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我年少无知，并不知道人心如海，深不可测。
也不知道那个心如深海的夫君，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我孤孤单单地长大，当那个俊俏的公子江承瑾说要娶我时，我心中只觉欢喜不已。
哪怕我们成亲的那一天，一切都十分简陋。
勉强挂了一个红灯笼的破败茅草屋，空荡荡的婚房，还有一对衣着寒酸的新人，这就是我对那场婚事的所有记忆。
我亲手缝制的那套婚服，可真拿不出手。就像我这个人一样。
那时候，我的夫君大概是这样想的吧！
成亲前几天，我满怀期待地问他：“成亲那一天，我们该穿什么呀？”
他皱了皱眉，道了一句如常即可。
看着他冷淡的样子，我心中有些委屈，却又不好说什么。
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用攒了很久很久才攒满得一篮子鸡蛋，还有一点点碎银子，去找隔壁陈大娘换了一匹陈旧的红布。
陈大娘撇撇嘴，略带嫌弃地说道：“真是便宜你了！我当年买的时候，这价钱可不低呢！唉，谁知道最后没用上。算了，就当我在做好事吧！”
她摸了摸鸡蛋，又摸了摸尚带余温的碎银，迟疑片刻后才开口：“我说小春，你真要嫁给那个吃干饭的啊？”
我红着脸点点头，忍不住辩驳：“表哥才不是那样的，他只是受伤了。”
是的，我的表兄，这是他给自己安排的身份。
“以后他会赚很多很多银子给我花！”
陈大娘欲言又止，干笑两声后，什么也没说。
我心满意足地摸着略带霉味的红布，洗净晒干后，飞快缝制了两件简陋的红色嫁衣。
成亲的吉日是我找村口的瞎子伯伯选的，他是我们村唯一有学问的人，听他的一定不会有错。
很快，我要嫁人的事传扬开了。
村中人都说：“小春啊，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要成亲啦？”
随后询问婚宴的事。
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我的表兄身体不适、不宜喧闹，成亲时我们并未打算宴请任何人。
村中人目瞪口呆。
父母离世时我尚且年幼，全靠他们的善心才得以存活。
好不容易我长大了，眼看着要嫁人，他们却喝不上一口喜酒。
我心中难过，江承瑾却并不在意，只是平静地开口: "小春，抱歉。"
他的道歉也是轻飘飘的，似风一吹就会散了。
随即他看了看我辛苦缝制、针脚粗陋的嫁衣，眼中嫌弃的神色一闪而过。
那一刻我心中莫名难过，眼眶发热。
咬紧牙关，想要忍耐，眼泪却还是一下子流了下来。
江承瑾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擦去了我的眼泪。
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骨节分明，和村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随后，他用这样的一双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又穿上了那身粗陋的婚服。
我破涕为笑，心想：他只是性子有些拘谨，不怎么放得开，其实还是喜欢我的。
对，他一定是喜欢我的！
可是后来我死了，灵魂日日飘荡在江府，无法复仇，也无法解脱。
我看到了他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那个姑娘叫叶小青。
很美的名字，也是很美的姑娘。
他会陪这个美丽的姑娘耐心地说着话，温柔地对着她笑，从不像对我那般冷漠。
她在庭院里舞着剑，身姿飘逸矫健，而他则在廊下静静地看书，时不时抬头看看他心爱的姑娘两眼。
他们吟诗作对，花前月下，清雅又浪漫。
有时候，他们的孩子会顽皮地从窗外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自己的父母。
这时候，为人父母的便会笑骂几声，随即将孩子揽入怀中。
他们一家三口期待着未来的美好日子。
距离这样幸福的生活，只差一场正式的婚礼。
新婚前，他甚至与她一起挑选嫁衣，从面料、款式到衣上的绣花。
她的手细细地摩挲着衣裳的绣花，而他的手则不轻不重地按在她的手上。
渐渐加重，收紧。
最后，十指紧扣。
这一幕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站在他们的寝房外，看着他们如交颈鸳鸯那样紧密相依。
心中恨极，我恨不得狠狠冲上去咬死他们。
一次又一次，我的灵魂只是空荡荡地穿过墙壁，眨眼间再一次出现在门外。
永远无法真正靠近。
这时候，我听到他们提起我的名字。
叶小青：“瑾郎，你当真对那个叫小春的乡野女子毫不在意么？”
江承瑾皱眉：“不相干的人罢了，好端端地提她作甚？”
我听到了叶小青的娇笑声。
那样飒爽的女子，笑起来原也是有几分娇柔的。
不相干的人……
我闭了闭眼，明明片刻前还怒火滔天，这一刻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泛起，直冲四肢百骸。
哪怕我已经没有了四肢百骸，没有了任何血肉，却依然这样觉得！
我听到叶小青继续说道：“瑾郎，我想，这么放着毕竟有些晦气，不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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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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