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惊艳

她面带桃花妆,一双月棱眉,挽着双鬟望仙髻,施施然作势起舞。

开始时,舞女的神情娇羞而又满怀憧憬,好似情窦初开的曼丽少女于月光下静立。

不稍片刻,她双手便呈捧月之势向外伸展,继而舞姿由慢便快。

只见她轻轻提襟扬掌、收臀立腰、点步轻移,展现明眸皓齿、姿伦绝妙,如少女之遇情郎,怦然作响。

继而卧云踏步、掀身探海、坐跪立行,同时横波流睇,朱唇唱合,宛若少女一往情深,互诉衷肠。

突然云肩转腰、大开大合、辗转旁屈、似是若即若离、若来若往、雍容惆怅,如爱人离别,淇水汤汤。

最终穿手下腰、凌空一跃、转体横飞,便只留罗衣从风、长袖交横。

最后,一场舞毕,一曲终了,独见舞女顾影自怜。

众人看的都有些呆了,虽在场的宾客见过的宫廷舞师、秦楼舞女不计其数,但如今日这般酣畅淋漓、形神意协的确实罕有,尤其是这位舞女身上透露出的高贵气质,更是不曾从一般舞女身上见过。

在顿时的寂静后,众人便拊掌称赞,萧瑀等内朝大臣对舞女并不惊讶,只是对舞姿极为欣赏;而其他人则是对舞女流连注目,啧啧称奇。

杨广也是对少女的独舞极为满意,宠爱地看着她道:“淮阳,坐。”众人皆暗暗惊异,原来今日起舞的女子便是皇帝的小女儿淮阳公主,怪不得如此尊贵优雅,一颦一笑都自流风情。

萧皇后笑意盈盈地看着舞女,道:“这是吾女淮阳公主,名韵仪,她自小爱舞,今日所舞,名曰海棠折腰舞,是为庆贺我大隋国祚绵长所作,今日晚宴本安排宫廷舞女献舞,但公主道,宫廷舞女难以展现这海棠折腰舞的精妙之处,故而临时上阵,亲自起舞,诸位宾客若是尽兴,不如敬公主一杯,如何?”

众人听罢,纷纷举起酒杯朝杨韵仪敬酒。

杨韵仪回敬道:“小女不才,今日以舞助兴,略表心意,感谢各位捧场了。”

李世民也举杯相敬,一饮而尽。然后只是静静地看着杨韵仪,神情晦暗不明。

当杨韵仪一出场时,他有片刻的怔愣,心想她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这宴席之上。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思,就被杨韵仪倾城惊世的舞姿吸引,她尽情地跳着,他也好似随着她的情绪而跌宕起伏,当一曲舞毕,他还沉浸在刚才深深的氛围之中没回过神来,又被她淮阳公主的身份所震惊,在众人拊掌祝酒之际,他面容逐渐沉静,在一众称赞热闹之声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杨韵仪坐在姐姐南阳公主身旁,一派骄傲矜贵,从容地回敬群臣的敬酒。

接下来,人们开始起身环行,互相敬酒。杨广有些困倦,便假寐了起来。

宇文化及走到王世充处,道:“世充兄,昨日是都丞,今日又兼都监,真是可喜可贺啊,来,我敬你一杯。”

王世充道:“我们都是为皇上做事,官职不在多少,而在忠心罢了。化及兄才高八斗,怕是小弟我羡慕不来的,今后还想跟化及多加讨教,才能略添风雅啊。”

宇文化及听他夸自己,极为受用,便得意洋洋地笑道:“哎?听说令媛还未出阁,而犬子与令媛年纪相仿,若是八字相和,我倒是很想和你结为亲家!”

王世充回道:“吾女年纪尚小,婚姻之事,容后再议,也不迟。”杨广最是厌恶贵族之间互相联姻,这一桩姻亲便被王世充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

宇文化及仍旧嘻嘻哈哈地说着“好,好,好,下次再和世充兄谈哈哈哈。”王世敷衍了几句便寻了个借口去别处敬酒了。

他来到李渊这边,看着李渊和李世民道:“早闻国公教子有方,几位子女都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令郎果真玉树临风,不同凡响!”

李渊笑呵呵道:“贤弟谬赞,犬子若是能有贤弟一半贤能,老夫也算甚慰了。”

李世民也端起酒杯说道:“叔叔英勇善战,于辽东战役中以火攻败敌,世民自小爱好舞刀弄枪,若是能向叔叔讨教一二,才是不胜荣幸。”说着,三人酒杯相撞,饮下几分。

听到李世民说起他在辽东战事中的成就,王世充便注意起李世民来,问道李渊:“国公,令郎是哪个卫的?”

