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
被五花大绑的白月姬躺在马车内哼唧,她嘴里塞满了破布,双手双脚上缠了好几圈结实的麻绳。
白月姬越挣脱,麻绳结越收越紧。
银朱押着黄衫美人坐在马车内,目光落在黄衫美人隆起的腹部。
推算月份,黄衫美人怀上的日子,徐恕应在望京。
黄衫美人肚子里的,绝不是徐恕的种。
周斯玉坐在银朱、黄衫美人对面,直接问道:“黄氏,你与白氏一样,都是对小菩萨情深不能自抑,才入王府为侧室的吗?”
这位黄衫美人姓黄名眉,与白月姬同日入北朔王府。
白月姬是正经上了王府宗谱的侧妃,黄眉次一等,没上王府宗谱,但有身孕。
黄眉轻轻摇头,拈起手绢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妾身是被王爷抢进王府的……妾身对王爷无有情意……妾身有自己喜欢的郎君……”
银朱温柔轻拍黄眉的后背。
周斯玉将自己的手绢递给黄眉,又接过黄眉哭湿了的手绢一拧,拧出了一把泪来。
黄眉哭诉着自己对腹中孩儿的亲父如何情意深重,又说到徐恕棒打鸳鸯,让他们这对有情人分离,是何等的可恶。
“王妃,请您逐妾身出府,妾身不想碍着您的眼。”
黄眉是想与自己的情郎团圆,周斯玉看出了黄眉的心思,她不能听黄眉一面之词,要查清楚前因后果,再决定黄眉的去留。
“黄氏,我会为你做主的。”
*
红袖楼到了。
这样的风月场所,周斯玉并不陌生。
一年多前,父皇驾崩,她伪饰成江宁鸣翠坊的花魁娘子。
因她知徐恕好色,便投其所好,以色.诱他,骗了他随身携带的通关令牌,好让那时还是清河郡王的平宁帝借道北朔,能够平安回到望京顺利登基。
是徐恕给她破的身。
自此,不想与他再有第二次。
那一夜,他是尝尽了**滋味,她差点玉殒香消。
下马车后,银朱松了白月姬双足上缠的麻绳,推搡着白月姬进红袖楼。
周斯玉迁就黄眉的小碎步,缓缓步入红袖楼大门。
里头脂粉香浓,熏得周斯玉脑仁儿疼。
满堂莺莺燕燕。
姑娘们一个赛一个的轻佻妖艳。
恩客相公们过来与周斯玉她们调笑,没见过她们这样的天仙。
荤话盈耳,周斯玉扬起手中长鞭。
来一个色中恶鬼,甩出一鞭。
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余地。
恩客相公们识趣地回到原座,拿那些妓子取乐,好似将才尴尬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金妈妈听到这边闹腾的动静儿,忙到周斯玉面前来道万福。
金妈妈扭捏着水蛇腰,说话的腔调黏黏腻腻的。
“小娘子们是来我红袖楼卖身的?”
银朱啐了金妈妈脸上一口,捏紧拳头吓唬金妈妈,要金妈妈带她们去见徐恕。
金妈妈忙不迭带周斯玉等人来到后院,一路行至一座花楼底下。
周斯玉推门前,便听到里头的欢声笑语。
看来里头陪徐恕的妓子少说也有七八个。
跨过门槛,周斯玉见到徐恕正在扮瞎子捉人,不光是蒙住他眼睛的手绢上有胭脂印,他脸上、脖子上还有许多胭脂印。
周斯玉一脚将白月姬踹到徐恕脚下。
徐恕被白月姬绊了一跤,摔倒在地毯上。
金妈妈赶紧叫走了厅上的姑娘们。
躺在地上的徐恕解开蒙眼的手绢,揉了揉自己的眼皮,指着周斯玉笑道:“你又来这红袖楼挂牌子接客?赚了多少钱?借我一点银子打赏今日陪我顽的美人们。”讽刺周斯玉曾做过江宁鸣翠坊的头牌。
瞧着他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周斯玉气不打一处来,奋力抽了徐恕十几鞭子。
吓得挨着徐恕的白月姬赶紧滚,滚得离徐恕远远的。
徐恕从地上爬起来,躲避周斯玉的鞭打。
他逃。
她追。
银朱帮忙拦住徐恕。
前有银朱阻挡,后有周斯玉紧追。
徐恕进退两难,索性撩起衣袍下摆,转身朝向自己奔来的周斯玉跪下了。
“啪”的一声。
徐恕的脸上落下一鞭子,火辣辣得疼。
“好歹是我们大喜之日,见了血多不好。”
“你也知道是我们大喜之日吗?”
周斯玉冷冷笑道,手中鞭子不依不饶往徐恕肩膀上狠抽。
徐恕身上被鞭伤的地方,皮肉翻起,可见白骨。
他规规矩矩跪着,仰望周斯玉道:“是我母亲逼着我娶你的,我是铁了心要为父王守孝,绝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
他跪她,太没出息。
用剑杀他,都脏了她的剑。
周斯玉又好气又好笑,狠狠戳点他面颊上的胭脂印。
“你守孝?守到红袖楼来了。你父王要知道,定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真是被你孝死了。”
徐恕理直气壮。
“我之所以来红袖楼,是因为要给父王挑扫墓烧纸的侍女,父王生前无事便来这勾栏听曲,我是来买几个歌妓回去当父王陵寝的洒扫侍女。”
周斯玉指了指白月姬,又指了指黄眉,问道:“她们两个怎么说?与我一样,也是你母亲逼你纳的?”
