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漪慌忙之中,只能继续悲拗落泪,“你够了......”
车厢内此时萦绕着说不清的香气,崔清漪嗅到些许,片刻便转为啜泣,让人听起了可怜又无辜。
“我和他从前只是萍水相逢,外人那么传,我有什么办法?我和他没有丝毫情意......”
“王爷何故冤我?”
萧绥听后反而笑了,觉得自己竟着了她的道。
他缓缓将她抱下去,片刻便蹲了下来,似赏玩娇花一般拿起手帕递给她,瞥见她红着眼睛在瞅他,于是抬眼望着她,“擦擦吧。”
她双眸润湿,表情无辜道:“你把我惹哭,你给我擦......”
她还以为这人见到女子落泪总该心疼几分吧,谁知他如此坐得住,还把她放下来了,放下来不说,就递个手帕?
还要本姑娘提醒?
萧绥眼眸流转,耳垂有了些不平常的红晕,随即便烧了一身。
“抱歉。”
崔清漪觉得骇人,这人明明刚才还说那些威胁她的话,这会态度倒是恳切起来了,男人果真变化多端。
“王爷......”
话还没说完,就见萧绥拽开车帘,飞快跳下了马车。
“......”
有病。
待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将房门关上之后,崔清漪可怜无辜的表情如彩云散尽。她来王府不久,和丫鬟小厮说话也是柔柔弱弱的语气,下人们也都认为自家王妃是个脾气温和的人,可此时,似乎倒是有些不同。
昙云见她不说话,轻声问道:“姑娘......王妃怎么了?”
“又是流泪,又是吹风,头痛得很。”崔清漪把下巴一抬,眯着眼望了望那紧闭的房门。
昙云领会她的意思,“那奴婢给王妃煮一碗姜汤。”
崔清漪抿了抿唇,她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他在一个屋子,索性直接给他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喝完姜汤,便听到敲门的声音,崔清漪脸上堆起了笑容,弯腰咳嗽道:“王爷......还是......去书房睡吧......我.......有些不适......恐不能服侍王爷......了。”
压根就没想。
萧绥看着屋内瘦弱的人影,眸色微暗,命令道:“去请林书臣。”
听到要请人,想必是个懂医术的,崔清漪连忙道:“不......不用这般麻烦。”
萧绥语速缓慢,“王妃生病,怎敢怠慢?”
见他不松口,崔清漪乖乖道:“我已服下了姜汤,睡一觉就好了。”
“外面露深夜重的,王爷回去吧。”
萧绥勾唇,知道她没什么事,于是不再靠近。
“那王妃就好好睡一觉。”
“多谢王爷。”
见他离去,崔清漪得逞,闪过嫌弃。
还有事没商讨,怎睡得着呢?
“阿月别藏了。”崔清漪笑了,这是真心的。
“几日不见,姑娘这演技可所谓是......”
“炉火纯青”昙云和阿月同时称赞。
“好了,说正事。”
“那日大婚,可有不妥之事发生?”她幽冷的声音轻轻地消散。
“并无不妥,只是徐家那日紧闭着大门,似是有意撇清和姑娘的关系。”阿月闻言,便细细回想。
又是徐家......
“阿月......要喊王妃......”昙云好不容易把自己纠正过来。
“无妨,你是说只有徐家?”
“其他呢?裴家,又或者大内之中有何异样?”
阿月蹙了蹙眉,肯定道:“并无异样。”
“唯有徐家。”
崔清漪陷入了沉思。
若说徐家是因为从前的“缘分”才闭门不观的,似乎有些牵强。可如今,也只有这一点能说得通,其他的还有什么呢......
昙云眼睛一亮,好奇道:“徐家闭门拒礼会不会是因为他家四小姐是高阳王妃,高阳王又和咱们王爷不对付,所以这才......”
“徐四小姐虽行四,但其实是二小姐。”阿月及时点明。
崔清漪眼眸微动,方道:“阿月继续说。”
“徐大公子是妾室之子,自打他出生后,那位姨娘便恃宠而骄,三天两头欺负到徐夫人头上,可不止怎的,没多久那位姨娘便撒手人寰了。三年后徐夫人生了一对双胞胎,结果两个孩子双双殒命。从此,徐夫人整日以泪洗面,烧香拜佛,也不知是上天是真听见了徐夫人的祷告,还是怎么,徐夫人这是居然怀孕了。不过,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徐夫人生下四小姐后,便血崩而亡了......”
