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正是樾国繁华正盛的时候。
原本宽阔的街道因为人多而变得拥挤起来,街市上张灯结彩,摩肩擦踵的都是衣着光鲜的男人们,他们换上了平日里不怎么习惯穿的锦服华袍,都附庸风雅的执了折扇。装得倒是像谦谦君子,却还是掩不住轻佻的举止和言语,边嬉笑着边往街上几家挂着彩灯的楼里走去。
身为一个樾国人,特别是一个樾国男人。他们这一生出入的最多的两个地方,就是铁铺和青、楼。樾国人天性好战,每个男孩自出生开始就要接受战斗训练,因此体形健壮,身材魁梧,他们将荣耀和女人看得很重,所以,樾国只有两种职业会非常兴旺,一个是打铁匠,一个就是青、楼舞姬。
秦双双自出生到现在,也已经有十六七年了,至于到底今年她该是十六岁还是十七岁,她自己压根儿就记不起。甚至于,她的名字是不是叫秦双双,她也不记得。她只记得,娘亲将她送到这家名叫笙歌坊的青、楼之前,一直叫她大丫,是笙歌楼的老板嫌这名字难听,上不得台面,所以才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秦双双。
今天,是她的“验红之日”。
一大早,楼里的桑妈妈就给她准备了一堆东西。蜜香楼的胭脂水粉,舒乐堂的薄纱轻衣,以及,樾国最有名的铭香包,前面几样都是她渴望了很久却一直不敢也没钱买的。这样的奢华也只限于今日,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今日。
秦双双其实长得漂亮,柳叶眉,樱桃嘴,皮肤白皙,原本清澈无比的眼睛,却在这多年的耳濡目染中变得风情万种。
梳化完毕,桑妈妈笑嘻嘻的将铭香包挂在了秦双双白如凝脂的玉颈上。
“好了好了,桑妈妈看看。唉,真是个小美人。”
听着这样的夸赞,秦双双并没有多高兴。她捏了捏脖子上的香包,心里难免有些怕。而这所谓铭香包,其实里面装着的是都是些催化情、欲的物品。验红的日子,男人们花了大钱难免会肆无忌惮一些,这种香料会让女子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才刚一入夜,秦双双就蒙了红盖头,走到阁楼之上,等着那个花了高价的大爷来挑选。
楼里已坐了不少男人,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穿着与他们的身材极不相称的锦袍,装得很是温文尔雅,但骨子里还是掩不住大老粗的架势。他们七个一桌,等的时间久竟开始掰起了手腕,一时间楼里吆喝声不断,让人几乎不能分辨这到底是茶馆还是青、楼。
骆绝霜鄙夷地瞧了周围的男人一眼,却发现周遭的男人也在用无比鄙视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骆先生,看来樾国真的不兴你这样的男人。”宫千落一身月白色麒麟纹华袍,头戴紫金玉冠,手中一柄象牙骨折扇,单只是这样坐着,就让人觉得无比高贵。
“哼。”不耐地哼了一声,转头去拿桌子上的杯子手却忽然被碰了一下。骆绝霜原本以为是哪个大老粗无意中碰了他的手,也没在意,可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稍微的停顿之后越来越大胆,竟然从手背一路摸到了手臂,眼看着就要朝领口袭去,要被占了大便宜去。
“啪-”玉笛轻挥,那双手被重重的打开。
骆绝霜忍着恶心看了握着玉笛的林雪痕一眼,原本厌恶的眸里瞬时间迸发出惊艳的光芒。
她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的锦袍,眉目如画,言笑晏晏,白皙如玉的手掌中扣了一支翠绿的玉笛,笛子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幽幽光芒,她直直站着,胸前绣了一只神形威武粗犷的鹰,展翅翱翔的样子正好称出林雪痕的英气逼人。
宫千落被响动惊扰也回头看了一眼,但就这一眼,却看得她心神激荡,再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陛下,属下来迟了。”一脚踢开刚才对骆绝霜伸出咸猪手的男人,林雪痕施施然坐到宫千落身边,点头微笑的样子依然摄人心神。
周围的男人因这人的落座又倒吸一口冷气,这两人单是分开就将他们这些世俗之人比的连渣滓都不剩,现在还两人坐一个桌子,再加上旁边那个比女人还媚的男子,恐怕今天都没他们什么事了。
“哼,现在的男人是怎么了?长得这么弱不经风的,连个娘们儿都不如。”说话的是旁桌的男人,粗大嗓门,长了一张普通的脸,只是脸上那一道从眼角蜿蜒到下巴的疤痕很是醒目。
被这话语一激,李樾有些气恼,正准备回敬几句,却被宫千落拦住,小声道:“李将军,反正朕和雪痕都不是男人,随他们说吧。”
几人又小声谈了几句,就听见一串爆竹响,周围的男人也都停止了谈话,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楼上,眼光透着凶狠,似乎要将这楼阁看穿一般。
“各位,各位。”楼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长得也颇有些姿色,举手投足间依然能见到昔日的风情,只是年纪大了些,应该是这楼里的老板。
“各位,这就是我们笙歌坊的双双小姐,有心要把这朵鲜花摘走的大爷就要注意了,我们双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也是艳绝非凡,各位都别错过了哦!”
