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顿时安静的可怕。
阮时泠凝望着谢珩，心中情绪复杂，翻腾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让他有些暂时的想逃避这件事。
若谢珩是重生的，依他的性子，会很好的处理这件事，也就是说，没有必要他在这处费心思。
小骗子。
阮时泠连句话都不想多说，直接躺下背对着他，扯过被子盖住头顶，独自生着闷气。
等明日他要去好好问问大师兄，看到底偏心谁。
“师尊？”谢珩也愣了下。
他心中做好了各种问题的回答，可没想到人就这么睡了，连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堵在喉间的话卡的不上不下，甚至有些发闷。
他起身坐到床边，去拽被子，可被人攥的死死的，一点都拽不动，甚至还故意较劲往上提了提。
这抢被子的活连三岁小孩都不常做，师尊还真是有点……可爱呢。
谢珩索性也脱了鞋袜，进到床最里侧，长臂一伸，连人带被的卷成一团抱在怀里，嗅着满怀的清冷梅香，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这个姿势实在不舒服，像只柔弱的露出后颈的猫儿，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人拿捏着。阮时泠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他偏过脑袋，青丝凌乱，肤色白皙，眉心微微皱起，似是隐约有些不耐烦。
“别皱眉，”谢珩沉默了会儿，抬起手，指腹贴在他的眉心处轻轻揉捏着，“若是师尊不喜欢，弟子一会儿就走。”
说着，怀中禁锢的力道未松分毫，甚至又紧了紧，搂着人紧贴在胸膛处。
他只是说出想说的话，并没有要征求阮时泠的意思。
室内一片昏暗，桌上连盏煤油灯都没有，外面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地上，却无法落在昏暗的床榻处。
能够清晰听到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师尊有没有喝药？”谢珩凑过去，碰了碰他的唇角。
……这都喝了多久了，要真是让你能够闻到，睡前就白漱口了。
阮时泠不想说话，可这并不妨碍他仰头躲开，可整个身子都被禁锢着，连腿都抬不起，能够躲避的空间实在有限。
要是他使用灵力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把对方震开，但也会让人受伤，所以他并不打算这样做。
这些动作落在谢珩眼里就是无效挣扎，随后眼底露出笑意，掌心捧住阮时泠的脸，轻轻摩挲着细腻柔软的肌肤。他的手指关节处因握剑留下薄茧，拂过脸面像是根羽毛一样，除了这个小动作外，一会儿碰碰别处，一会儿闻闻头发，窸窸窣窣的小动作闹个不停。
阮时泠虽说没有起床气，可平白无故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又受这般待遇，要是再没有生气那可真就是脾气太好了。
“行了，”阮时泠好不容易挣扎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还有话要说？若是无事就……”
“有，”谢珩垂下眼，舔了下微凉的手心，“想让师尊陪着弟子喝酒。”
手心传来的湿濡令阮时泠后背一僵，不等他抽回手，就见谢珩握住他的手，抵到唇边小心舔舐啃咬着，牙齿叼着指尖，划过肌肤的触感恍若触电般酥酥麻麻穿透神经。
若是此时有光线，想必含咬着的那处已经泛了红。
阮时泠瞳孔收缩，挣扎着就要坐起来，接着肩上一重，又被人按回了原地。
谢珩掌心攥着阮时泠的手腕，微微抬高，几乎到了两人视线交接处。他不轻不重的咬在齿间，眼皮掀起，偏生要去看阮时泠的神情，那清澈眸子露出错愕，清冷神情也有些迷茫，可就是这些，竟让谢珩心底感受到莫名的痛快。
这下子阮时泠可算是彻底清醒了。
他用力把人推开坐起来，指尖、手心湿漉漉的，下意识想要找地方擦擦，可想到这里是镜玄峰，是他的房间、他的床褥，动作又硬生生止住了。
对上谢珩噙着笑意而过分明亮的眸子，阮时泠伸出手，毫不犹豫的抹在谢珩身上，语气清冷道：“你是属狗的吗？”
这话早就想问了。
烈阳秘境时对着他的脖子就咬，还咬出了血，现在又这般肆无忌惮，不是属狗的还是什么。
谢珩没接话，任由他擦干净，无形的尾巴早就翘上了天。
等擦干净了，阮时泠还是觉得不得劲，捏了个净身咒，又吩咐谢珩去打温水进来。
谢珩极为不情愿的下了床，端着温水进来，看着他洗干净手后用帕子擦干。才从怀里掏出一对小人，放在桌上道：“送给师尊的。”
小人是木头制成的，质地圆润，手感极好，边边角角上连木刺都没有，神情入木三分，一眼就能看出是谁。
雕刻的是他和谢珩。
阮时泠神色露出古怪。
这得把孩子在冥崖潭憋成什么样子了，竟然开始转行做这些了。
阮时泠拿着看了看，随口道：“过几日给小狐狸也做个送来。”
谢珩：“……”
“弟子为何要给他做？”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因为，实在有些幼稚。
阮时泠打量着谢珩不太好的脸色，心知这话也不能说出口，便道：“若若心□□玩，若是他看见了就会闹着要，你舍得给他？”
