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菡寒着脸沉声道:“你想死吗?”
容祭淡漠地笑着,没开口,但也看得出来他对付菡的言语威胁没什么感觉。付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对他也没有起到太大作用似的。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伤应该还没好全吧?才醒来不久,就跑来找死?”
涂涟倒是挺好奇自己能帮上他什么忙,容祭这个人,自私无比,他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呢?还得来求付菡帮忙,退而求其次,竟然他也行。
“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容祭收敛了虚假的笑意,这样难得正常的容祭,让涂涟更觉得有些可怕。
“你叫涂涟,是川无峰的那个,对吧?”
涂涟眼神飘忽,想转头去看付菡的脸色,又觉得这个时候不太合适,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吧……”
容祭笑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应该’是什么意思?”
付菡抢在涂涟之前开口:“他把一切都忘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他狠狠剜了容祭一眼:“不过还有我在,我还没死呢。有我在一天,你休想利用他为你做什么事!”
容祭恍然地“哦”了一声:“难怪……”他意有所指看了付菡一眼。
涂涟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心如止水的。
容祭和付菡以为他不知道,他也得假装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而且还不是付菡以为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这种类似的情况,还要上演多少次才能彻底结束。
付菡一直在为他撒的谎付出代价,不断掩埋真相有可能露出端倪的瞬间,不断妥协。涂涟怀疑这种情况出现,就是为了整付菡一个人罢了。
容祭眼波微转,笑意盈盈地看着涂涟:“他说什么你就信了?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验证一下吗?”
付菡眼睛微微眯起:“你想让他去川无峰?”
容祭离得远了些,拿起一根筷子轻轻敲击桌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涂涟见他这个样子就心急,之前也是,最受不了容祭这种“哪怕天塌下来了,自己慌得不行,还能正襟危坐等别人出招”慢悠悠的性子。
“你想让我帮你去川无峰找什么东西?”
如果他没有记错,之前这家伙是说找付菡想让他帮忙找东西来着,那东西在川无峰?
“准确来说,是想让你去后棂山看看。”容祭话毕,付菡脸又黑了一寸,却罕见地没有开口,等他下文。
他慢悠悠道:“哦,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大概也不记得后棂山了,后棂山在川无峰深处,付菡知道具体位置,说起来,我想找的东西本来就是他的,被他不小心丢在了后棂山。我跟他都不是川无峰的人,本来只能登门拜访,有你就好办多了,你是川无峰的传奇,若得知你出现在人间,他们必定敲锣打鼓要接你回去。”
涂涟在心里啐了一口,果然是狗改不了吃那啥。
容祭这个家伙,过个几千几万年都不会变的!一样的自私。一样的不要脸。
他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真的会信了他的话,以为后棂山只是川无峰简单的一个部分罢了,实际上呢,那里是禁地!
从踏入川无峰第一天起,他们这群小菜鸡就被耳提面命告诫不能擅闯禁地。容祭既然知道涂涟的名字,知道涂涟是川无峰的人,还引他去后棂山,是怕他死得不够彻底么?还是真的当……
付菡:“我看你是真的当我死了。”
容祭开怀一笑,“我当然希望你活得越长久越好,毕竟是我有求于你……们。”他看向涂涟:“只是开了一个拙劣的小玩笑,不要介意。”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看向付菡:“你知道我想找什么东西,三日后,我来找你们,一起启程去川无峰。”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但是我也告诉过你,那东西已经毁了。”付菡道:“就算我们跟你去后棂山,也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容祭将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你休想骗我,我能找你帮忙,自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别拿哄骗别人那一套想骗过我。”
他对涂涟柔柔一笑:“三日后,我们出发,你们先庆祝新年吧。”
涂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表情都没变,看容祭转身离开千戈楼。明明是没入人群中,却没有被人群淹没,无比耀眼。
唯独头上那抹翠绿玉簪显得廉价,与他整个人格格不入。
涂涟低头饮了杯酒,那簪子的来历他很清楚,是一个叫司慕的人送的。
付菡握住了他的手:“他这人疯疯癫癫的,交给我来打发,他说的话都是骗你的。后棂山是禁地,门中弟子皆不能入,即便你现在……名义上也还是川无峰的弟子,需要遵守门规,他是骗你犯错。”
涂涟对他轻轻微笑:“没事,我看得出来,他嘴里没什么实话。”
付菡明显放心不少,涂涟乘胜追击:“他想找什么东西?”
