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裹着化开冰棱的暖意,像柔软的羽毛拂过S市的街巷,吹醒了整座城市的春天。市一中门口那棵百年老槐树抖落了一冬的枯寂,粗糙的枝干间抽出嫩得能掐出水的新芽,星星点点的白色槐花开在叶缝里,像谁撒了一把细碎的雪。风一吹,花瓣打着旋儿落在肩头、发梢,空气里漫着淡淡的甜香,连呼吸都变得软乎乎的,带着春天独有的清润。
陈岁和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走在校园里,指尖无意识地把刚发的期末考试成绩单攥出几道褶皱——红色油墨印着“总分班级第二”的字样格外醒目,数学和物理栏旁分别用小字标了“年级第八”“年级第十”,连班主任都拍着她的肩说“进步太大了”。她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心里揣着颗刚剥壳的橘子糖,甜意从舌尖一直漫到耳根,连书包里装着的《高中物理必修二》和厚厚一叠错题本,都像轻了几分。
自上周安序之从竞赛省赛回来,笑着说“等你成绩出来,带你去吃春天第一口草莓”,她就天天扒着日历等发成绩单。此刻教学楼的钟刚敲过下午四点,她几乎是蹦着拐过转角,视线刚落在校门口的老槐树下,脚步就顿住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花影里,像一幅嵌在春天里的画。
安序之没穿冬天厚重的羽绒服,换了件A大的蓝色校服衬衫,领口系着浅灰色领带,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半截晒得微棕的胳膊,手腕上还戴着块旧旧的电子表。她手里捧着个透明玻璃罐,阳光透过罐身,把里面五颜六色的糖果照得发亮,橘子味的橙、草莓味的粉、葡萄味的紫,像装了一罐子被揉碎的星星。
“小状元,考得怎么样?”她笑着朝她挥手,眼睛弯成月牙,里面落满了春日的阳光,比头顶簌簌落下的槐花还晃眼。陈岁和几乎是跑过去的,把成绩单往她手里一塞,声音带着点雀跃的发颤:“你看!班级第二!数学和物理都进年级前十了!”
安序之接过成绩单,指尖轻轻抚平她攥出的褶皱,目光从“总分”一行慢慢扫到每科分数,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漫开,连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骄傲:“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上次帮你整理的‘机械能守恒’易错点,果然没白费功夫。”她把玻璃罐递过来,罐口系着根浅蓝的丝带,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这是给你的奖励,里面是你爱吃的水果糖,橘子味、草莓味都挑了你喜欢的那种软糖。”
“每颗糖纸上都写了一句鼓励的话,”她补充道,耳尖悄悄红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罐底,“你下次刷题累了,就剥一颗含在嘴里,甜一甜就有劲儿了。”陈岁和好奇地拧开罐盖,一股清甜的水果香扑面而来,她挑了颗橘色糖纸的,小心翼翼展开——上面是她熟悉的工整字迹,比初中时多了几分笔锋:“你认真做题时蹙着眉、咬笔头的样子,比春天的樱花还好看。”
她捏着薄薄的糖纸,心里像被温水泡过,暖得发涨。抬头看他时,正撞见她眼神里的紧张,像怕她不喜欢。“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轻声问,“上周你不是还在忙省赛,说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吗?”安序之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踢了踢脚下的槐花瓣,花瓣滚了两圈落在他的白球鞋上:“省赛结束那天晚上,我去文具店挑了糖纸,趴在宿舍桌子上写了一晚上,写废了三张,才把字写得没那么丑——怕你嫌我字不好看。”
陈岁和把糖果塞进嘴里,橘子的甜意裹着淡淡的薄荷味在舌尖散开,眼眶却有点发热。她往前迈了一小步,伸手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衬衫领口,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槐花香,还有她身上独有的、阳光晒过的味道:“谢谢你,安序之。”安序之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手掌带着温热的力道,一下一下,像在安抚一只开心的小猫:“我们说好要一起进步的,不是吗?你考得好,比我自己拿省赛一等奖还开心。”
周末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安序之就骑着她那辆旧电动车来接陈岁和。车筐里放着两个草莓味的面包,用透明塑料袋装着,还冒着热气,旁边摆着两瓶热牛奶——是她爱喝的原味,没放糖。“我们去植物园,”她帮她把书包挂在车把上,“昨天问了园里的阿姨,说今天樱花和桃花都开得最盛,是春天最好看的时候。”
电动车穿梭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风拂过脸颊,带着路边柳树新芽的清香。陈岁和坐在后座,轻轻抱着安序之的腰,脸颊贴在她的后背,能感受到她平稳的心跳。她看着路边的迎春花顺着围墙爬成金色的瀑布,看着早起的老人在公园门口打太极,心里满是细碎的欢喜,像揣了一兜会发光的小石子。
刚进植物园大门,就被一片粉色的樱花海撞了满怀。满树的樱花像粉色的云,层层叠叠压在枝头,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铺成一条粉色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安序之牵着陈岁和的手,慢慢走在花丛中,时不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她拍照。
