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低奢的贵族

用完正餐,众人三三两两的或是坐着闲聊,或是在园子中游玩,最受欢迎的正是仿照红楼梦里的稻香村设计出来的那个地方,几乎所有人都跑去薅了两把小菜,也有人捷足先登,在鸡窝里摸出几个热乎乎的鸡蛋,还有一不小心被鹅追赶的,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但是最让宾客们印象深刻的是更衣间。

要说这更衣间布置得并不奢华,中规中矩也没有焚香,只是新建的,没有旧屋舍那种异味。这更衣间一进门便是一间颇为宽敞的更衣室,用屏风和帘子隔出几个小间来,若是有亲厚的小姐妹一同前往,把屏风撤下也可以,很方便。与更衣间相邻的是化妆间,化妆间的墙边摆了一溜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三面镜子,最大的一张在正面,两边各有一张小的,可以打开来照到侧后方,镜子的背面是檀香木雕刻的各种吉祥如意的图案,用完后两边的小镜子扣回来刚好严丝合缝的挡住大镜子。梳妆台的台面上有几个长长的小抽屉,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梳头的工具:大小不一的梳子,颇为趁手的篦子,一排排的夹子、卡子,新鲜的刨花水,抹手的油膏,涂指甲的各色蔻丹,一排排的胭脂棒,洁白清香的香粉等等,应有尽有。

房间里还准备了各色花朵以供簪发之用,有人梳妆后命女使取一支来簪在鬓间,却发现那竟不是鲜花,而是做的极精致、可以以假乱真的绢花和绒花。

当然,更衣间的作用不仅仅是更衣和梳妆,最主要的用途还是解决生理问题。化妆间后面便是解决生理问题的地方了,此处是用上面镂空、下面雕花的木板隔出的几个小房间,雕花的部分约一成人高,不但保留了透气性,还增加了私密性,想必众人即使是很亲密的关系也不会愿意在自己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被别人看到。小房间有近三个平方大小,房间里用帘子隔成两部分,虎子在里面,外面可以容下两个伺候的人候着。

姜家解决生理问题的地方与别家的不同主要有两处:一处是虎子。别家的虎子里一般都是垫的草木灰,奢华豪横些的如慈禧老佛爷则用的是水银。有人用了以后需要马上清理,否则更衣间的气味绝对是一言难尽,讲究点的上一次厕所就不得不换一套衣服,以保证自己身上没有异味,所以古人才管入厕叫更衣。姜家的虎子则是姜家的工匠将唐风从现代带去的抽水马桶打碎拆开、研究透彻后打造的,不仅外形与其他家的虎子有些不同,而且内里也大不一样,甚至还在冲马桶的水里加了家里提取出来的香精,不但不臭,反而清香扑鼻。冲出去的污秽之物顺着预先安好的排水管道,直接进入城市的排水系统,如果是在农村,就可以引流到化粪池里,沤成上好的肥料。

另一处则是没有厕筹。当然,很多豪门也不用厕筹,而是用帛巾,不过毕竟是少数,也确实太奢靡。姜家虽没有厕筹,但却在旁边放着一叠略略泛黄的纸。对,这就是姜家纸坊生产出来的草纸,虽然没有现代的卷筒纸那样柔软,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至少比唐风小时候用的那种纸好很多,唐风没有让他们过分漂白,保持了一点纸浆的原色,以区别于书写用纸。谁不愿意自己的屁屁被细心的呵护呢?所以厕纸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尤其是得知此物在西市可以买到,且价格并不高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决定以后家里至少主子们再也不用厕筹而改用厕纸了。

一位被“亲戚”不期而至造访的夫人一不小心发现了姜家的隐藏物品,这就是唐风让纸坊的工匠们改进技术,制造出来的另一种纸,这种更加柔软、吸水量更大的纸又干净、又方便,而且同样价格不高,配上专门的带子,非常好用,还不会弄脏衣物。这位夫人试用以后迅速将它推荐给了其他的来宾,于是这款刚研制出来才定了价还没有正式上架销售的“妇女之友”便被订购一空了。

各位来宾带来的伺候的女使自然也是要吃喝拉撒的,自有姜家的仆人将她们带到厨房旁边的专用餐厅吃饭,虽然没有主子们的饭菜花样多,但是胜在实惠,而且都是专门给她们做的,不是吃主子们席上撤下来的残羹剩饭,还可以选择,愿意吃米饭的有米饭,愿意吃面的有擀好后晾干保存的干面,还有各式蒸馍、各色食物随便吃。

仆人们用的厕所自然不与主子们一样,就是后世公共厕所的那种蹲坑,中间的隔断也没有一人多高、很**的样子,而是用砖石砌成的,到腰臀的高度,方便蹲久了,脚麻站不起来,好借力。

即使是姜家仆人用的厕所也是没有厕筹的,一律都是厕纸。不过,仆人们用的厕纸比之主子们用的要稍微粗糙些,和后世**十年代的草纸差不多。姜家的仆人们已经习惯了用厕纸,可别家的仆人没用过,虽然能跟着主子出门的都是在主子面前颇有体面的,吃穿用度比一般的好很多,但是也不敢奢望用纸来解决生理问题,毕竟连家里的主子们也都是用的厕筹,今日也算是沾了主子们的光。最方便的是上完厕所后一拉旁边的麻绳,秽物就被冲走了,不用旁人后续处理,而且一旁有专门的洗手池,把那管子上的机关一转,水就哗哗的流了出来,还有在西市上售卖的香皂放在洗手池边的木盒里供仆人们使用。女使们不禁感叹:这姜家的仆人们确定是来伺候人的?这分明就是来当爷的吧!

