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蛛丝马迹

已进入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镇子现在还不是交易月簌花的季节,街上少有行人,只有摆摊的小贩三三两两挤在阴凉的角落里兜售商品。

在林雪痕死去第六日的一大早,薛磨就站在客栈门口等候从帝都赶过来的马车。烬国帝都有自己的冰窖,这次奉了女皇陛下的命令,专程从帝都瞳安加急送来大块的冰来保持林雪痕的尸身。之前她的身体一直冰冷,没有出现过问题。可是随着这两天的气温升高,宫千落发现林雪痕的身体正在逐渐升温,如果现在不用冰块将身体镇住,恐怕再过个几日就会腐烂个干净了。

今天早晨却是有点奇怪,店小二没有像平常一样将早饭送上来,趁着女皇还没醒,李樾赶忙下楼看看。经过一楼食肆的时候李樾顺便看了一眼,还是和前几日一样,只有几个大户人家的轿夫聚拢在一起插科打诨,压根儿没见有什么喝君子酿的男人。

李樾走到楼下也没见到小二。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等着庖厨里做好的早饭了,现在一楼也是冷冷清清,连平时在柜台前算账的老板也没见着。愣神间,突然从客栈后面的院子里传来叫骂声,声音尖利,一听就知道是云来客栈的老板朱浩。

李樾闻声穿过庖厨来到院子里,看见几个店小二都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排,地上有打碎的瓷碗和翻落的鸡食。

云来的老板朱浩是个胖子,五短身材,穿着一身金丝绸缎,白胖的脸上长了一双绿豆眼。此刻正声嘶力竭的骂着小二,隐约能听到是和鸡有关的事情。

“朱老板,怎么了?”李樾见到那个熟识的店小二也在其中,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哟,我真是该死,是不是骂这些家伙的声音太大惊扰到客官,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啊。”朱浩腆着一张胖脸陪着不是,两只粗短的手交叉在一起不停的摩挲着。

“吵着我没关系,别惊扰到我家主人。”李樾点点头,随即又问:“这是怎么了?早上也没看见送早饭来。”

一听到李樾询问,朱浩一下打开了话匣子。他愤懑的跳着脚指着那些耷拉着脑袋的小二,怒声道:“我给这些笨蛋吃的穿的,也不知道他们脑子长去哪儿了。本来今天早上想给各位准备火腿鸡丝粥的,这些笨蛋可好,昨夜肯定是忘了关鸡笼的门让黄鼠狼给溜进来了,我的鸡全被咬死啦!”说着说着,朱浩又觉得怒火直冲头顶,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店小二面前,伸出手作势要打,一把被眼急手快的李樾拦住。

“鸡笼呢?带我去看看。”抓住朱浩的手,李樾转身问那个熟识的小二。

“客官,就在这边。”见躲过一劫,店小二拉了李樾就往院子里一棵树下走去。

那里原本是盖了个鸡笼,但此刻已经被损毁的不成样子。地上到处是散落的鸡毛和吃了一半的鸡尸,偶尔还能看到几根沾着皮肉的鸡骨头。

李樾皱了皱眉,指着破损的鸡笼被店小二:“你们昨日没有关门?”

“哪儿能啊?客官。小的们平时最宝贝掌柜的这些鸡了。”见老板还在生气,店小二小心翼翼的说:“平常客栈打烊的时候我们都会再检查一次的,这不是二三楼都被客官您给包了么,我们现在也不忙,所以检查鸡笼的事儿都一直记得的。”

“记得个屁。”店小二话刚一说完,朱浩啐了一口:“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关了鸡笼的门怎么还被黄鼠狼给叼走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见老板火气还是很大,店小二躲在李樾身后,小声嘀咕着。

李樾则蹲下身查看了一下破损的鸡笼,木制的门板已经被整个撞烂,留下一个硕大的洞,地上有物体拖动的痕迹,隐约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客官,您倒是给说说,我好吃好喝的养着这群废物,他们却连个鸡笼都关不住!”朱浩一脸惋惜的提着一只被咬死的鸡,叹气道:“真是可惜了,这都是我托人从外地运回来的珍珠鸡啊,一只就得不少钱呢。”

拍了拍老板的肩膀以示安慰,李樾捡起一块破碎的木片道:“老板,你可能真的冤枉你的店小二了。”

“您。。您这话是怎么说?”假装抹了一把眼泪,朱浩仰头望着李樾,一脸的不可置信。

“据我所知,黄鼠狼最爱吃的是老鼠。”见店老板不信,李樾顿了顿,又说道:“你客栈后面不是有个囤粮食的仓库吗?要真实黄鼠狼的话,它们应该先去光顾那里。而且,鸡笼被撞成这个样子,除非是黄鼠狼成群结队的来袭击,否则,能造成这样大的损害吗?”

“那。。那依您看是什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蛇,而且是一条不小的蛇。”

“蛇?”店小二一下都惊叫起来:“客官,您可说笑了,能把鸡笼弄成这样,这得是多大的蛇啊?!”

“那你觉得是黄鼠狼吗?”见时间已经不早了,李樾转身往庖厨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吩咐还在兀自出神的店小二们:“你们都别愣着了,赶快准备点吃的东西送到三楼去,别饿着我家主人。”

“诶诶,知道了。”忙不迭的点头,朱浩推了一把还在发呆的伙计们:“还发什么愣,不想干了?都去催催厨子们,在干嘛呢,没鸡还做不了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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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李樾敲响了宫千落的房门。

房间里很冷,四处摆着巨大的冰块,原来放床的地方临时用冰砌了个台子。

林雪痕就躺在上面,依旧是那个样子,面色青紫,无声无息的。

女皇就睡在冰床旁边的矮塌上,身上盖着一件红毛狐裘,没什么精神,脸色也有些发白,似是冻的不轻。

“陛下,您还是移驾到隔壁房间去吧,这里太冻,吃不消的。”实在是担心女皇陛下的身体,李樾开口。

“不用了。李樾,巫医的事有没有着落了?”拉了一下狐裘,宫千落倾身坐起。

“目前还没有。”

“是吗?”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女皇眼眸里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平静。

“笃-笃”两人正各自沉寂的时候,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

“客官,是我啊。”听到是店小二的声音,李樾开门:“有什么事?”

“客官,您找的人来了,小的赶紧上来给您报信来了。”

“真的?”见店小二信誓旦旦的模样,李樾点点头,正准备从钱袋里摸点赏钱,店小二却连连摆手。

“客官客官,您这可折煞小的了,早上多亏了您才让小的躲过一劫,哪儿还能要您的赏钱,您赶紧下去吧,别一会儿人走了。”

“你说的是。”正准备跟着店小二下楼的李樾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已经走下楼梯的店小二喊:“你先下去,帮我稳住那人,告诉他爱喝什么喝什么,我请他喝酒。”

“好嘞,您放心吧。”

见店小二快速冲下了楼梯,李樾这才又折身返回屋里,准备通知女皇一声,却看见女皇已经站起来了。

宫千落披着狐裘站在桌子旁,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一些。

“陛下,您这是。。。”

见李樾一脸的不解,宫千落轻声道:“李樾。这个人,朕亲自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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