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当真将萧凝玉关在了静思居。
那是一间没有门窗的小黑屋,许是很久未住人,落满了灰尘。
萧凝玉被关进去时,谢衍亲手将门关上,挂上了锁。
许是因为过于动作过于粗暴,关门的人显然没有平时的平静和淡漠,哐哐哐的声音透过那扇门传到萧凝玉耳朵里时,她全身神经都似是被撕扯,心重重地往下沉。
屋子里一片黑暗,透不进丝毫光亮。
陡然之间陷在沉沉黑暗中,恐惧害怕令萧凝玉无所适从,慌忙捶打那扇门,
“放我出去!谢衍……谢衍,我是堂堂公主,你不能如此待我!否则……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在这种境地,萧凝玉只得将自己的公主身份搬了出来,尽管她知道……这根本没几分用处。
既然是权倾朝野的疯子,又怎么会顾忌她的公主身份呢?况且,国家摇摇欲坠,公主……又有谁会当一回事。
想至此,萧凝玉绝望地滑坐在地,小小的脑袋靠着门,细细呜咽,脸上满是暗室里的灰尘,狼狈至极。
谢衍静静站在门外,他手里紧攥钥匙,面无表情:“公主?小公主,这个国家就快亡了,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是那金枝玉叶,身份娇贵的公主殿下么?”
“一个亡国公主,有何资格要求我,我又为何要听你的?”
听到这话,萧凝玉并不意外,小手擦了擦眼泪,只能软着声音求他:“那,那你是我夫君对不对?你把我放出去好不好,你知道我怕黑的,你知道我每日都要点烛入睡……夫君,你难道不记得吗,有一次我半夜被噩梦吓醒,睁开眼睛一片漆黑,我害怕极了,哭着去你房间找你……那时,你分明抱着我,直到我再次安睡,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要如此对我,就算你不爱我,你能不能念着些夫妻情谊,别把我一个人锁在这,好不好?”
“那时?”谢衍冷哼一声,白净修长的手指拨弄手中钥匙,眸色微暗,似是在回忆往事。
“那时,你还很乖很黏我,是听话的小公主,是不会乱|伦的小公主,小公主啊,那时你还日日对我说,说最是喜欢我这张脸,说最爱我,如今呢……你怕是将这些全都忘了。”
“谢衍!你别说我和皇兄……”刺耳的字眼一响起,萧凝玉又无法遏止地激动,声音嘶哑尖细,“你这个疯子,皇兄是我哥哥,亲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怀疑人也得有个理智,你是变态吗……”
“是吗,随你骂。”谢衍笑笑,拨弄钥匙的手指一顿,眼前又浮现那日晚上情形,剑眉忽地一拧。
“小公主,你应还记得吧,记得我同你说过什么,强调过什么吧,既然你以前曾向我许诺,曾说爱我喜欢我,不会离开我,那你须得守诺,须得践诺,你到死都只能爱我一个人,不能离开我身边,就算我不爱你,就算国家倾覆,江河倒流,日月颠倒……也须如此。”
“你无耻。”萧凝玉一双杏眸水光浸润,委屈地带着哭腔,“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要出去,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扇木门之隔,里面传出的声音越发细微,经寒风一吹,如梦一般消散。
谢衍长睫垂下,微微发青的眼睑处笼罩阴影,说道:“好好待在这别闹,小公主,你最好别再逼我,现今只是将你关在此处,若你再不听话,我会将你的手脚都锁上铁链。”
听到这句,萧凝玉肩膀颤栗,紧紧抿着红唇。
“起码,你再也逃不走了,小公主,”说到这,谢衍忽然奇异地大笑,“真好啊,小公主,你说是不是?”
“真好。”
大笑声穿透冰冷的木门,像毒蛇一般钻进了萧凝玉耳中。
萧凝玉捂住耳朵,俄顷后不知哪来了力气,抱着对他的愤怒开始锤门,语无伦次:“疯子……疯子,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公主!谢衍,你这,你这奸臣,我知道你有狼子野心对不对,你再不放我出去的话,我,我就去告诉父皇!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好不好啊……”
砰砰砰——敲门声剧烈传出。
谢衍面无表情,瞳孔浅浅,空洞骇人。
他平静地听着敲门声,砰砰铛铛,或急促,或响亮,或轻微。
谢衍立在门前许久,一身锦袍风华无双,夜色里,他俊美得惊心动魄,这是一种带血的漂亮。
半晌,莫名的,他缓缓抬手。
衣袖摩擦,发出细微声响,他骨节分明的手正触摸木门那处——敲门声发出的地方。
萧凝玉的手正在锤门的地方。
似有若无地触碰,木门冰冷,他五指张开,掌心贴在那处。
似乎有暖意传来,谢衍眼睫开始颤抖,一双桃花眼水雾氤氲,忽地,他冷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喉结攒动,就连喘息都粗重了几分。
只是隔门,便有了如此情|欲么。
谢衍一怔,猛地抽回了手。
他深邃的眼睛水雾未消,凝视木门片刻,后狠狠拂袖离去。
*
谢衍将萧凝玉关起来后,自己回了书房。
他未去自己房间,也没有去萧凝玉房间,独自一人呆坐书桌旁。
经方才那一闹,夜已很深,周遭死寂。
静思居那敲门声都尽皆消散,未见一点声响。
累了,还是睡了?
