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今非昔比

枕边空无一人的感觉,有点心酸。

柳云心里默默叹息,起身梳洗,又自我安慰,本就独自一人惯了,有什么可心酸的,况且纪元徽在天将亮未亮之时,在她耳边嘤咛私语,要她醒了之后到绮霞山山前等他,也算是有个交代。

可,九回穴在绮霞山山后啊。

柳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下楼买了两个开花馒头边走边吃,又途经一茶摊坐下喝了一大碗茶。

再三思虑之后,柳云先去到山前,来回转悠了约摸半个时辰也不见纪元徽踪影,便改而去到山前。

其实她有点找不着路,好在南北东西还是能分得清的,又幸而井梧一直在三日之前被震出九回穴的地方等候,她远远望见井梧的身影,便晓得自己总算走对了方向。

对于她的到来,井梧多少还是有几分满意的,只是他嘴上不大能说出动听的话。

他不屑一顾道:“怎么才来?”

柳云干笑:“这不是还没到时辰吗,提前等着也是白等。”因绕了太多路而疲累地喘了口气。

井梧忽然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瞄向她:“你身上为何会有三少主的气味?”

柳云心中一震,装模作样地抬臂嗅了嗅:“哪有?我怎么没闻到。”

井梧别开脸道:“你与他,不该有这般亲密的接触。”

柳云哑口,半晌方心虚道:“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劳你费心。”

井梧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不尴不尬地等了小半个时辰,彼此之间再没有半点交流,柳云找了块大点的石头歇脚,也懒得跟他言谈。

就在柳云又觉口渴,想去找点水喝时,井梧蓦然道:“你又要去哪儿?”

柳云坦言:“我渴了,我去找水喝,用不用我回来时给你带点?”

井梧皱起眉头:“你为何如此不安分?”

真是好心没好报。

柳云噎了一下:“你非要在这里一步不离地等也就罢了,还非要我也跟你一样么?宗主出来时我与你一块相迎不就是了,空耗时辰有何意义?”

井梧再度别开脸不理她。

柳云微不可察地嘁了一声,刚抬腿迈出一步,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疾冲而来。只见一方土地之上泛起一片尘埃,乌泱泱一群教徒忽然现身,为首者又是叶音执。

真是哪儿都有他。

“他来干什么?”柳云小声嘀咕。

井梧虽未吱声,却也有不好的预警。

正在这时,半山腰上一声响天彻地的炸响,一道身影飞跃而出,似在万丈光芒之下,停落于众人眼前。

叶音执单膝跪下:“恭迎教主,教主万福。”

站在他身后的教徒们也都跟着下跪,齐刷刷一片,皆道:“恭迎教主。”

这一瞬间,柳云从极度的震惊当中猛然归于平静,只是有点呆愣地注视着那个一身鲜红如血之人。昨夜没机会看他穿的礼服,此刻倒是幸得一见了。

很显然的,纪元徽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可目光中却满是冷漠,或者,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失望。

纪元徽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没见过的,那种威严的气势与生人勿近的气场竟与此时的他十分贴合。其实仔细想想,他俩相识不过数月,柳云不曾真正了解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人嘛,都有秘密,没有谁能对谁毫无保留,柳云觉得,她也不大需要。

只是她有点不大确定,昨夜那场婚事,还作不作数了?

纪元徽已经像变了个人一样,不过半日不见,便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他手腕上仍戴着那只白玉镯,只是被长袖掩着了,旁人瞧不着。

柳云眼睁睁看他用一种极其淡漠的神态俯瞰万事万物,而后一声不吭地一阵风似的飞走。

叶音执等人随之而去。

柳云心道:终究还是她被丢下了啊,不由摇首苦笑,井梧已直奔半腰山洞而去。

“宗主。”

井梧将虚弱至极的纪玢誉抗在背上,又从山洞里飞了出去。他来去飞快,柳云不过立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就看到他背着纪玢誉疾疾往山外去。

忽然间好像这世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好在她掏掏口袋,还有不少银子,足够她买匹马赶回家中。柳云环望左右,绿树成荫,清凉宜人,又抬头望天,浮云散漫,阳光和煦。

她心里不知怎么一阵阵的痛,好像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置身于此,竟有如阴暗地底中摸索前行。