“唉,说那么多干什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啊!”老板话刚说话,灯闱下的一桌男人已经接了话头。
这话说的当真是粗俗不堪,秦双双站在楼上,蒙着盖头下的脸眉头深锁,心里万般无奈,如果被这男人标走,那真是还不如一头撞死了。
“这位兄台话就说的不好听了。”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秦双双的思绪,她轻轻掀起盖头一角瞧下去,正好看见楼下一桌的几位公子,各个长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人儿,她心里有些乱,心脏像乱了节奏的鼓点一样敲动起来。
“哼,爷们儿说话,你们这些小公子懂什么?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回家里呆着,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公子来的地方。”
那男人左一句小公子右一句小公子,说得薛磨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他一拍桌子应声而起,打算只要那男人再张嘴说一句话,他就扑上去将他揍个半死。宫千落这次没有阻拦,她脸上挂着笑,但眼里的神色却变了,分明是对刚才那男人的话很是介意。
“哎呀,各位大爷,都别争了,我们双双小姐要掀盖头了!”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下面吵架的人夺了去,老板有点不甘地插了句嘴,随后悄悄掐了一把双双的后背。被这不轻不重的一掐,双双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随后一把拉开盖头,将自己整个显露在众人的目光里。
“咕噜”
短暂沉静了几秒后,下面的男人陆续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双双捏紧了手里的丝帕,目光怯怯的往宫千落那一桌看去。但那一桌人却漫不经心的坐着,似乎根本没有要出手竞价的意思。特别是刚才为自己说话的白衣公子,眼睛反倒是看着旁边的男子,并没有往自己这边看过,哪怕一眼都没有。
难道。。他,竟是不喜欢女人的?
这想法一闪进脑海,秦双双就觉头痛欲裂,心里某个地方零碎成了泡沫,她双腿发软,身体几度要倒下去,都被旁边站立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怎么了,双双,可千万不能在这时候不舒服啊。”
“双双知道。”强撑着身体站好,秦双双强迫自己不再看向宫千落的桌子,至咬紧了牙关勉强站着,不再说一句话。
“能开始了吗?”淡如水的声音从楼上一个隔间里传来。
那隔间建在楼梯拐角里,非常隐秘,如果不是因为有人说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还有这么一个小隔间的存在。也因为这一点,显示出了隔间里的人身份非常不同。
“是是是,主子,马上就开始了。”点头哈腰的朝那隔间赔了几个笑脸,老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又推了秦双双一把,大声朝楼下喊:“各位大爷可以出手了,双双小姐色艺双绝,价高者得啊!”
底下的男人早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听到一说可以开始了,马上举手开价。
“五百两!”
“七百两!”
“一千两!”
“两千两!”
“。。。。。。”
叫价声此起彼伏,价格也越抬越高,老板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更卖力的夸赞秦双双,好让下面的人继续出价。
“五千两?!吴公子出五千两?”见价格已经抬到了这样的高度,老板忙不迭的将秦双双手中的丝帕结成绳结扔给吴公子,一锤定音道:“吴公子,双双今天可是你的人了,好好对待人家。”说着,又是将秦双双拖下楼,一把推进那男人怀里。
见到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搂了秦双双上了楼,宫千落舒展的眉头略微皱紧,她端了杯水靠近林雪痕,借着举杯的动作小声说道:“情报似乎不准?”
“陛下稍安勿躁,人就在楼上,待会就会有所行动了。”林雪痕嘴唇未动,声音却很清晰的传进了宫千落的耳朵里。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都四散走开的差不多的时候,老板忽然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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