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潮湿的雨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泥泞的官道上,忽然传来强劲的马蹄声响。这忽然杀出的一匹枣红色烈马,四蹄飞扬,踩碎路两旁细小的粉色花朵,直朝着帝都的方向奔去。
天色很暗,马上人的面容隐晦在暮色里看不分明,只是那嘴角挂着的,从编白贝齿里漏出的笑容,却是闪亮莫名。
亥时,那匹马儿一路奔驰,直跑得四蹄抽筋不停喘气,终于在城门快关时赶到了帝都---瞳安城。
守门的卫兵见到那匹马时便停了手中关门的动作,态度谦卑的等着那安坐在马上的人进城,途经自己身边的时候,恭敬的叫了一声“雪痕大人。”
城门内有光,这才能依稀看得清马上人的样子。那人在马背上端直坐着,一身黑色罩袍从头盖到脚,只露出一双执着缰绳的白皙手掌,在隐隐的夜色中显得分外刺眼。那被称作“雪痕大人”的人点点头,算是做了回应,旋即轻夹马腹,低着头进了城门。
等那一人一马走了进去,守门的卫兵这才深吸一口气,招呼着边上的兄弟,几人合力关上了厚重的城门。“嚓---咔”沉重的关门声响后,浓密的夜色便隔绝在了这座城池之外。
林雪痕骑着马悠闲的走在街上,沿途经过瞳安最热闹的“吉庆街”。尽管已经快到子时,这里的人却依然很多,街道小摊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马儿走着走着,却在一家酒楼前停住,耍赖似的打着响鼻再也不肯移动。林雪痕知道它是饿了,就算是良国最出名的千里名驹“剜雷”,也抵不过一顿草料的诱惑。想到这里,林雪痕翻身下马,走到剜雷面前,安抚似的摸摸它的马鬃,俯身时见剜雷一双大眼流露出哀求的神态,不由轻笑出声。随即,她一把拉下罩帽,冲着灯火通明的酒楼里喊了一声:“小二!”
酒楼的小二此刻正在二楼忙活,听见楼下的叫喊立刻跑了出来,却在冲出门口时被门槛绊住,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林雪痕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伸手将他扶起来。小二惶恐的站起,正准备道谢,却忽然愣住。
他发誓这一辈子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黑发浓眉,瞳色如水,薄唇轻抿,举手投足间皆是稳重优雅,恍如天上下凡的谪仙,美的让人不可逼视。店小二一时间慌了,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招呼客人,犹豫了半天看见了那人手中牵着的马,这才欢喜道:“客官,小的先将您的马牵到马棚去喂些吃食,您先里面请。”
林雪痕点点头,看着店小二走远才出声道:“记得喂上好的草料,钱银不会少你的!”
“诶,知道啦!”
得到小二的回答,林雪痕这才走进酒楼,找了家临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酒楼布置的倒还别致,梨木黄桌,青花轩窗,楼里到处是文人的字画,处处透着风雅。林雪痕刚一坐定,忽然看见隔壁桌的大汉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她心下有些恼,但还是拉起了罩帽,又将自己笼罩在黑暗里,不管旁人看不看得到,至少自己隔绝了那些莫名的视线。
桌上摆了一壶温好的青梅酒,就那么随意的放在桌角,酒香不断从青花瓷瓶里漫出来,一阵一阵,愈来愈浓,香味晃的周围的几个男人都瞪大了眼,直愣愣的盯着林雪痕,浑浊的眼珠里皆流露出惊讶与羡慕的神色。
青梅酒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掌柜的平时是不舍得拿出来的。但今天却无端端摆出一壶温好的青梅酒,这样的待遇,不得不让这些男人睁大双眼,想看看这个浑身被遮得严实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雪痕倒是不介意,一手举了杯子正准备喝,手腕却忽然被握住。
来人生得一张娃娃脸,白皙干净的脸庞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眉眼精细如女子,握着林雪痕的手却是抓的死紧,分明是个男人的力道。
“龙大人,你这种迎接方式有点失仪吧?”
只是抬眸间,就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龙灏望着已经抓空的手掌愣怔了一下,随即又笑道。“林大人,下官奉陛下之命,请您回宫。”
林雪痕握杯子的手顿了顿,眼眸一瞬间暗下来,但马上又扬起一个笑容:“我即刻回宫,不过这青梅酒实在香醇,还请龙大人网开一面,让下官喝了这杯酒再去吧。”
龙灏盯着林雪痕的眼睛看了很久,直到实在没从那汪死水一样的黑色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这才挫败的点点头,随后自己也找了张凳子坐到她身旁,看着门口的目光有些耐人寻味。良久,他才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的。”
“为什么不回来?我向陛下承诺过,就算死了,魂魄也一定会将东西给带回来。”
“那么说,你把龙牙带回来了?”
林雪痕没接话,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捏着酒杯的手紧了又紧。
龙灏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看着门口。其实真的无需多言,林雪痕这次的任务有多危险,有多艰难,根本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只要一想到要踏足那片叫宿湖的禁地,他就觉得不寒而栗。那个被称为无间地狱的地方,根本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潭,但那里,偏偏又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圣物。
“走吧。”放下杯子,林雪痕稍稍整了整衣襟就大步走出客栈大门。
跨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今夜的月,很明亮呢,如同出发前的那一夜。只是,物是人非,时间已过,连心情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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