徐恕跪得腿麻,下手揉揉膝盖,望了白月姬、黄眉一人一眼。
“月姬是我祖母逼着我纳的,眉娘是我主动要纳的。至于你周斯玉,我迟早休了你。”
他过不了心中那道坎,父王病危时,救命的佛骨被周斯玉盗走,是她间接害死了他父王。
周斯玉品出了徐恕想休她的缘由,冷哼了一声。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偷拿佛骨,我是打算对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光明正大地劝说你归还佛骨,那本就是我大哥的骨头,放你那儿几日,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佛骨是死物,它本可用来救活一条人命,因你的私心,你大哥高尚的情操都腌臜了。”
徐恕这话激怒了周斯玉,她不许任何人吃她大哥的骨头,
佛骨失窃以后,周斯玉派人四处打探佛骨的下落,一直没有结果。
不管三七二十一,周斯玉喊银朱拿来麻绳,捆了徐恕。
麻绳一圈圈捆在徐恕身上,他像一条毛毛虫,不能随意动弹。
周斯玉命银朱使钱叫来几个力工,将徐恕从后院花楼抬上了红袖楼门口的马车。
光顾红袖楼的恩客相公们中,不乏有识得徐恕身份的人。
徐恕于孝期**的恶迹,在北朔的王城一传十、十传百,传得家喻户晓。
北朔人人皆知,他们的王浪荡风流。
*
是夜。
徐恕回到北朔王府,起了高热,卧床昏迷。
心疼孙儿的白老王妃听过侄孙女白月姬的哭诉,愈加讨厌周斯玉。
当白月姬比划着手势说道,如今外头人人都在传徐恕不孝,白老王妃怒不可遏,气势汹汹拄着龙头拐棍冲到关雎院。
寝房中,躺在床榻上的周斯玉正要阖眼,却被一拐棍敲到额头上。
她坐起身来,见到白老王妃那张擦满.白.粉的脸,多厚的粉都盖不住这老妖婆脸上的沧桑。
白老王妃厉声道:“你这毒妇,存心坏我孙儿名声,小菩萨不高兴娶了你这毒妇,去红袖楼散散心,你是个贤德的,就该帮小菩萨遮掩,认下是你的过错。如今你弄臭了我孙儿的名声,怎么还睡得下觉?你应该羞愧地拿条白绫搭到房梁上,以死谢罪。”
周斯玉:“……”
她要是那些熟读《女则》《女诫》《女四书》的淑女,可能真要听白老王妃的话,一条白绫吊死自己。
可惜,她不是。
“老娘娘,你张口毒妇,闭口毒妇,可知是我这毒妇,光耀你北朔王府徐氏门楣。难道小菩萨,能娶到身份比我还尊贵的发妻吗?”
周斯玉这一反问,弄得白老王妃哑口无言。
孙儿空有一副锦绣皮囊,实则是个纨绔草包,他的婚事一向棘手,还真娶不到比清河长公主身份还尊贵的发妻了。
但白老王妃咽不下孙儿被周斯玉鞭伤生病这口气。
且周斯玉一死,便能让孙儿扶正月姬为妻。
早有准备的白老王妃,命门外等候的王府高手入内。
周斯玉没来得及下床抓起靠椅上的外衣,便被突然闯进的高手一掌劈晕。
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
发觉自己蜷缩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
她应当是被锁进了一个什么柜子里。
痛苦的回忆潮涌上脑海中。
小时候,她常躲在这样窄小的柜子里,甚至比这个柜子还要窄小。
养母徐氏派给服侍她的老太监是个变态,喜欢乱摸她,硬要亲吻她的面颊。
每当出现这种事的时候,她就躲起来,躲进各种老太监找不到的地方。
直到有能够保护她的人出现,她才不用身处那片窄小的漆黑之中。
师父第一次问她为什么要练剑。
她答,想保护自己裙下一方天地。
更想尽自己所能,保护天下女子裙下一方天地。
过去那么多苦难都熬过来了,她不信这次会熬不过去。
她用力拍打着柜门,对外面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万籁俱寂,无人应答。
她想摸一摸死去大哥的平安玉牌,给自己一点力量,却发现那块玉牌不见了。
一切,竟如此糟糕。
她不知在柜子里面呆了多久,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快慢,
只知道自己越来越饥,越来越渴。
头晕眼花,一点力气都没有,嘴唇裂开了,一直流血。
她舔了舔唇,舌尖感受到一丝腥甜。
渴。
她就要渴死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水了。
她仿佛听到大哥在说话,少年的话音仍如记忆中温柔。
“小玉儿,我来接你回家。”她看到大哥蹲在一棵菩提树下,微笑着朝她张开双臂, “我们回家,小玉儿,这里太苦了。”
“哥……我好想你……我听你话……回家……”
她忍不住,闭了眼,流干了最后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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