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实在不敢令人奉承。
阮时泠防备着钟无咎扑过来的同时,边坐起身拉开距离,边在心里想着该如何离开这里。
他的手腕还被钟无咎攥在手心,血迹顺着指缝结合处流淌到肌肤上,氤氲了整片红,愈发衬得掌下肌肤白皙如雪。
钟无咎摩挲着细腻,见那处泛了红才满意的收回目光,另只手绕过阮时泠撑在身后的床柱上,俯下身,以圈住人的姿势道:“师兄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阮时泠皱了下眉,道:“我在这处好好的,为何要你救?”
钟无咎低笑了声:“可若是我告诉师兄,过不了几百年,你那好徒弟就会杀回来,把你劫走,带着你回魔界当作脔.宠。难道师兄对这也不介意?”
阮时泠:“……”
等等,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走向!
“为何要信你的话。”他道。
“为何?”钟无咎忽地收了脸上笑意,松开纤细手腕,改为嵌住他的下颔,几乎是神情扭曲般的咬牙道,“我倒是要问问师兄,为何要为了那孽障杀我、羞辱我……明明我们才是自幼相识,誓同生死,师兄凭什么要为了个外人杀我?!”
刺耳声音刮的人耳膜生疼,冰冷寒气蔓延至屋内每个角落,引诱的体内寒毒蠢蠢欲动。阮时泠脸色苍白了瞬,一掌落在他肩头,强行扯开两人距离,落在不远处捂着胸口咳嗽。
疯子!
听见咳嗽声,钟无咎愣了下,转而收敛起情绪,起身就要走过去。
“以前的事都是我错了,师兄,你跟我走,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钟无咎看着他,伸手就要去抓阮时泠的手腕,“我会补偿你的,什么都可以……”
他话音未落,阮时泠侧过身,躲开了他的触碰,“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杀谁?他杀钟无咎?
他怎么没有记得。
而且钟无咎这样子,实在有些不太对劲啊。
上一次在黑沼林见面时,样子可比现在猖狂多了,怎么这次,反而还带了点小心翼翼的谨慎?
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钟无咎顿了下,改为去抓阮时泠的袖子,委屈巴巴道:“师兄,这里不安全,你快跟我回去,我会好好保护……”
“钟无咎,”阮时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愈发冰冷,“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师兄好久都没这么叫我了,看来……师兄好像并不喜欢我这样?”
语调慢悠悠拉长,钟无咎笑着,又变回了原先那副邪佞模样。身子歪歪斜斜站着,沾有血迹的手不甚在意的捋了下头发,眼底血丝涌动,“师兄可相信重生?”
阮时泠:“……”
相信,怎么不相信。
别这样,他的小心脏受不了。
阮时泠看着他,平淡道:“你方才是说,是我杀了你?”
不对。
原著中,这处是谢珩杀的钟无咎。
“是,就因为我发现了他是魔族,想要置他于死地而已,”钟无咎指着自己的胸口,眯起眼道,“师兄已经百余年不曾握剑,可就是为了掩护他的身份,竟要杀我。那一剑,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穿透了我的胸口——可笑的是,我天生非同常人,心脏生于异侧,当初相识时是怕师兄瞧不起我才没说,没想到……反倒是因为这个救了我一命……”
“哈哈哈哈……更可笑的是,你口里的好徒弟,转眼间就成了魔界的魔尊,剑上染的血、手中杀的人不知要比我多多什么——几乎屠了修真界大半的魔尊!”钟无咎咬牙道,“他欺你、骗你、瞒你,凭什么到死你还在护着他?嗯?师兄,我哪里比不上他?”
阮时泠的手微微发冷,连呼吸声都跟着迟缓。
那些谢珩费尽心思想要遮掩的事情,此时此刻,仿佛终于要浮出水面。
“师兄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你拼命救下的人,回了魔界后却连一次都没来看过你。可你呢?你为了救他,大乘期渡劫天雷提前到来,连命都快没有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钟无咎往前走了步,唇角勾起讥诮,道:“是,最后他是把你带回了魔界,伪装的道貌岸然,却日夜与你欢好,那浪.荡.淫.靡的样子,连凡间最低贱的妓.女都……”
“够了!”
腥甜的血味涌上喉间,从嘴角渗出,阮时泠抬起手背抹了去。
指尖都在发抖。
难怪谢珩在秘境时听到雷声会紧张,上次问到时,也是避而不答……难怪最开始时,又是那般乖顺模样,分明是一切都早有预谋。
哪怕是眼前做的这一切,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上一世穿书的“他。”
阮时泠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笑。
他在尽心尽力走原著剧情的时候,谢珩也在尽心尽力的陪他演戏。
空气中浮动着冰冷气息,冷的人仿佛要窒息。阮时泠闭上眼,舒缓着情绪,复又睁开眼,问道:“上一世我死后,可是被谢珩带去了鹿台,放在玉棺中?”
这是他最后要确认的事。
钟无咎一愣,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师兄你……”
他大步走过去,竟有几分激动的抓过阮时泠的肩,“师兄你记得?师兄你是不是也记得?”
