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众人还在惊疑之中时,棺材又震了一下。
也因着这剧烈的震动,墓室里开始扬起大片的尘土,漫天的灰尘中浮现出郭明吓得发白的面色,他慢慢靠向人群最角落的地方,眼睛朝白泽身上看去,颤巍巍问道:“国师,这可如何是好?”
白泽没说话,脸上带着些微的诧异,似乎也没料到会是现下这种境况。骆绝霜看到她的脸色轻笑了一声,调侃着说道:“白,你看这灯油未灭,灯火燃得也旺,不可能是误了吉时,应该是先皇怒你误传他的遗诏,气得要从棺材里蹦出来了!”
此言一出,两位原本瑟缩在人群里的内阁大臣瞬间忘了害怕,眼睛不住地往还跪在地上的严青舜身上瞟。
尽管骆绝霜说得还算委婉,但他们还是听出了话里的端倪。
先皇驾崩之后的事宜一直都是白泽在处理,而且遗诏就是遗诏,哪有什么误传的道理?白纸黑字写下来东西还能认错?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白泽胆大包天换了遗诏上的内容,将原本要继承皇位的严青若,换成了严青舜而已。
不过有一点他们实在是想不通,别国虽然是已有了女帝登基的先例,但樾国人以武立邦,又以男子为尊,就算严青若再得先皇的心,也断没有放着儿子不立,立女儿为皇帝的道理啊。
心中有了疑问,郭明便上前一步问道:“国师,骆先生说的误传遗诏是怎么一回事?”
白泽回头狠狠瞪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骆绝霜一眼,看向郭明,笑道:“他平日里就爱胡说八道,这话你也信?”
骆绝霜接收到了白泽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起身去拉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严青舜:“殿下,先皇看来是对你不满意,你再跪着也。。”
“吱-”
他话都还没说完,那棺材忽然停止了震动,从里面发出一声渗人的利啸。
待凝眸看去时,只见棺材里忽然蹿出了一只身形巨大的黑色老鼠,一阵风似的,以人立状的姿势站在众人面前。
这只老鼠的体形巨大且健硕,足有土狗般大小,它双眼通红,尖嘴上颤动的胡须白色中隐隐裹着一些青黑色,嘴里的黄牙尖利且长,几乎要垂到胸前。
郭明正站在严青舜身边,看到这只站立时到他膝盖的巨大老鼠也是吓得不轻,正准备开口叫嚷,就见那老鼠忽然跳起,一口就咬住了他的喉咙。
殷红的血从破开的喉咙里涌出来,郭明觉得喉头又凉又痛,下意识地伸手去捂伤口,手掌才刚沾到老鼠的皮毛,就听到它嘴里发出“咔吧”一声脆响,这次竟是连喉骨都给咬断了。
血液喷溅而出时,林雪痕略一抬手,衣袖已经挡住了喷向宫千落的腥秽血液。
宫千落后退一步正好靠近她怀里,听到她忽然凑近耳边道:“陛下莫怕,且退后些。”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垂和脖颈处,引起皮肤上一阵微小的颤栗,宫千落的面色微微有些红,她点点头,身子往后倾斜,乖巧地站到林雪痕身后去了。
老鼠还在不管不顾地贪吸着血液,嘴里不时发出些吸吮之声,像是十分陶醉这人血肉的味道。片刻功夫后,郭明整个人的身体迅速萎缩下去,变成了一具破败的干尸,连眶里的眼球都瘪成了一颗灰白色的硬珠。
“啊!郭大人!!”见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郭明瞬间死在自己面前,秦牧惊叫出声,一屁股跌在地上,自□□里流出一泡热流,尿液的骚味在密不透风的墓室里混着血腥之气越发令人作呕,他一张脸满是扭曲,神色竟是已带了几分癫狂。
“吱-”
老鼠吸食了一个人的血液似乎还没吃饱,它又站直身体,黄牙和胡须上沾着的血液在墓室里油灯的照耀下散发出诡异的红色,它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目光已经盯上了人群里的几个女人。
即使是一只老鼠也知道,无论是皮肉还是血液,都还是女人的更鲜嫩美味。它刚从棺材里出来,饥不择食时挑了站得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啃食,长久没喝人血,初初尝到还觉得好吃,待喝到个七八分饱时它就有了挑剔的心思,想挑拣些更美味的血肉来吃。
它眼睛一扫,目光在人群中掠过,很快锁定了目标,纵身一跃时已经跳至半空中,直接朝着宫千落的方向蹿去。
林雪痕只觉腥风扑面而来,连忙回身抱住宫千落就地一滚,避开老鼠的攻击后她右手撑地,一个空翻抬腿踹向扑空了,但身子还没落地的老鼠。
她这一踢用力极大,即使是个成年男子被踢中也会瞬间被踢断骨头,但那老鼠挨了一击却像没事似的,落地之后只是稍微晃了晃脑袋,一双红眼睛却依旧盯着宫千落。
那目光十分的笃定狠戾,大有一种不吃掉她誓不罢休的尖锐。
林雪痕将宫千落护在身后,盯着老鼠看了一会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一只畜生而已,即使要挑女人来吃,为什么不去吃离在它不远处且毫无还手之力的严青若?
