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用力过猛

柳云顶着沉重的脑袋道:“怎么还没睡?”

纪元徽微低了低头:“吃太饱了,睡不着。”

柳云张了张口:“你吃了多少?”

纪元徽道:“两碗面。”

想来是她和裴琬琰各煮的一碗吧,他是懂得一碗水端平的。

然而,纪元徽又道:“你煮的那两碗。”

柳云又张了张口,沉吟道:“你不是说太淡了么?”

纪元徽道:“我伤势未愈,宜清淡饮食。再说…是你亲手为我煮的。”

不知怎的,两人相隔不远,此情此景之中,柳云看着他却有一种疏离感。光华的月光好似变作蔚蓝色,将一切原本的颜色都覆盖,树梢枝头都闪烁着蔚蓝荧光,连阶下苔藓和土地都泛着蔚蓝色的光辉。而纪元徽与这片蔚蓝色的天地仿佛融为一体,好似他本就属于另一个世界。若她走向他,那么她也将变成彼端世界的人。

这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暗暗捏了捏腰后却有痛感。

那便是她神智不清醒产生了幻觉。

“云儿。”他唤道。

柳云道:“怎么了?”

纪元徽沉默片刻,道:“怎么这时候醒了?”

柳云揉额:“睡得头疼。”

纪元徽道:“那我陪你出门走走吧。”

“也好。”柳云欣然应允,自然而然地迈出走向他的那一步,去到他身前。

纪元徽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蔚蓝色的眼眸温柔如水。

虽说住在别人家里大晚上出门不大好,但好在裴府不是那么讲究,未曾设立门禁,各个门口皆有人轮流站岗。

纪元徽带着柳云从侧门出去,守门人也未有拦阻。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这时大概是四更天,两人一路慢悠悠地闲逛,除了有个打更人经过,便只看到后巷里歪倒的三两个手里还攥着酒瓶,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的醉汉。

“你酒量如何?”柳云没话找话道。

纪元徽道:“还行。”

“其实我挺能喝的,就是容易上脸,脸一红就跟醉的不行了似的,但其实我从没醉过,回回都清醒得很。”柳云顾自道。

纪元徽道:“你常喝酒么?”

柳云道:“那倒没有,没钱喝什么酒啊。”

……

纪元徽顿了顿道:“往后我请你喝。”

柳云笑道:“倒也不必,喝酒伤身又容易耽误事,还是少喝为妙。”

纪元徽没接话了,过了一时才道:“你很喜欢这把灵蜓锁么?我见你时时都带着。”

柳云一直在灵蜓锁别在腰间:“那当然了,这是我目前仅有的防身之物了,可惜我不大能物尽其用。”

“要不我教你吧。”纪元徽道。

柳云讶然:“你教我什么?”

纪元徽道:“我曾学过一套拂尘鞭法,我把它教给你,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柳云兴奋道:“那太好了。”忽又迟疑起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纪元徽问道。

“拂尘鞭法?听起来像洒扫工人用的。”柳云心知不该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道。

纪元徽默了一默:“可我只会这个。”

柳云摆了摆手道:“那就这个吧,只要你能教我,我学什么都成。”说着便抽出灵蜓锁,两眼放光,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纪元徽停步:“那便开始吧。”

柳云这才发觉她已跟着纪元徽走到一处宽阔僻静地,像是某个园林的角落。

纪元徽踢起地上的一根细枝,握在手里的一瞬便翻飞出去,枝条自地面上划过,掸起一地落叶。再一挥舞,劲气直逼不远处的树干,哗的一声,在其上留下一道深痕。

柳云看得出来,他这是点到即止,否则那棵大榕树只怕要被拦腰折断。

“好厉害,这招叫什么?”柳云几乎要重重击掌,但为免闹出太大动静,便只轻拍了拍手。

纪元徽踌躇道:“秋风扫落叶。”

柳云顿了顿道:“果真形象生动,名副其实。”

纪元徽:“……”

不过,柳云表面上吊儿郎当,实则学起功夫来无比认真。纪元徽将一整套拂尘鞭法展示了一遍,柳云十分用心地记了,却没记住多少。她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很高深罕见的功夫,刚好适合她这种勉强入武学大门的新手,可真要练会,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纪元徽极有耐心道:“不急,慢慢来。”

柳云深深呼吸:“嗯。”

她一招一招地跟练,纪元徽一边演示一边悉心讲解每一招式的要领,却仍感觉到柳云学得十分吃力。

练完第一遍,柳云已是香汗淋漓。

纪元徽不得不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放松一点,别太紧绷了。”

柳云颓然道:“可我连招式都记不住。”

纪元徽安抚地笑道:“若非武学奇才,便不可能只一两遍就记住所有招式,你首先得打开框架,学会运力,要记住是你在用兵器,而不是兵器在控制你。”

柳云尽可能地放平心态:“我多练练吧。”

“好。”纪元徽道。

然而没有纪元徽在前示范,柳云就连一招都使不出。纪元徽见状,只好重复地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亮,柳云才勉强记下。

到头来纪元徽比她还累得多,纪元徽抹了把汗道:“先就到这吧,欲速则不达,我们先回府休息吧。”

柳云虽然累,却不想停下:“我想再巩固巩固,不然又忘了,要不你先回去?”