关键时候还是钱发挥出了巨大作用。

柳云慢吞吞踱到一间路边饭馆里,就着新炒的野菜啃馒头,眼泪不自觉哗哗地流。

老板娘担心她有何不测,给她这饭馆摊上事便催她走,柳云无话可说,包起两个馒头塞进怀里,又仰头闷了一大碗茶,放下二两碎银便走了。

她从来不愿为难人,即使总被命运捉弄,她这破罐子也懒得破摔。

好半天才走回小县城里,抱着买马的想法站在马棚前看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跟车。一来她实在无甚心力,御马之术也不精,怕路上不安全;二来恰好有辆去良城的车,开价十两银子。柳云努力还了半天价,口干舌燥的,愣是没把价格压低一点。

那人指着就要出发的马车道:“车就这一辆,给钱上路,低价免谈。”

柳云两手叉腰,干瞪眼片刻,终于是老老实实掏了钱。

足足十两银子啊,够买多少馒头了!柳云委实肉疼得紧,一路颠簸,她只觉得欲哭无泪,且到最后人都快散架了。

车里另有三人,一男一女挨着坐,柳云在左侧,对边是个獐头鼠目的男子,一路上涎着笑脸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看得柳云浑身发毛,直想把他眼珠子给抠出来。

阵阵秋风像村头大婶中气十足的闲言碎语,不断掀开窗帷,搅得她心烦意乱,不得安宁。柳云很是心酸地反思,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一步。倘若她武艺超群,那么她一定立刻把那猥琐男从车里扔出去。

另一对不知是否是逃命鸳鸯,互相挨得很紧,那女子小鸟依人地缩在男子怀里,而那男子虽瘦骨嶙峋,一脸惨淡之色,却还是十分英勇无畏地搂着她,颇有一种生死看淡,要人不要命的架势。

也许这便是常言所说的,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吧。

那猥琐男好似对其尤为艳羡,大约在心里想着跟柳云成为一对,便也能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了。

柳云忍着心里的膈应僵着身子别开脸,尽量连余光也不沾上他。从前她偶尔也羡慕那些柔若无骨秀色可餐的女子,试问哪个女子不爱美呢?可她一想到自己一无所有,便绝了那样的念头。若无自保之力,姣好的容颜只会是一场灾难。可如今她又渐渐明白过来,之于某些人而言,只要是个四肢健全有鼻子有眼的女的就行,他们根本不挑!

就好比她身前这位,没准他还觉得他不嫌弃柳云粗俗剽悍,柳云合该感恩戴德,献身奉上,岂有理由嫌他粗鄙呢。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柳云在心里默默念起了经,熬过这段路程就好,熬过去便是晴空万里,世间清明,再也不用恶心自己了。

猥琐男见柳云丝毫不给他机会,半句话也不跟他搭,小睡了一会儿之后实在寂寞,又瞥见身旁的鸳鸯你侬我侬密不可分,更是心痒难耐,竟自发踢了踢柳云鞋尖,将柳云从置身事外的心境中分神而出。

柳云挪开双脚,仍不理会,可车厢就这么大,她又能躲到哪里去。猥琐男一再挑逗,甚而动了动硕大的臀,妄想和柳云坐到一边去。

柳云立时大喊:“别动!”

猥琐男吓得一愣,柳云从袖口里摸出一方丝帕猛地咳嗽一声,又让丝帕“不经意”地从指间溜走,飘然落地。那丝帕上的“血”委实令人触目惊心,柳云故作心虚地“呀”了一声,忙忙把帕子拾起来,卷成一团重新塞回袖口里,继而半侧身半闭眼倚在车身上,作出一副要死不活的面貌。

过了一时,柳云感觉到猥琐男用一种探查的眼神打量她上下,唯恐其犹不死心,索性咬破嘴角,自唇边流下一道血痕。

这下猥琐男便不敢造次了,有模有样的女人到处都是,他纵是饥渴难耐也不能拿命做赌注,等到了城内直奔勾栏而去就是。

饶是如此,猥琐男也仍用一种惹人厌憎的惋惜的眼神不时望向柳云,心中不禁扼腕叹息,瞧着挺健硕爽朗一女子,怎么就有病在身呢?原本他还以为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谁曾想天公压根不作美,给他分配一个可看不可摸的女人一路为伴,叫人心里属实不是滋味。也怪那个发车的老冬瓜,真是为了钱什么人都敢往车上塞,也不怕沾了晦气。

于是乎,猥琐男一面怕过了病气给自身,不敢再跟柳云有半分接触,一面又不住地浮想联翩,想着若是一个身康体健之女子与他恰好相对而坐,又有这般同行的经历,该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情缘啊。

柳云则一心盼着赶紧回到良城,停止这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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