谢珩没说话，默默地把一对小人又收了起来。
就算是以后再给师尊，他也不给那只臭狐狸做。
阮时泠：“……”
……
是以接下来几日内，谢珩总会在晚上偷偷溜进镜玄峰，大着胆的把人给叫醒，送些亲手做的小玩意儿给他。
有时是块玉佩，有时是个小瓶子，有时是些叫不上名字的小玩意儿。
之前的时候，阮时泠从来没觉得谢珩身上藏着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这次，却好像是要把家底都给掏出来捧到他面前。
距离冥崖潭禁闭还有三日，距离试炼大会结束还有一月，距离原著中谢珩在试炼大会结束后要离开太晏宗，回魔界的日子也快了。
这些东西，倒像是临行鉴别的小礼物一样。
阮时泠手支着脑袋，面上不显，心里却乱成一团糟。
他隐约有点明白那种感受，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每当拒绝的话要说出口的时候，总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深深压抑住，有种不吐为快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沦落到了“以身饲魔”的地步！
这实在让人情何以堪。
具体事情经过还要从昨夜说起——
每次谢珩过来时，都会是那几个时间点，阮时泠故意算准了时间，早先躲在被子里闷出一身汗，坐起身来时额头上尽是晶莹的汗珠，青丝沾在脸上，舒缓的呼吸声微微加重。
“师尊？”谢珩大步走过来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望着他，“可是做噩梦了？”
阮时泠没开口，眸光转动，落在谢珩脸上，“嗯，做了个梦。”
谢珩心里一紧，道：“什么梦？”
“梦见为师躺在鹿台的玉棺里，四周冰冷无比，窒息沉闷，空气中尽是漂浮的血腥味。”
从“鹿台”那两个字开始，谢珩心跳就骤然加快。
他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睛直勾勾的把人定住，可又生怕情绪外泄，让阮时泠看出什么。
谢珩低下头，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屏住紧促呼吸声，目光打量着对方的神情，待确定没有一丝纰漏外，才哑声道：“梦里的事情，算不得数。”
“……为师还梦到了你。”
阮时泠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清冷眉目间多了丝怜悯，“你提着龙渊剑，屠尽了修真界大半，脚下踩着血路，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至于说了什么为师记不清了，只是那时的你……实在不像你。”
这是他在谢珩识海心魔中看到的画面。
小徒弟，别怪他。
可能要强制束缚你的天性，稍微利用你一下了。
“怎么会呢，弟子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谢珩拢在袖中的手指僵了下，想要扯起嘴角笑笑，可发现那动作实在太过僵硬，便也作罢，扯过被子披在阮时泠身上，又用干净帕子擦去额角的汗。
阮时泠握住他的手，盯着谢珩的眼睛，一字一句几乎是说进心坎里，“如果是那样，为师可是会伤心的。”
为师伤心，你会舍得吗？
——不会，永远都不会。
谢珩心头涌出抹慌乱，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湖底深处，四周是冰冷的湖水，强烈的窒息感几乎要将他包围住。
他伸手搂过阮时泠，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拼命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来驱散深埋在心底此刻却又翻涌滚动的不安。
“师尊还梦到了什么？”他听着自己问道。
声音低沉沙哑的简直不像话。
“……”
小徒弟，松松手，他要喘不过气了。
反应这么大，可别真把人给刺激着了。
阮时泠观察着人的神色，确定无事后，想了想道：“还梦见过你这处有道疤。”
阮时泠的手下滑，落在谢珩腰腹间——那处曾有道长而深的疤痕，不过不是在识海心魔中，是在梦中两人欢好、双腿缠上对方咳咳……停，打住，不能再想了。
他发誓，绝不是故意的，就是没控制住……蹦出来了……
“你会变成那样吗？”
“不会。”
谢珩掌心抚住人的后颈，眸色下沉，眉宇间笼罩着戾气，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翻涌的后怕之意。
“梦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师尊：没有什么是比搂搂抱抱更管用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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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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