因为宵禁制度,夫人们和孩子们实际能够出府在外面活动的时间并不是很多,而且还要留出路上的时间,所以一般宴会开始后就一直持续到宾客们需要离开返家的时候,但又不可能一直据案大嚼,在主菜吃过了以后大家就分散活动去了。

有射覆的,有投壶的,有自觉年龄还小去和小孩子们抢羊车坐的,有独酌的也有对饮的,有荡秋千的,也有在树荫下煮茶、焚香、抚琴的,还有一堆交流管家、育儿经验的,都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孩子们更是跑得到处都是,几个自觉已经是老年人的,舒舒服服的斜躺在竹凉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远处一张巨大的竹帘子在机关的牵引下,一下一下的扇着风;亭子里,树荫下,花丛中,池塘边等等附近都有一个不显眼的零食、点心、酒水和水果的补给台,宾客们一时兴起要吃点、喝点什么,命女使们就近取来便可;而随处可见的洗手台更是让大家觉得非常方便,恨不得自家也这么改造一下,她们大致在心里默算了一下铜管的用量以后,都不情愿的放弃了。

众人皆喜姜家的糕点、果子,每次匣子一端上来都笑得合不拢嘴,这可爱小巧的劲儿,小孩子都可以一口一个,完全不会弄花口脂,形状也各式各样,一匣子竟没个重复的式样。吃进嘴里更是称奇,每个式样的味道都不同,真真是难为了做的人,怎么想出来这么多花样的。

一不小心糕点吃多了,赶紧来点酒水润润嗓子,刚刚在席上没有尽兴,现在继续品尝好酒。当然,因为都是女客,备的酒主要还是以果酒为主,光是葡萄酒就有好几种味道,还有青梅酒、桂花酒、桑葚酒、荔枝酒、蜜桃酒、阳桃酒、桃花酒等等等等,甚至有一些香味浓郁但又说不出来的可能是几种果子混在一起酿的酒,度数不高,着实香甜。

有人不胜酒力?没关系,来,吃点水果。唐风备了一些水果,比如各种各样的桃子、葡萄、荔枝、寒瓜、香蕉和山竹等等,这些水果不但新鲜,而且品种甚多,又是在空间里生长的优选良种,口感绝对一流,品尝的人无不称赞。

不吃水果也可以喝果汁,各种葡萄、荔枝、寒瓜这些水份多的水果被仆人们洗干净、去皮、去籽、切块后放进木桶里,盖上盖,握着一个从桶身穿出的小把手转了数转,果汁便从桶下面的一根小管里流了出来,用杯子接住,放上一支麦秸秆就能吸着吃了,不会吃得汁水横流,也不会弄花口脂。装果汁的杯子是用冰镇过的,用它们盛的果汁喝起来就不是热乎乎的了,但也不是太凉,喝多了不会闹肚子。

仆人们还把各色水果捣成泥,盛在水晶做的小碗中,浇上冰过的乳酪或蜂蜜,用小勺子挖着吃,又是另一番风味,小孩子们最喜欢这种吃法。

就这么吃吃喝喝的便到了飧食,飧食没再用曲水流觞的方式,而是传统的分食式,仆人们将已经烤得皮焦肉嫩的“红羊枝杖”抬到席前,由厨娘将肉剔下来,分装到盘中,再让女使们端到案前。

一碗看似平平无奇的“开水菘菜”闪亮登场,让见多识广的豪门贵妇们知道了什么叫简约的极致之味。

一碟充满神秘色彩的“茄鲞”让贵妇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这昆仑紫瓜怎么会做出鸡肉的味道。

一道“落雨观花”尽显长江三鲜之首,的确名不虚传。

再上一个“镶银芽”和“金镶玉”,菜就齐了。

一个飧食,竟只有红羊枝杖是最普通的,其他几个菜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偏偏看上去还平平无奇。有人忽然想起来“石崇斗奢”,相较之下简直弱爆了有木有,他只是显得自己财大气粗一副暴发户的样子,而今日这些才是真正的贵族范儿,低调而奢华。

宴罢,又经历了一场持久的寒暄应酬以后,姜家终于圆满的完成了接待任务,唐风与来访的各路大神一一话别,“签订”一个又一个互访协议。等最后一辆马车离开时,几乎所有人都累成了狗,然而,还不能休息,还要收拾。见众人疲惫的样子,唐风吩咐每人赏两百钱,顿时,所有仆人都焕发了勃勃生机,疲劳?不存在的。辛苦?更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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