付菡沉默了一会儿,把手挪开了,整个人被落寞包裹着,涂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回神。
“是觅魂镜。”
“觅魂镜?”涂涟没听过,在还是司慕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魔器。很多很多年前,魔域泛滥人间,百姓苦不堪言,正道修炼之士们联合起来抵抗魔域,经过几次战役,难得扭转了局面,反败为胜。”
付菡娓娓道来:“那时候正道宗门之间也并没有像如今这样泾渭分明,川无峰虽不能算人杰,但却算地灵,就被划分成了看守魔域战利品的一部分。”
付菡抿唇看他:“后棂山就关着从那时候开始被缴获的各种魔器,还有……一些魔物,后来,川无峰日渐壮大,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后棂山镇压着的魔物越来越多……总而言之,后棂山是川无峰的禁地,我们进不去,你不要听容祭胡说。”
“我有个问题。”涂涟支着下巴看他。
“你问。”付菡俨然一副好老师的模样,有问必答。
涂涟坐直了身体:“那个容祭,说觅魂镜本来是你的东西,但……为什么是魔器?如果它本来就被镇压在后棂山,就应该不会成为你的东西,如果是你的东西,先不说你为什么会拥有一个魔器,现在,那东西又为什么会在后棂山?”
容祭信誓旦旦的样子,涂涟看得清清楚楚,又对他有所了解,所以他说觅魂镜在后棂山,那就肯定是在后棂山。
涂涟看到付菡的脸一寸寸变白,哑口无言。他有些无趣。
本来就是故意吓唬付菡的,还以为会挺有意思的呢,现如今看到他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反而觉得无趣。
涂涟装模作样开口问道:“你拿觅魂镜做什么?是不小心掉到后棂山的呢?还是被什么人拿走了……”他自以为算给了个台阶吧。
付菡沉默半晌,好像经历了什么严重的心理挣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我寻你时,想了很多方法,觅魂镜也是其中之一,奈何根本找不到你,我觉得那东西无用,和该毁掉,却因其内在强大,竟毁不掉,我便把它扔到了后棂山。”
听起来像是实话,涂涟情不自禁将手覆在他手背上,想给予一些安慰。
付菡因此备受鼓舞,对他微笑:“如今好了,你总算回来了,我已经没事了。”
眼眸中的欣喜太刺眼了,涂涟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如果“涂涟”真是他付出了那么多,等待了那么久想要得到的人,现在可远远算不上“好”的情况。
“后棂山既然是川无峰的禁地,怎么听你说起来,你来去自如,简直像出入无人之地呢。”
付菡惊觉自己又露出了马脚,睁大了眼睛。
涂涟觉得好笑,情不自禁真的笑了出来。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付菡说出的谎言数不胜数,有些事情他自己都记不得了,漏洞百出也是有的。
一看他在这之前就没什么说谎话的机会,一个谎言后面总还跟着一串谎言,哪里记得住,哪里算得完。
“行了,吃饭吧。”涂涟往他碗里夹菜,“菜都凉了,这一桌子这么贵……”
他望向楼外,焰火倒是一直如此,璀璨夺目,今晚,夜还很长。
付菡沉默地看着他,轻声开口:“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所怀疑,我许多行径……或是言语前后不一,确实可疑。”
涂涟朝他看过去,见他眉目如画,眼神却异常澄澈。
好像看到的不是魔尊付菡,而是“涂涟”很多很多年前,遇到的那个。
付菡道:“若世间只有一人对你好,那便是我,无论我讲了多少真话假话,若世间只有一人希望你好,那便是我,无论别人对你讲了多少真话假话。”
涂涟心跳震声响,这话耳熟,不知在哪里听过。
实在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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