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云霆不无遗憾道:“这发行被太子殿下叫停了。”
云笙惊讶出声:“什么?”
汪云霆欸了一声道:“今日是皇上登基大典,亦是各宫娘娘们和三位皇子们的册封之礼,虽说这册封的圣旨早下到了礼部,也在内阁过了明路,可今日当着满朝文武宣读完才算是正礼。”
“在这种情况下,太子门下的人昨个去找了臣,说是皇上对昭信票发行许会有变动,让臣先缓缓。”
云笙懂了,“这差事太子瞧上了?”
昭信票发行,油水可不少。
汪云霆正是这个意思,可不敢明说,连忙摆手,“这话可不是小人说的。”又叹息,“只是今日之前太子这话咱们可以只听听,今日过后,若东宫真有教令下来,你我也没理由反对。”
云笙:“这个我自然知道,太子毕竟是太子。”
只是她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冷笑。这昭信票一旦开始发行,就不是一两日的事了,怕是得一月两月,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的这么循环下去。
这么长的时间,油水又这么足,若有人想从账目中做手脚,捞取银两,百官也监察不了那么细致。
太子和白家相辅相成,不说尚未组建的太子府,仅白家一门的门生故旧,平日里走动就需要不少银两支持了。
难怪太子和白家着急。
可她更着急,她的势力才刚刚铺开,督建战船,演习攻伐,兴建港口,处处需要银子。
彭鹤那赚钱的手段和能力她信得过,但他和前朝沾了那么点关系,她总是不能全心信任。
云笙有模有样道:“这北疆三城尚未收回,南面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大家也都不知道呢!”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汪云霆接完这句一愣,脸上顿时讪然,轻拍了自己左脸一下,尴尬道,“下官话太密了。”
云笙笑了笑,拍了拍他肩头道:“这差事你先别停,继续做,太子要插手也是之后的事了,他总要在圣上那过了明路。不过我猜着圣上也未必应他。你前期准备先做着,后面我想办法。”
“那敢情好。”汪云霆正不想出头得罪人,这陆大人揽了这事倒好。
云笙看了看陶嘉的方向,刚想过去同他说说,不妨前面梁英诵唱起来,“圣上至,登基大礼正式开始。”
广场上人头攒动,不过片刻就各归各位。
云笙只好作罢,乖乖站到了自己位置上。
这大典虽说被简化了,但依旧比一般皇室礼仪繁琐庞杂,一直到了快正午,明熙帝才接过太监手中的传国玉玺,这礼勉强算成了。
接下来便是各宫册封和诸位皇子加封,只需要宣读圣旨,相应的人上前谢恩就好。
不出意外,大皇子和三皇子都被册封了亲王,萧徊正位东宫。
值得一提的是两位亲王还被恩赐了府邸。
当然他们两位本来就已经从内务府领了居所,眼前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只是这样一来,短期内,两位皇子就没有支藩的可能了。
云笙发现这些个老臣还真是爱操心,人家才刚坐上龙椅,他们就开始为人家操心皇储争端的事了。
“许是皇上想多享受享受天伦之乐,这才没有赐下封地。辰、景,都是好封号,就怕太子那头多想。”云笙听到后面有臣子悄声议论。
“三位皇子毕竟均已成年,东宫已立,两位皇子若久居上京,只怕将来都是变数,我等身为臣子,用不用现在出面劝谏一番?”
“今日这情形,不妥吧?”
云笙听着他二人窃窃私语,不由联想到明熙帝入京以来的行事做派,很明显不是能容得下臣子犯错的人,若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被人叫破,只怕又要沦落以前任人宰割的地步。
她攥紧了手指。
“我还年轻。”云笙轻声安慰自己,目光再次落到前面三位皇子身上,“他们也还年轻。”她笑了笑。
最后一步了,太监宣读完册封的所有旨意,正要宣布散朝,突然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云笙一抬头就听到耳边有人高声叫:“刺客!有刺客!”
泠然一惊,忙将目光转向龙椅之上。就看到龙椅十步之处大白天里一人黑衣覆面,执剑刺了过去。
她心里嘀咕,大白天里穿夜行服,这是想被人发现还是不想被人发现?“这人莫不是个傻的?”
刚想上前瞧清楚点,突然被人一把拉了下来,“还敢抬头看,不要命了?”
云笙一看,是位同侪,她还有点印象,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您是?”
那人朝她拱了拱手,低声道:“嘿,今儿个我可算救了你一命,免贵姓陈,兵部侍郎。”
云笙记得去兵部报到时,是有位侍郎在,可当时天色已晚,那人头上盖着扇子睡觉,她便也没打扰,只简单落了签就离开了。
好像是叫陈丰。
“原来是陈大人。”
“嘘!看上面。”
云笙转过脸,目光盯着龙椅附近。她发现出了刺客这事,大喊着保护吾主,身体力行的反倒是那些文臣。
武将们都没怎么动,不由奇怪,想到一旁有现成的行家,问出了口。
身旁陈丰嗬了一声,拍了拍袖口的土,“这人就没想近身,救什么救!”