隋朝实行府兵制,中央设十二卫统率全国各地府兵,这十二卫包括??左右骁骑卫、??左右武候卫、??左右领军卫、??左右监门卫、??左右翊卫、??左右候卫、??左右御卫等,平时主要负责京城附近一带的安全,而皇亲国戚、亲王以下子孙、公主子、郡主子和五品以上大员子孙可以通过门荫入仕,一般是先在十二卫中担任宿卫,再参加吏部举行的铨选,因才授予各类文武官职。

李渊笑道:“世民年纪还小,老夫溺爱,想再留他在身边几年。”

“啊,哦~原来如此!我还想着让他去江都充任宿卫呢,在皇上身边,总能得天天颜不是?男孩子嘛,迟早要独当一面的!”

李世民嘴角噙笑,挑眉看向王世充:“多谢叔叔抬爱,等几年后有机会去江都,定与叔叔一醉方休。”

王世充本想拉拢李渊,没想到李渊表现地十分客套,而他这个儿子也是一会儿热情一会儿冷漠,让人摸不着他的情绪,如此这般,他也不愿再上赶着贴上去,寻了个由头又去其他地方敬酒。

大殿内各处都热热闹闹的,只有萧瑀一直笔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刚毅凛然,酒樽前冷冷清清,无人愿上前冒犯这尊大佛。

杨恭仁拿着酒杯向他走来,笑道:“老萧,你这不尽人情的本事见长啊,走吧,我们去会会国公去。”

萧瑀听他要拉着自己去应酬谄媚,当下便有些不高兴,没理会他。

这时正好李渊带着李世民过来,李渊把酒杯放到萧瑀桌上,双手向后一背,故意说道:“萧公架子是愈发大了,这不来请,是请不动您这尊大佛了。”

萧瑀看了李渊一眼,道:“我哪是什么大佛,我佛普度众生,我可没那本事。”

李渊和杨恭仁听他此言,不禁轻笑。杨恭仁道:“好了好了,你就别傲着了,咱们几个难得能在这聚上一聚,这不,李兄述职后就得启程,咱们有时间一起喝上两盅,为他们父子二人践行。”

说着,他又看向李世民:“世民啊,你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呢,现在一转眼已经快及冠了,真是时光如梭啊!”

李世民笑道:“可惜世民那时小,不记得叔叔,倒是常听阿耶念叨您风流儒雅,今日一见叔叔,果真如此。”此时的他,又变回了那个在大人面前的孩子,从容自然。

杨恭仁拍了拍他的肩,对着萧瑀笑道:“你看看,你看看,世民都比你会说话,亏你多吃了这么多年盐呢。”

李世民又接着对萧瑀说:“萧叔叔,世民向来佩服您的坚毅刚直,世民之心,与您同然。”

萧瑀平静的眼神中露出点点波动,抬眼看向他,“不用学我,过刚易折。”

李世民怔了怔,并未理解其中深意,李渊则是很同意:“萧公说的是,世民,还不快敬酒?”

说罢,四人便举起酒杯,碰杯饮尽。接着,李渊就打发李世民去别处消遣,自己和萧瑀、杨恭仁继续说话。

只见李孝恭拍了拍了拍李世民的胸道:“嗨!才四年没见,怎么长得比我还高了啊!瞧瞧这身板,一看就是打仗的好料!不错不错,咱们李家又出了一个大将军!哈哈哈哈!”

这李孝恭与李世民同族同辈,都是西魏八柱国李虎的曾孙。他性格豪爽,不拘小节,脸圆圆的,看起来又憨又好笑。

李世民笑道:“比不得堂兄现在已经是??左右翊卫,今后若能入仕,还能靠堂兄提点,这大将军还得你先去替小弟我探探路。”

李孝恭听他这么说,又哈哈大笑起来,道:“不老实啊!比起建成兄你真是伶牙俐齿的。”然后又抿嘴一笑,眼睛嘀哩咕噜转了一圈,作出滑稽的样子,道:“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以后多说点,我爱听。”

李世民一拍李孝恭圆圆的肚皮,道:“我也喜欢你这样的。看你这富态模样想必是没少品尝美食,下次我去倒要看看你每天都吃的什么好东西。好兄弟有福同享,这圆滚肚皮我也得来一个。”

李孝恭高兴道:“你还真别说!我这府里可不仅有美食,还专门辟了一个武馆养了只豹子,你可一定得来看看,那豹子漂亮极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吃喝玩乐,又聊起小时候一起顽皮的种种劣迹,笑得不亦乐乎。

随后,宇文士及举着酒杯来到李世民桌前,准备与他敬酒,李世民见状连忙起身与他一同碰杯。

宇文士及先开口道:“今日见贤弟卓卓风流,气度不凡,我不禁心生钦佩。鄙人乃宇文述之子宇文士及,现任鸿胪少卿,今日有幸与贤弟相识,特来共饮一杯。”宇文士及向来风度儒雅,有着传统士族子弟的翩翩风致,他这一番动作言语,也尽显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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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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