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都城之后,沈逑然便有一堆烦心事。二皇子常常登门拜访,一次二次躲过去,第二天父亲就会在朝堂上被针对。父亲总让她别往心里去,可沈逑然心底鄙夷,拿他却毫无办法。
后来一天,父亲回家时神情一场严肃,告诉他们二皇子登了基,这件事毫无预兆,连带效应却接二连三砸向沈家。先是父亲被步步夺权,而后二皇子突然登门拜访说要求娶自己。
一步一步,一招一招,沈逑然想不出任何挽回事态的办法。
她曾当着二皇子的面以死相抵,可二皇子却直接将她父亲召来,说她可愿父亲陪她一程。沈逑然松了匕首,二皇子猖狂大笑出门,随即便下了旨意定了两人的婚期。
沈逑然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两天,任谁也无法劝动。可有一晚过去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一般,状若平常,也不再提这场婚事。
如今见到了安玉,沈逑然才发觉,自己强忍多日的不安和委屈一瞬间便吞噬了自己,只是看着安玉在自己眼前,便忍不住的委屈。
“阿玉,你回来了,真好。”沈逑然再也控制不住,开口的瞬间,泪如雨下。安玉的出现对沈逑然来说仿佛是一个情绪的出口,看到她出现在这里,沈逑然百般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沈逑然的眼泪让安玉慌了一慌,她连忙走上前,看看沈逑然,又看看棋桌上的棋局,来了一句:“没有我这个棋友,自己把自己下哭了啊?”
沈逑然没想到安玉会来这么一句,被她有意的调侃逗得又笑了开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安玉替她擦去眼泪,感受到了沈逑然的压抑,她走过去看了看棋局,随手拿过一枚黑子,并将一个白子拿开,将这枚黑子放下。安玉笑着对沈逑然说:“看,这样就赢了。”
沈逑然仿佛瞬间飘回了以往同安玉在偏堂下棋的日子,安玉不爱围棋,所以总是乱下,用简单的思维拨乱棋盘。
今日她重现这般情景,却又好像被赋予了别的意义。
沈逑然红着眼眶,忍不住又笑道:“你啊,还是这样不讲规矩。”可心里却不像刚才那般翻涌,安玉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跟她在一起,仿佛再难的事也能轻拿轻放一般。
安玉往棋桌上一趴:“若规矩让我不开心,那我守这规矩有什么用?”
沈逑然学着安玉的样子也往桌子上一趴:“那我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了。”
两人就这样趴在棋桌上,看着窗外竹林随着午后微风轻曳摇摆,看着都有些昏昏欲睡。
门外沈逑然的婢女规规矩矩地在外候着,午后的太阳毒,她热得满身大汗,安玉看到这一幕才发现偏堂里面真的冬暖夏凉,两个人在棋桌这边明显凉爽几分。
安玉打了个哈欠:“好舒服,这几天回来跟宋心琴一直扯皮,想给北地进点好货她都不愿意。”
“北地的百姓买布匹只需要物美价廉,心琴店里的好货从南边来的,一直以来都只供都城用。”沈逑然帮宋心琴解释。
“好哇你,我不在的这半年,你跟宋心琴都好成这个样子了!”安玉吃醋般翻了个身,与沈逑然刚好面对面。
随后便向沈逑然递了个眼色,特别轻地说道:“门口那个?”
