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点冲进教室时，班长刚好点到李漫洮的名字，他气喘吁吁地找了个后排空位坐下，大声说：“到！”
待呼吸平稳下来，李漫洮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荣懿的聊天界面，他反复打了好多字，又全部删除。
冷静下来，李漫洮又不知道该和荣懿说些什么。
聊荣懿在国外的经历，会触及荣懿的伤心事。聊小时候的事情，好像也有些幼稚。
李漫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荣懿分开七年了，比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上无数倍。
过了这么久，他们身边都有了新朋友，虽然他一直在心底给荣懿留了一小块位置，但荣懿是否和他一样，李漫洮不得而知。
沮丧了一会儿，李漫洮打起精神。
【李漫洮：你为什么会去做coser啊？我记得你好像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荣懿：一个朋友推荐的】
李漫洮看着朋友两个字，心情又down了一个度，试图扯开话题聊些其他的。只可惜他实在不是会聊天的料，说什么都感觉尴尬。
难道他已经和荣懿有代沟了吗？李漫洮放下手机，迷茫地看着白板。
手机振动一下，拉回他的注意。
【荣懿：周末漫展，你会来吗】
漫展……对，周末还有个漫展，连杺让他去做助理来着。想到连杺，李漫洮忽然意识到一件诡异的事情。
连杺和荣懿，是不是在卖腐来着？
李漫洮眉头缓缓皱起。如果他没有记错，荣懿住在他家那段时间，连杺整日忙着给舅舅当苦工，这俩人应该不熟吧。
【李漫洮：去，我要去给连杺当助理。不过我有个问题，你怎么和连联系上的啊？】
【荣懿：工作原因碰上了。】
【荣懿：为什么给他当助理？】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
【李漫洮：他缺个助理，我去还有工资呢】
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李漫洮耐心地等回复。
【荣懿：转账10000元】
李漫洮手一抖，手机砸在课桌上发生一声巨响，顿时，许多道目光射向他，老师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李漫洮缩了缩脖子，把手机放进桌兜里，安分下来。
荣懿干嘛突然给他转钱啊，还一下转那么多，吓他一跳。
挨到下课，李漫洮才拿出手机，他一会儿没回，荣懿居然又给他转账了。
【荣懿：缺钱就跟我说】
【荣懿：转账30000元】
【李漫洮：不缺钱！我成年了！能自己工作挣钱】
【荣懿：转账30000元】
【荣懿：让连杺找别人当助理】
这人是在炫富吗？李漫洮嘴角抽搐，将转账都退回了。
【李漫洮：再转我生气了】
对面终于消停，然而没过多久，连杺来找他了。
【连杺：漫漫，我找到助理了，周末过来好好玩吧，所有费用哥哥报销】
李漫洮：“……”
不用猜都能知道肯定是荣懿去找了连杺。李漫洮有些哭笑不得，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上完最后一节课，李漫洮收拾好东西出教室，迎面就见到了等在门口的荣懿。
荣懿戴了个口罩，斜倚在门外，宽肩窄腰，一身气度不凡，引得来往人都悄悄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教室上课啊？”李漫洮双眼发亮，跟荣懿一起并肩往外走。
“李觅告诉我的。”
李觅不是荣懿的黑粉吗？李漫洮眨了眨眼，察觉到一丝违和感。
大概成年人就是能把爱恨隐藏得很好吧。李漫洮任由那一丝违和感从光滑的大脑溜走。
“晚饭想吃什么？”荣懿问。
“都可以。”
荣懿点点头，说：“上车。”
跟荣懿去吃了顿晚饭，李漫洮听见侍者报出的菜品费用，只觉大脑更加光滑。
出了餐厅，坐上荣懿的车，李漫洮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刚刚听到的那串数字，喃喃自语：“我几个月的生活费……”
荣懿听到他的嘀咕，抿起嘴，打开钱夹掏出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李漫洮被荣懿这一言不合就掏钱的作风弄得头好痛，而且为什么银行卡密码是他生日，难道荣懿还专门给他办了张卡吗？
“真的不用。”
李漫洮又是感动又是头痛，总觉得在荣懿眼里他成了什么命苦的贫穷小白菜。
