能理解，这人这么狠的一剑，就是为了带路，但若是她避不过死了，岂不是误杀无辜。
她冷笑道：“我没有必要，你也没有资格让我带路。”
红衣青年冷冷道：“由不得你！”又是一剑攻来，她急忙拔剑抵挡，可这青年的剑法竟是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厉害，看似一剑，实则十剑，她躲避不成，竟被划伤了胳膊。
杨璃咬牙道：“你！”
长剑再一次打来，杨璃的手臂因为受伤颤抖不停，竟是没能挡住这一剑，那剑就直直地朝她脖子削来。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意料之外，疼痛没有传来，杨璃睁开眼睛，却见那青年看着她，目露惊讶，缓缓地收了剑。
不，准确的说，他是在看着杨璃身前的人。
那人的剑尚未出鞘，他只是转过身微微一笑，道：“小姐，以后打不过就不要这么倔强了。”
对方还在微笑，还是那么温柔。
她忍不住捶了下他，咬唇道：“你怎么不快点回来！”
沈醉无奈一笑，红衣青年皱眉道：“你们……”
杨璃哼道：“我们是朋友，怎么了？”她自然对这要杀她的青年没有好脸色。
沈醉微笑道：“兄台莫不是以为她是流仙阁的姑娘？”
杨璃道：“你说什么！”
红衣青年疑惑道：“难道不是？”
他不曾来过青楼楚馆，只听说青楼里的女人都长得不错，面前这小姑娘虽然年纪较轻，但一张脸委实绝色。
沈醉叹道：“也不是漂亮的姑娘都是青楼里的。”
红衣青年微微沉吟，叹了口气。
杨璃瞪着他道：“怎么，说不出话了？”
青年淡淡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女人果然很麻烦，竟有这么多种类。”
这话说的委实奇怪，杨璃竟也呆了一呆，问道：“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红衣青年不回答，反而看向沈醉，淡淡道：“柳香吟在哪？”
杨璃皱眉道：“你要找的人是她？”
红衣青年点头道：“不错。”
沈醉微微一笑，道：“兄台若想见她，便跟在下来。”
说完，他背起地上的大麻袋，这是他刚刚放下的，看去，里面应该有个很重的东西，背起来都晃了晃。
红衣青年道：“好。”
我亲儿子登场（两个亲儿都不是男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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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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