“……都怪他,都怪!是他没有保护好师兄!要不是他,师兄也不会因为被寒毒折磨而死……”
钟无咎癫狂的样子就已经是最好的解释。
“寒毒不是你给我的吗?”阮时泠无力地闭上眼,心底有些麻木。
……嘶,有点糟心。
他被小徒弟给演了。
原来识海心魔中看到的都是真的,第一个是原著的最后结局,第二个……竟然是他上一世的结局……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重新来过?
“还有,不记得。”阮时泠恹恹道。
他又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怎么会知道这些。
还有,别晃了,他要吐了。
头疼。
钟无咎高涨热情的情绪,骤然被冷水泼了个干净,正想发怒,忽地脸色一变,抓过阮时泠的手腕就往外冲。
几乎刚出屋子的同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
“不愧是大师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赶回来了。”钟无咎退后几步,冷笑道。
他跟沈涔差了一个大境界,使了些手段才勉强把人困住,没想到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沈涔扫了眼他怀里的阮时泠,触及到唇角、手腕沾的血迹,眸光微冷,“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钟无咎手搭在阮时泠腰间,唇勾了勾,“大师兄可以尽管来试试。”
寒气随着灵力运转时无限扩大,几乎弥漫至整个镜玄峰。
密密麻麻如针扎般的疼痛刺激着体内寒毒,阮时泠手指蜷缩,额角冷汗贴着苍白脸颊落下,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要是在这处杀了钟无咎,应该不会再招天雷了吧。
他娘的也太疼了!
……
几个呼吸之间,沈涔和钟无咎已经交手了上百次。
两人都是在顾忌着阮时泠——沈涔怕误伤了他,钟无咎则是知道手里没了人,他必死无疑。
这会儿试炼大会还没结束,其他门派的人也在,听见动静纷纷赶了过来。
夜色雾气朦胧,站在下方的人依稀只能看清人影剑影交错,凌厉剑气腾空而起。
百晓情踢了金子洛一脚,她修为不够,着急催促道:“你快上去帮忙!”
“我也想帮,可插不上手……嘶,你怎么又踢我。”
“帮不上就想办法啊!”
正在二人吵吵闹闹时,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传出,“拂衣。”
拂衣,是原主的佩剑。
紧接着听见一道清越剑鸣声自禁地处响起,如流光般穿透夜幕,携带着嗡鸣震动声而来。
随后众人眼前一亮,空中雾气竟被剑气从中斩开,那是一柄通体雪白的剑,剑身上水汽缭绕。
而握着拂衣剑的人,一袭雪白衣衫,面容出尘,矜贵清冷,朦胧月光仿佛在周身镀了层柔和光晕。
可也无人知晓,那副清冷模样下,体内正忍受着蚀骨疼痛。
“……咳咳,咳咳……”
钟无咎剧烈咳嗽着,一大口鲜血涌了出来。
他来时已经受了重伤,撑到现在已是极限,正急促喘.着呼吸,白色剑影又追了上来。
“师兄,你当真又要再杀我一次不成!”钟无咎持剑抵住,面目狰狞的嘶吼。
回应他的又是一道剑势。
钟无咎连着后退,重重撞上石壁,随后咬破手指在空中快速画了个阵法,双手结印,喝道:“出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黑色人影如闪电般蹿出。
沈涔闪身来到跟前,推开阮时泠,一掌与来人对上。
待看清那人面容,人群中瞬间发出爆喝。
“那是——上任乾坤宗宗主!”
“可他、可他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了?”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命牌都碎了。”
沈涔后退,看向钟无咎道:“你把他炼化成了傀儡。”
钟无咎双眼血红,阴沉笑道:“这老东西,死了也怪可惜,做成傀儡都是便宜他了,可惜啊——”
他边躲避着拂衣剑的攻击,手中结印速度也变快。
那道人影矗立在空中,脚下飘浮,毫无生机的等待着命令,却在下一瞬间,他竟抬手拍向天灵盖,周身凝聚起磅礴灵力,连空间都变得扭曲。
“不好!所有人散开!”
沈涔脸色一变,揽过阮时泠的肩膀往地上金子洛的方向推去,随后落到地面支撑起结界护住众人。
大乘期强者的自爆,足以将大半个太晏宗夷为平地。
修为弱的弟子必死无疑!
“轰——”
巨大轰响声混着灵力波动,顷刻间炸开,原先镜玄峰的地方瞬间化为一片废墟。
饶是如此,还是有些弟子口鼻冒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爆破震余声足足持续了片刻,待波动散去,钟无咎早就不知逃到了何处。
沈涔眯起眼,温和眸中一片冰凉杀意,挥袖间,赤色血纹在夜幕下荡开。
“凡见乾坤宗者,必诛!”
修真界第一大宗门的诛杀令,足以代表整个修真界。
剧情过渡一下,下一章小徒弟就会上线
师尊(骄傲):没有他我也可以独美
谢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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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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