谢衍轻笑,他背脊弯得极下,头低垂,书房窗扉未掩,晚风吹动烛火,屏风上晃动着一道清瘦身影。
静思居的钥匙还被谢衍死死握在手中,他的手在痉挛,无法控制。
以至于,当那细长锋利的一端刺入他手掌,鲜血蜿蜒而下时,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眼眸无焦距地盯着某一处。
啪嗒啪嗒,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气息低糜。
“主,主子……”
进来禀报要事的江贵看到地上那一滩血,冷不防被吓一跳,慌忙跪了下去。
谢衍眼皮未抬,只道:“起来吧。”
“主子,您的手……”
“无碍,有何事?”谢衍摆摆手,将钥匙从手心皮|肉拔出,面无表情。
江贵不好再说,面色凝重,转而拱手禀报:“将军,京中安插的细作传来密信,太子手下的中领军统领苏和正在秘密调集军队,像是要在皇宫安插兵力……”
江贵话落,屋内死寂,谢衍兀地掀起眼皮,锋利目光直视于他:“苏和虽是太子心腹,但若没有太子密令,如何能调动太子的萧家军,且……为何偏偏是在这时候?”
“太子被监|禁,无法亲自布署下密令,如此……”谢衍缓缓道,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拧眉,转而问:“近日,有何人去往廷尉见过太子?”
听到谢衍的问话,江贵却是静默不语,青白着一张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谢衍眯眼,冷冷一字,语气陡然凌厉。
江贵战战兢兢,头低得愈下,只能如实回:“自从主子吩咐廷尉,禁止任何人探监太子后,廷尉便派人重兵把守,因此,自太子被监|禁以来,去廷尉府见过太子的只有……”
说到这,江贵忽地停顿,竟是有些不敢说出来。
那位小公主殿下太会惹事了,他们将军对其的态度又异常难测,捉摸不定,就连他也不敢过多提起,唯恐谢衍又忽然拔剑,一剑封喉。
“只有谁。”谢衍又问,白皙的手指叩击桌面,语调锋利得像带血利刃。
显然,他猜到了是谁。
很好猜。
“公主殿下。”江贵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说出了这四字。
谢衍没有如他所想的狂躁发怒,他听到是小公主后神情平静,身子往后一仰,看着屏风上摇动的烛火沉思。
他嘴里喃喃念着:“小公主,你是要飞走了吗……”
可这样不行啊。
你不能走。
谢衍懒懒靠在椅背,青筋裸露|的手垂在一侧,掌心鲜血如雨滴般,又在往下倾落。
他感知不到丝毫痛意,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年他九岁,在冷宫碰到的那小女孩。
小女孩不知好歹地对着他笑,面颊粉粉如桃花,双眸弯弯似月牙。
从那日起,他便知,这是上天对他腐烂人生的补偿。
这是他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谁碰谁死。
谢衍弯了弯唇角,她若想逃……那便陪他永远地沉在地狱吧。
——
被关了两日后,萧凝玉气息微弱,身上的气力已然不剩几分。
这两日,会有人按时送去膳食,萧凝玉愤怒,气愤,心里还异常担心她皇兄,毫无食欲,竟是滴水未进,一粒米饭都没吃,送去的饭菜都被原封不动地端回。
于是,她便这般,活活饿了两日,饿到后面只能无力地趴在地上。
萧凝玉这时开始后悔。
她口里又干又躁,已然饿得头晕眼花,意识混沌了。
可她必须要活下去才行。
她不能死,也不想死,她怕,而且,她皇兄还被关押,生死未卜,她……不能死的。
萧凝玉开始极度渴望食物和水,而此时,在府里的另一处,谢衍沉默地盯着被端回的饭菜,嘴唇紧抿,昳丽的脸一片惨白。
他盯着看了半晌,而后,去了静思居。
一手提着精美的食盒,一手攥着……冰冷的铁链。
其实我很想换下书名和文案,感觉不吸引人……但我脑袋瓜子想了好久好久,愣是啥都没想出来,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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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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