纪元徽瞬间变了脸色。

柳云忙改口道:“也不是非得在这儿练,我们一起回去吧。”

纪元徽这才恢复神色,携她一道回了裴府。径直去往北院,柳云在院子里接着练,纪元徽则在屋内洗了个澡而后睡下。

展眼午时已至,纪元徽醒了,洗漱一番换了身行头出门,柳云仍顶着日头练功夫。

“云儿。”他喊道。

柳云停下喘了口气:“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纪元徽叹道:“没有,只是你太使力了。”

柳云怔了怔,看了看自己紧握着灵蜓锁的手,手背竟已高肿起来,腕上更有一道极显眼的瘀痕,怕是衣袖之下,整条手臂都是如此。

“没关系的,小伤罢了,我受得住。”

她正要再练,纪元徽却急赶过来握住她手臂,柳云直痛得抽气,纪元徽忙松了手。

“都已经这样了,为何还不肯暂停一停?你到底在紧张什么,越强求越难有好的结果,这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柳云脸色惨白,连眼睫都被汗湿:“难得有机会学武练武,我不过是想把握机会罢了,我真没觉得有何不妥,到底是谁在紧张啊?”

纪元徽苦笑道:“是,紧张的人是我…可习武绝非一蹴而就,需得长久坚持打下根基再求精进,且锁链与刀兵剑器不同,不可以蛮力用之,如你这般只进不退的打法,未必对付得了敌人,反倒先伤了自己。”

柳云瞧他越说越激动,眼里满是心疼,不禁也为之动容,语气松泛道:“那我不这么练了,你教我该如何循序渐进好不好?”

纪元徽凝望着她,顿时泄了气一般:“休息吧,慢慢来,学会出招容易,学会收招难,有朝一日你领悟到其中关窍,能够收放自如、进退有度,便算是小有所成了。”

柳云低头望着灵蜓锁,轻轻抚拭,若有所思道:“我原以为不遗余力方为提升之道,我以为练武的关键在于力度与狠劲,我怕出招软绵绵的没有杀伤力,所以竭尽全力,即使伤了自己也咬牙忍着。我以为只要日夜苦练就会有成效,我知道自己资质不足,根骨平平,也早就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机,所以我可能是有点激进了。原来所有的事都要讲究方式方法,包括练武在内,太过着急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其实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是克制不住心急求成的执念,但我以后不会了,坚决不会,我保证。”

她长长舒了口气,再望向纪元徽:“所以别生我气,也别为我担心了,好么?”

这一瞬间,纪元徽心头的触动无以言喻,他痴痴地望着柳云,良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柳云险些累晕饿晕,他赶忙扶住了她才清醒过来。

“我没生气,我只是没办法不担心你。”

柳云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回想起昨晚他蔚蓝色的眼眸,恍然发觉那是他不同的一面,那时的他不似此刻的他,存在于多姿多彩的、有温度的世界里。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后边就传来纪玢誉的声音:“徽儿,一同去吃午饭吧。”

柳云赶忙抽身而出,转身望向纪玢誉:“宗主,属下的午饭是有人送来还是属下自行去取?”

毕竟当初说好的包吃包住嘛。

纪玢誉神色不变道:“自也随我一起。”

柳云喜滋滋地应了声“是”,拉着纪元徽一道跟去。可去到花厅里看到满桌佳肴,她却是笑不出了。

原来要跟裴家两位小姐同桌用饭啊。

裴弘璧特地起身相迎,裴琬琰跟孔凡星也跟着从座位上站起,纪玢誉坐到裴弘璧身旁,往外是井梧、纪元徽和柳云。

偌大一张朱漆长木桌,坐七个人也绰绰有余,只是两边不大对称罢了。

裴弘璧与纪玢誉互相说着客套话,随后开动碗筷,柳云这才拈了块山药玉米饼到碗里,尽可能不失体面地吃起来。好在整顿饭中都没出什么幺蛾子,虽然裴琬琰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她,但只要能填饱肚子,忍受这点旁人的注视压根不算什么。

况且她另有发现,那个时时跟在裴琬琰身后的丫鬟似乎对孔凡星别有心思,尽管孔凡星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裴琬琰身上。

说来裴琬琰到底是个美人胚子,而那丫鬟虽也生得还算标致,与裴琬琰却是不能比的,倒也不怪孔凡星对她情有独钟,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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