“所以,徐四小姐其实是徐相的独女。”
旁边的昙云听完后便沉着脸,肯定道:“这其中定有鬼。”
“不错,接二连三的殒命,怕是徐家藏了不少秘密。”崔清漪低眸流转,想到了什么。
“阿月去查查徐家,从徐家四小姐入手。”
-
外面的日头是热的,风也是。
崔清漪坐在马车上,虽然有车帘,但影影绰绰的光还是洒在了鞋面上,像细粉金丝,勾勾绕绕缠着她的脚踝。
自大婚后,东都人都知崔家三小姐贪图荣华富贵,抛开徐公子,转而就搭上了定王殿下。既然婚礼那么盛大,回门的排场不妨也再大些。
崔清漪想到萧绥不拒绝,嘴角一笑,哪个男人会不爱这种被仰视的感觉。就连这位淡漠的定王殿下也逃不开。
切。
昙云的声音响起:“王妃,王爷,到家了。”
马车外十分热闹,百姓们络绎不绝赶着上前。前几日未赶上婚事的,听说定王撒了许多银钱,于是今日说什么都要来。回门之礼,给些赏钱也是让大家讨个彩头。
崔家大门外便站着不少人,父亲,母亲,兄长,嫂嫂......
崔清漪在昙云的搀扶之下,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微微行礼,柔和道:“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大哥,嫂嫂。”
她说完,萧绥便紧接着随她行礼。
崔父面容慈爱,也平添了几分平淡,含笑看着自己女儿和女婿。
“好好好,都快进屋吧。”
萧绥忽而拉起她的手,崔清漪睫毛微颤,转而舒展笑意。
待到了前院,崔父崔母请走了萧绥,见两人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于是崔清漪便跟着兄长去了正堂。
座上的男子名曰清平,是崔仲甫的嫡长子。生的玉树临风,前些年中了进士,去年年中娶了大理寺卿的嫡长女,两人十分恩爱。
不多时,崔清平笑道:“三妹妹尝尝这春梅酥。”
崔清漪瞧了一眼,倒是和自己从前吃的春梅酥很相似,于是便依言尝了一块。
这是?陈师傅做的?
不可能......
崔清漪焦急道:“大哥,这......这是在哪里买的?”
“五芳斋。”
崔清平见她如此激动,好奇道:“这可是你最爱吃的,有什么不妥吗?”
五芳斋?这是哪里?
陈师傅早些年就回老家了,如今怎会出现在东都......
可天下之大,又有谁能做出这果子?!
只有陈师傅......
崔清漪呆滞,只觉心上长出了藤蔓,刺的她难忍热泪。
她喃喃道:“没......没事,只是想起来从前,从前我最爱吃这果子。”
崔清漪的思绪不由得渲染散开。
她没想到,陈师傅居然来东都了。
十年前,她在春天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吵闹着要吃酥饼,母亲买回许多,只有陈师傅的酥饼被她吃了个干净。
后来她便成日闹着去找陈师傅,奈何母亲忙内忙外,无暇顾及她,她便偷偷溜出去买了酥饼。
那日也是巧,她恰恰碰到了陈师傅,陈师傅见她馋猫的样子,便多做了几份让她带回了家。
从那之后,云家每日午时便会收到一盒果子,样式也越来越多,她吃的很欢喜。
谁知道,那天小丫鬟对她说,父亲升官,一家人都要去东都了。
她为吃不到陈师傅的果子伤心了许久,从那之后,她也不再喊着吃果子了。
崔清漪略有动容,摇了摇头。
当年若是不来东都,若是待在扬州,兴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可陈师傅千里迢迢来东都......
是想干什么呢?
传扬自己的手艺?
不可能,陈师傅若想,早些年就来了,为何偏偏等到这个时候?
还是当面去问问吧。
“三妹妹?怎么犯癔症了?”
崔清漪尴尬一笑,“没......就是想起来从前的事。”
“那妹妹待会回去,再去买些便是了。”
“大哥说得对。”
崔清平拍了拍她,温柔道:“爹和娘等着我们,用饭去吧。”
一顿饭吃的她心事重重,离别之时也忘了向崔父崔母行礼,还是被萧绥拉了回来,不过她此时也懒得想那些尴尬了。
正要上马车的时候,萧绥的侍卫跑过来惊叫一声:“王爷!不好了!”
昙云下意识拉紧了崔清漪,崔清漪轻轻拍了拍她,摇了摇头。
萧绥双眸中闪过惊讶,再转头看向侍卫时,便是十分平静的声音,“好好说话,别吓着王妃。”
“......”
侍卫吃瘪,他刚刚确实有些冲动了,但此事火烧眉毛,慢不得啊!
“王爷,东宫出事了。”
这话戳中萧绥,他脸色瞬间一变,阴狠的说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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