“你站在那棵树下,”她指着不远处一棵开得最盛的樱花树,树枝刚好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阳光刚好落在花瓣上,衬得你皮肤好白。”陈岁和有点不好意思地站过去,伸手拂掉落在肩头的花瓣,刚想笑,就听见“咔嚓”一声——安序之按下了快门,把她和漫天飞舞的樱花一起装进了镜头里。“把春天和你一起拍下来,”她拿着手机翻看着照片,眼睛亮亮的,“以后我们老了,翻相册的时候,就能想起今天你站在樱花树下,头发上沾着花瓣的样子。”
走到人工湖边时,远远就听见小朋友的笑声,像一串银铃。一群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孩子在湖边的空地上放风筝,蝴蝶形状的粉、老鹰形状的棕、孙悟空形状的红,风筝线在天空中织成一张彩色的网,风筝像一群自由的小鸟,在风里飞得很高。
陈岁和停下脚步,眼睛里满是羡慕,声音轻轻的:“我小时候也放过风筝,可是每次刚飞起来就掉下来了,最后风筝线缠在了槐树上,扯都扯不下来,只能看着风筝挂在树上变旧。”安序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关系,今天我教你,保证让你的风筝飞得最高,比那些小朋友的还高。”
她拉着陈岁和走到湖边的小卖部,挑了一个紫色的蝴蝶风筝——翅膀上印着亮晶晶的闪粉,在阳光下像撒了一层星星。“你拿着线轴,站在这里别动,我来跑。”安序之把线轴塞进她手里,又帮她调整了握姿,“等我喊‘放线’,你就慢慢把线放出去,别太快,也别太急。”
说完,她抱着风筝跑到空地上,春日的风刚好吹过,把她的衬衫衣角吹得鼓鼓的。“风来了!”她大喊一声,松开手,风筝迎着风慢慢飞了起来,翅膀上的闪粉在阳光下亮得晃眼。陈岁和紧紧握着线轴,跟着她的指引慢慢放线,手心微微出汗,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风筝——它越飞越高,越飞越稳,最后变成了天空中一个小小的紫色圆点,和其他风筝比起来,居然真的是最高的那个。
“安序之,你看!飞起来了!飞得好高!”她开心得像个孩子,蹦着跳着,手里的线轴都差点掉在地上。安序之跑回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只要有风,风筝就能飞得很高。就像我们,只要有梦想,只要彼此支持,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一直向前飞,飞到想去的地方。”
傍晚时分,夕阳慢慢沉向地平线。她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云朵被镶上了金边,湖水也被映得波光粼粼,像撒了一把碎金。陈岁和靠在安序之的肩膀上,手里拿着一根刚买的草莓味冰淇淋,慢慢舔着,奶油沾在了嘴角也没察觉。
“安序之,”她轻声问,声音带着点不确定,像怕惊扰了这温柔的黄昏,“你说我们以后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开心吗?等我上了高二、高三,学习会越来越忙,可能连周末都要补课;等你大学毕业,可能会去别的城市读研究生,或者去更好的实验室工作,我们会不会见面越来越少,慢慢就疏远了?”
安序之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伸手用指腹轻轻拂掉她嘴角沾着的冰淇淋奶油,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会的,我们会一直这么开心。”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不管我们相隔多远,哪怕你在S市上高中,我在千里之外读研究生,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一起克服。等你高中毕业,我们就去旅行,去云南看雪山,去海南看大海,去新疆看草原,把我们之前在笔记本上写的‘愿望清单’,一个个都实现。”
陈岁和抬头看她,夕阳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睫毛染成了金色,眼睛里盛满了星星,比湖面的波光还亮。“那我们约定好,”她伸出小拇指,眼里满是期待,“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学——我要考S市的师范大学,当一名数学老师,教像我以前一样怕数学的小朋友;你要考A大的研究生,继续研究你喜欢的物理,以后当一名科学家。然后我们一起在S市租一间小房子,周末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一起去公园散步,一起去看遍全世界的风景,永远都不分开。”
安序之笑着点点头,伸出小拇指,和她的紧紧勾在一起:“一言为定。”她的指尖轻轻勾了勾她的指腹,像在盖章确认这个约定,“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春日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槐花香和草莓冰淇淋的甜意,把她们的约定吹向远方。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把两个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落在铺满花瓣的草地上。她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会有突如其来的风雨,可能会有难以跨越的坎坷,但只要彼此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只要心里的约定还在,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她们会一起在青春的道路上奔跑,一起追逐藏在心底的梦想,一起把这段充满花香、糖果和约定的时光,写成一本厚厚的书,书里的每一页,都写满了温暖和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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