云笙低着头小声道:“这刺客莫非是假的?”
陈丰掀着眼皮看她,“刺客倒是真的,只是.....”突然,“陆大人自己不就是领兵,怎么看不出来?”
云笙拱了拱手,“时日尚浅,见识委实有限,陈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陈丰武将世家出身,往上数三代都在兵部任职,偏他本人不喜这些舞刀弄枪的,平日里对这差事也没多上心,每日衙门里都是点卯了事。
今日也算心情好,“我这人风评不好,怎么,陆大人没听过?真要我指点?”
云笙之前在教坊当差,又不混官场,哪里能知道这个。
不过恭维的话张口就来,“我只听闻陈大人有卫青子仪之才....”
“别介,陆大人别给我戴高帽,不就是想问问现场这形势嘛,我同大人说道说道就是了。”
云笙往他那旁挪了挪,示意可以开始了,陈丰反而皱起了眉,“不用靠这般近,男女有别。”
“领兵的,陈大人不用拿我当女人看。”她笑了笑。
陈丰想了想,倒也是。这陆大人是不会武,但并不代表打不了胜仗,能上战场指挥若定的,还真不用区分男女。
点点头道:“你是想问怎么这武官们为何都这般淡定,全无救驾之意?”
云笙说是。
陈丰嘿了一声道:“我们不往上冲,是因为这刺客他就没想行刺。”
“什么?”
“你见过哪个刺客行刺白日里穿着夜行衫?”
“还有,挑的这时机,满朝文武都在呢,就跑过来行刺。”
陈丰指了指文臣一列道:“也就是骗骗这些眼拙的文人罢了。”
云笙细细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可是皇帝的登基盛礼,羽林卫潘凌儿就在一旁,周围布防严密,刺客又怎么可能近得了身?
抬起头,果见皇帝稳如泰山,端坐龙椅之上,连一丝余光也没分给那刺客。
随着一阵打斗后,潘凌儿将人击落,一众羽林卫将人迅速围了起来,前后不过半柱香,便将这刺客制服了。
潘凌儿也发觉了异常,这刺客未免太脓包了些,真正要来行刺的人怎么可能是这么个身手。
正想上前查看,突然一旁的小内侍尖声叫唤起来,“不好,这贼子是要自尽。”
潘凌儿一惊,忙上前一把捏住了那贼人下颌,果见从他口中掉出个药丸来,落到地上滚了几圈,又被混乱的人群踩了好几脚,眼看是不能吃了。
刺客索性顶着刀刃猛然起身,一掌朝潘凌儿脸上拍了过去。待潘凌儿躲避之时,又猝然一个转身将自己腿上的匕首抽、了出来。
蓦然的双眼望了眼虚空,狠狠朝自己喉咙刺了进去。
顿时血溅当场。
潘凌儿张大了嘴,他没料到这变故来得这么快,在自己这个羽林卫统领眼皮子底下,这刺客竟然自尽了。
陈丰小声啧道:“完了,完了,重头戏来了。”
只见潘凌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以额触地,高声道:“皇上,臣失职!”
方才一场动乱,广场上许多人被撞得东倒西歪,不是在整理官帽,便是在躲躲藏藏,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没弄清楚。只知道这刺客已然被制服了,却不知在圣驾眼皮子底下,人已经自尽了。
明熙帝眯起了眼,目光从前排几个皇子和重臣脸上扫过。
全场跪了一片,大家连呼吸都忘了调整,静若针落。
这可是新皇的登基大典,闹成这个样子,连被刺杀的原因都没问出来,人就及时死了。这就跟吞了一万只苍蝇没区别。
“查!”广场上响起皇帝伴着隐怒的呼声。
民间尚流行新官上任三把火,皇权之下,竟出了这样的纰漏,实在被打脸打得厉害。
不仅明熙帝,在场诸官也是怒不可遏,誓要揪出这背后指使之人。
只是要往下查,免不了从这尸体上入手。
梁英跪着磕完头,朝一旁新收的干儿子招了招手,“去请仵作。”
一个小太监抖着身子领命,起来一溜烟跑了。
羽林卫抓的人,自然也该羽林卫来审,很快过来两人抬着担架,将尸体快速抬了下去。
不管何种原因,选择这个时候来与皇权作对,没想活是肯定的,但他的九族还想活就有点异想天开了。
刺客被移走后,广场被几个太监洒水清扫,又恢复了之前的洁净和平整。
只是现在大家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毕竟帝王一怒,浮尸千里不是一句空话。大好的日子里,这刺客忒不长眼,偏这个时候来找晦气,他们这些六部之人监管不力,连同羽林卫都逃脱不了干系。
云笙抬起头望向前方,见白起跪得不温不火,她这个角度能正好看到这位新上任的大都督在搅自己手指玩。
又偷着瞧了瞧墀台上三位皇子,太子镇定如斯,三皇子震惊不已,唯有大皇子虚汗连连。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