“我其实真的不缺钱，连哥——就是连杺，他很照顾我，他帮我付了学费，还给我介绍生意，我存了不少钱了。”
本想让荣懿宽心，谁料听了他解释，荣懿面色却似乎更黑了些。
“为什么要连杺的钱，不要我的？”
被荣懿黑沉沉的眸子直直盯着，李漫洮莫名心虚起来。荣懿这表现，跟以前生气时简直一模一样，浑身往外冒黑气，直勾勾地盯人。
“不是……杺哥的钱是我借的，要还的，你给了我，我还要想着怎么还。”
李漫洮深吸一口气，忽然想起看到的直播收入，忙道：“而且，我现在在做直播，收入可高了，昨天有个人给我打赏了好多钱。”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目的，但确实真金白银地给他打赏了，现在拿来堵住荣懿汹涌的打钱欲再好不过。
听到他的话，荣懿神色一顿，眉梢微妙地一挑，说：“直播？”
“对，直播。”李漫洮点头，刚想说自己的直播id，又猛地打住。
不行，他昨天刚弄出女装的笑话，万一让荣懿知道了，保不齐得怎么笑话他，而且那些观众都可黄了，荣懿要学坏了就不好了。
想到这，李漫洮支支吾吾道：“不过我直播很无聊的，你应该不感兴趣。”
“漫漫的所有事我都很感兴趣。”荣懿听不懂他言外之意一样，继续说，“是什么样的直播？”
李漫洮轻啧一声，试图蒙混过关：“就是那种直播画画，非常无聊的，不说了，快点开车，八点前我要赶回去的。”
“嗯？赶回去直播吗？”
“不要说这个了！”李漫洮抓狂，“不许搜，刷到了也不许看，不然我就生气了！”
“啊……好吧。”荣懿启动车子，很遗憾似的轻叹口气。
见荣懿似乎安分了，李漫洮稍稍放下心。
想起自己的主播身份，他打开呱唧呱唧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又把手机摔了。
只见满布裂痕的屏幕里，消息那一栏显示着火红的999 。这个号是新号，既没有发视频，也没有发评论，哪来这么多消息？
点进消息栏，一眼看到的就是几个刺目的大字。
“为桃桃女装事业添砖加瓦@慢慢逃”
李漫洮虎躯一震：？！
顺着艾特，他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视频，终于知道怎么回事。
他直播抽签的那一段被人录屏，做成切片上传到了呱唧呱唧。
标题是“新时代戒赌教学片（小美人版）”。
这个博主是专门做直播切片的，粉丝有三千出头，平时的视频大都在几百到几千播放量徘徊，但李漫洮这条视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了，才一天时间，就已经八十多万播放。
博主在评论区置顶艾特了李漫洮的呱唧呱唧账号，李漫洮的粉丝量也随之暴涨，现在已经八万多粉丝了。
【为女装福利添砖加瓦，家人们，快去关注！】
【@慢慢逃，宝贝乖，快去挑衣服下单吧，马上就可以开始直播十万粉福利了（龇牙）】
【（惊讶）我还想着要是涨粉太慢就给他买点粉丝，你们这也太给力了吧】
【瑟瑟就是第一生产力！（黄心）（黄心）】
李漫洮靠着座椅，两眼一黑又一黑。
到了寝室楼下，距离八点只剩十分钟，李漫洮魂一样就要飘下车，都忘了和荣懿说再见，被荣懿拉住手才回过神。
“明天见，漫漫。”
李漫洮胡乱点点头，说：“再见。”
他要下车，却发现手还被拽着，疑惑地回头看荣懿：“？”
车停在暗处，车里也没开灯，昏暗中李漫洮没看清荣懿的表情，只听见他低声说：“你那个室友……”
“室友？你说孔衷？怎么了。”
荣懿沉默几息，放开了他的手，“不，没什么。”
李漫洮总觉得荣懿有话要说，但八点就要到了，他来不及细想，又说了句拜拜，往宿舍冲。
赶在最后一刻点了开播，大片弹幕蜂拥而至。
【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小美人呢！】
【怎么不开摄像头，老婆快让我看看！】
【哈哈哈哈哈一天就给他干到十万粉丝了，怀疑人生呢吧】
【怎么感觉声音这么喘，在干什么呢！】
“刚到宿舍，跑着上来的。”
弹幕又开始嚎女装，见他不回应，纷纷质问他是不是想反悔。
见实在躲不过，李漫洮悠悠地叹了口气。
“不反悔，你们……”他顿了顿，“你们牛，你们牛好吧。我认输了，不就是穿件衣服，简单，等我买了衣服就播。”
观众们得了承诺，又开始刷屏让他开摄像头。
李漫洮拿起镜子照了照，感觉满课的自己憔悴得不行，应该能赶跑一批颜控观众。
这样想着，他打开了摄像头。
穿着淘宝批发T恤的少年出现在屏幕上，一双杏眼暗淡，嘴角向下耷拉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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