不仅不去吃她,它甚至连多看一眼严青若的心思都没有,一双散发着尖利之色的眼睛只盯着宫千落,似乎它眼里只看得到这个目标。
为什么?
宫千落和现在还剩下的人有什么不同?
林雪痕眉头微皱,目光扫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棺材。
这老鼠,似乎是从棺材里跑出来的?
没给她多余的思索时间,老鼠像狼一样仰着脖子发出一声“吱”的尖叫,声音扯碎一室的安静,夹杂着秦牧癫狂的呢喃声,它又发起了下一次的攻击!
动物的跳跃能力本来就强,何况这老鼠又身形巨大,它一蹿而起几乎就跳到了人的头顶,但它似乎知道林雪痕的厉害,并不找她的麻烦,只是直接越过了她,伸出尖利的爪子抓向宫千落面门。
动作快如闪电,根本就来不及躲!
宫千落似乎也没想躲,她顷刻间便摸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迎头劈向老鼠。
“锵-”
只一击,匕首就被利爪似成了两端,落在地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宫千落面色一白,她手里的匕首产自樾国,是父皇出征前送给她的护身之物,说是用樾国秘术炼制的矿石打造,其物锋利无比,无可匹敌。
她也曾私下试验过,这把匕首确实是分金断玉无所不摧,即使是烬国最坚固的盾也能一下刺穿,没想到今日居然被这只老鼠一爪劈断了。
“千落!”严青若含着悲意的呼喊已经传到了耳边,宫千落稳住身形,面色虽然苍白却没有任何退却的打算。
她是烬国的王,任何时候都要迎难而上,绝不可退!
“陛下!”林雪痕见到老鼠再伸向宫千落的利爪时几乎肝胆俱裂,身体比思想更快,来不及思索就挡了上去。
老鼠的长爪一瞬间就刺穿了她伸来的左臂,爪尖正好卡在她小前臂的尺骨和桡骨中间,竟一时被困住了动弹不得。
“吱吱-”
大量的血流出来时似乎让老鼠有些难受,它发出几声不适的尖叫,声音不像刚才那样有力,变得十分萎顿。
“雪痕,你怎么样?”宫千落反应过来欲扑上前去抱她,却被林雪痕轻轻挡开,她的整条左臂已经麻了,老鼠的爪子卡在自己的骨缝里还在挣扎,却完全没有预料之中的痛意。
这只能说明,老鼠的爪子上有毒。
“陛下,我没事。”林雪痕用右手死死抓住老鼠还在扭动的身体,生怕它再挣扎伤到宫千落。
老鼠挣扎的力气已经小了很多,林雪痕一时觉得呼吸困难,心脏跳动的频率快的不正常,她眼前漫上一片白色的阴翳,面前所有的景色都在快速退去,耳边却还似隐隐传来宫千落哽咽着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陛下这是。。哭了吗?
从来不在人前落泪的烬国女王,竟然因为自己哭了吗?
林雪痕心里一时揪痛无比,她想安慰一下哭泣的陛下,但眼前白色还在不断蔓延,什么都看不见。
白泽的声音此时不冷不淡地透过这白色的阴翳传过来:“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林雪痕有些茫然的抬头朝声源望去,白色中隐隐飘出一抹沁人的绿色,那是白泽的眼睛。
她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昂首静立的模样像一只高冷的猫。
林雪痕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那日自己和白泽的对话。
“我要留在樾国?”
“没错。”
“如果我不呢?”
“那,宫千落就会死。”
“我会拼死保护她的。”
“雪痕。你以为,樾国国小人稀,凭什么可以跻身五大强国之一?而且这么多年,地位从未动摇?”
林雪痕曾经以前一直以为是樾国盛产铁矿且上战场的樾国人悍不畏死,但现在她明白了,这世上有些事远非人力可以操控。
她可以为了宫千落不要命,但是她死之后,宫千落还是会死,而且还会死得很难看。
一国之君,却要因为她的连累而死得毫不体面,毫无尊严!
挫败的感觉一点点从心头蔓延开,快速跳动的心脏开始恢复平缓的节奏,眼前的阴翳像被风吹散的雾气消失,待她再能看清楚面前宫千落的泪眼时,林雪痕的嘴角扬起一丝苦涩又不甘心的笑容。
“白泽,我想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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