沈逑然几不可查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心琴做生意是把好手,对买卖也拎得清,怪不得当时在学堂你和她关系最好。”
安玉了然,借着身体的遮挡,给了往沈逑然的手里放了三枚烟花,嘴里却说道:“跟她合伙做生意确实省心。”
两人聊着聊着便没了声音,仿佛睡着一般。
门口的婢女往里瞧了瞧,眼里似有不耐。午后的太阳熏人,庭院树林的蝉鸣鸟叫弄得人直心烦,这会儿守在门外已经有些飘飘然。
而此时,安玉和沈逑然却维持着这个姿势,气若游丝般用最简洁的话语进行交流。
沈逑然并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只是从小到大的教养让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一个没有任何黑白观念的无赖,尤其这个无赖手中还拥有权力。
沈逑然清楚的知道,二皇子对自己,并无爱意。
她想过抛下一切,远远逃离都城这个地方,可眼前的现实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打消这个念头。
绝食的那两日,沈逑然不是没有过万念俱灰。可同样是家人、是安玉、是……太子这些人的存在,让她始终保有一丝希冀,不舍得真的就这样放弃。
然后就是那晚,在沈逑然极度虚弱和憔悴下,剑华走了进来。从北地回来后,剑华和霜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剑华半跪在她的床边,沈逑然一动不动,耳边传来剑华轻微地声音:“娘子,您一定要好起来,东边会有办法的。”
沈逑然闻言睁开眼睛,吃力地看着剑华,从干痒的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不要让他轻举妄动。”
剑华见沈逑然此时还在挂念太子,只能轻轻握住她的手:“娘子,您一定要坚持住。”
聪慧如沈逑然在二皇子登基那天,便知道太子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可她更希望太子能够顾全大局得偿所愿,而不是再被逼迫的情况下冒然出手。
沈逑然也清楚得知道自己会成为刺向太子的箭矢,她并不愿。
从那之后,沈逑然便恢复如常,吃饭、读书、练琴一件不落。宫里来了教习嬷嬷,她不拒绝也不配合,只静静地看着。
这段时日,沈逑然面上平淡无波,可心里却仿佛积压了无数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沈逑然告诉安玉,婚期还未到,她不会就这样认输。安玉眨了眨眼睛,欣慰于沈逑然如此坚强。
“我回来就是看能不能帮到你,杨随也回来了。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安玉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那个狗贼休想如愿。”
“啐!”安玉恶狠狠地呸了一口,只可惜声音太小,减少了些杀伤力。
“若有事,就让剑华去武馆找我。”
顾一清进门时,没想到两人竟齐齐趴在桌上假寐,这一动静让两人顺理成章地醒了过来。
安玉伸伸懒腰看向顾一清,正好与门口时一个方位,此时那婢女额前的碎发已经贴在脸颊上,衣服都能隐隐看出些湿意。
安玉没跟沈逑然打招呼,主动张口将那名婢女唤进来,还主动给她倒了点清茶:“这姐们儿还真能忍,大热天也不喊人,你早喊我早让你进来了。”
沈逑然不知安玉这是在演哪一出儿,可两人之间长久的默契却让她接了下去:“是我的不是,看到你实在是太激动了,一时顾不得其它。这是为了婚事新换的嬷嬷,跟在我身边不久,今天倒是忘了去。”
“原来这就是宫里的嬷嬷么?如今我是开了眼的,这气度果然与一般婢女不同。”安玉话虽阴阳怪气,可表情却十分真诚,一双无辜的猫眼澄澈清明,就连嬷嬷也看不出来一丝不对,只当她确实没什么见识。
顾一清特意留了两人在学堂用饭,沈逑然不能出来这么久,简单的接风宴便提前开请。三人都用得不多,只顾聊天,临走分别时,沈逑然的气色看起来都好上不少。
沈逑然这边刚到沈府,那边的宫里便飞檐走壁来一名护卫,身着暗衣,将一封密信交给了正殿的公公。
“哼,密友?这等小商小户家的女儿也配和沈家交往,沈逑然她果然是个不知道轻重的。”龙椅上的人毫无任何姿态,甚至将酒盅拿到了书案上。他躺在龙椅上翘着腿,看着手中那封关于沈逑然行踪的密信,不屑道:“以后这种事不要再来汇报,只需看紧沈逑然。”
而这边安玉,拜别顾一清后,马不停蹄地跑去武馆。门房还记得她,直接领她去了暖房。这个屋子在夏日无用,没有人会来这个房间。
暖房的陈设一如从前,中堂的火炉也没撤走。安玉本想扫扫灰尘坐下,可摸了椅子后发现手指非常干净,这里平日定是有人来洒扫。
天将擦黑,杨随回了武馆,安玉已经无聊到完全睡了过去。她全身都缩在太师椅内,抱着双腿将头埋在了膝盖上。
杨随看的蹙眉:“这么睡不累吗?”
他将安玉轻轻抱起,放在一旁的卧榻上,正想给她盖个东西,转身后却被拉住了衣袖,安玉没睡醒,只用着黏黏糊糊地声音嘟囔着:“你回来了啊。”
杨随没再走远,又转身坐到了榻上,将安玉搂了起来:“今天累了?”
安玉揉揉眼睛:“还好,有些心累。我今天去见沈逑然了。”
杨随将她搂在怀里,安玉顺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可她身边有个监视的嬷嬷,我根本不敢和她多说,你都不知道我演了多少的戏才能和沈逑然说上话。”
怀里的安玉说个不停:“哼,我一见到她就觉得不对,剑华在学堂外等着,她这个陌生的面孔倒跟了进来,这像什么话,一看就是那人派过来的监视。”
“诶你说,沈逑然这婚事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安玉抬头看向杨随。
杨随不可置否,安玉低下声音:“要我说,啥也别怕干他一次就完了,成王败寇,咱不一定输。”
杨随伸手捂住安玉的嘴巴,想让她谨言慎行,可还是从他的手指缝隙里流出一句话:“‘造个反’不就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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