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玉走后,杏儿保持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整日缩在立政殿的偏殿里。
偶尔胡云会在深更半夜出去联络皇后的人。
申玉走之前的安排好了,外有皇后,内有胡云,基本用不上杏儿做什么。
杏儿如今唯一的任务,就是哄好太后。
好在太后日子过的舒心,也不怎么为难她。
几个月后,皇上终于下旨,要为太子选妃。
未来储君选妃,自然是大事一件。
满朝文武都盯着皇上和皇后的动向。
新贵嫌弃自家女儿粗鄙,怕选不上。
老臣看着自家无可挑剔的女儿,却怕帝后猜忌,不知该不该韬光养晦。
一时间,太后这里都热闹了不少。
杏儿整天陪着太后,同来打探口风的各家夫人闲聊。
杏儿是发现了,太后是真不喜欢阿飞!
每每有命妇想讨太后欢心,说些太子真是人中龙凤啊,风神毓秀啊这样的话。
太后总是勉强扯出个笑,回一句:“到底不是生在宫里的,礼仪学识总是差强人意。”
刚这么说的时候,命妇们总有些尴尬。
每到这个时候,就得杏儿出来貌似打趣地说一句:“母亲对太子最是严厉。”
聪明的命妇们立刻明白了,笑言太后这是看重太子。
日子久了,太后也看出来,杏儿一定是知道阿飞的来历了。
也不在杏儿面前勉强装作喜欢阿飞了。
应付了各家夫人们立离开,就会袒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些女儿,哪个配阿飞都绰绰有余!真是白费了她们多年的培养!”
杏儿知道太后的意思。
太后如今悄悄拉拢旧臣。
就等着皇上有了子嗣,就推动换太子的计划。
因而她对于阿飞选妃,很是不在意,甚至希望最好选不上!
于是她联合前朝,准备劝皇上以最高的仪制来操办选妃一事。
要全国各地五品以上官员家出一名嫡女来京城参与选妃。
前来参选的女子,车马均由皇家负担。
前前后后共数十次小选和几次大选。
总共耗时两年。
这样的大选,不知要消耗国库几何!
杏儿把消息传给皇后。
皇后赶在上朝之前劝服了皇上。
战事处定,国家百废待兴。
这个时候,实在负担不起这样大阵仗的选妃。
太后听皇帝当朝拒绝了大选,心中不悦。
又提议京中适选的女子统一搬到宫里居住,由宫中的嬷嬷□□导半年,再从中选出合适的太子妃。
听着太后是维护皇家体面。
可实际上她是计划着怎么让阿飞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同时得罪大多数权臣。
这一回,不等杏儿传递消息,皇后就明白了太后的打算。
她当机立断,自己定了西南大都督沈方的嫡长女沈语柔做太子妃。
皇帝对皇后的决定没有异议。
立刻发了诏书,昭告天下。
太子选妃,经历了七八个月的商讨,终于尘埃落定。
太子妃的人选定了,太后这里也门可罗雀了。
太后对此没有感到失落,反倒高兴得很。
杏儿给太后梳头的时候,太后满面笑容地问杏儿:“你觉着这位太子妃如何?”
杏儿边轻柔地给太后梳头边说:“女儿没去过西南,不曾见过这位沈姑娘。不过想来,皇上和皇后选的,应该是位好姑娘。”
太后轻笑:“西南......还是太远了......自闷热之地乍到北方......这孩子有的苦吃了!”
“太后说的是,”杏儿对于太后所有的观点,表现出来的都只有认同:“咱们北地干燥,冬日长,也不知这太子妃习不习惯。”
太后熨帖一笑:“习不习惯的,不也得来?若是上天定的太子妃,那自当是习惯的,若真是个命短的......换一个也就是了。”
周围的宫女都掩嘴笑。
杏儿不喜欢她们言语之间定人生死的那副语气。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勉强扯出个笑来:“太后说的是。”
太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看看杏儿映在铜镜中的脸。
不禁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真是老了。”
“嗯?”杏儿没听清太后说什么。
太后又重复:“我说,我真是老了。你瞧瞧你的脸,来京城不过短短几年,皮肤白净了,细分了,配着你沉静的性子,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反观我,苦了这么多年,这脸怕是到死都是这样了。”
太后看着铜镜中自己贯穿全脸的疤痕,又想起了废后:“若不是她!哀家何至于此!”
周围的宫女看太后发怒,都应声跪地:“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杏儿早就习惯了太后时不时想起过去伤疤而生气的样子。
她的手稳稳地梳头,嘴里轻巧道:“貌美如何?貌丑又如何?女儿的相貌自然是不及以美貌著称的贵女们,可她们再美,不还得跪地拜我?废后倒是不显衰老,可如今早就是一具枯骨了。世间女子,人人渴望美貌,可她们看不穿,美貌不过是通往权利的捷径。我已经有了权利,又何必在意容貌?”
太后原本冷漠的心得到了满足,她的眼神由愤怒化为温柔:“说得好!哀家的女儿,到底不是庸脂俗粉!人呐!得到的太多,却容易忘了自己最想要什么。”
正说着,内侍来报:“禀太后,蓬莱殿的柳妃娘娘平安生下一位皇子。”
太后立刻露出笑容,扶案而起:“快,快,哀家要去看看!”
杏儿匆忙遮掩自己惊异的神情。
她心中不安。
这柳君仪,该说不说,果然生下了皇子。
暂且不论这皇子是怎么来的。
凭她第一个生出皇子,只怕这宫里是太平不了了。
“杏儿,快,快,替哀家更衣,我现在就要去看看我的乖孙!”太后急着催促杏儿。
杏儿忙给太后换衣裳。
跟着太后的轿辇,杏儿又一次来了这蓬莱殿。
内侍禀报,皇上已经看过了皇子,离开了。
太后点点头,由杏儿搀扶着进了蓬莱殿。
柳君仪在床上虚弱地躺着,太后只在屏风前接过皇子,就不错眼地盯着看。
“啧啧啧,瞧瞧我这嫡亲的孙子!好哇!好!”
杏儿并不太靠前,只看是个白胖白胖的孩子,奉承道:“可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太后并不应杏儿的话。
倒是跟了太后不少年的一个宫女上前道:“瞧咱们这位皇子,天庭饱满!将来必有大成!”
太后这才笑道:“到底是咱们皇上的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有大福气的!”
说着,又指派杏儿:“孩子,你去替哀家看看柳妃,告诉她,明儿个哀家就知会皇帝,让他升你做贵妃。”
杏儿应了,转过屏风,进了里间。
里间血腥气浓厚,柳君仪面无血色地躺在那里。
看杏儿进来了,强撑着身子,半坐起来。
脸上洋溢着笑,眼里透露着骄傲和不屑。
她不等杏儿重复太后的话就扬声道:“多谢太后体恤。”
杏儿的话不用传了,不知该站定还是退出去。
柳君仪却看着她,悄声道:“终究还是我胜了。”
杏儿拧眉:“好像也无人与你争什么。”
柳君仪轻蔑一笑:“如今你怕是后悔了吧?”
杏儿更不明白了:“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柳君仪以为杏儿是故意装糊涂,挑明道:“如今我有子傍身,你再来攀我,可是失了先机了。之前我叫你帮我,你不愿意,如今的我,可是用不上你了。”
杏儿才反应过来。
她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你不过生了个孩子,便以为自己斗倒了皇后吗?也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哼,”柳君仪不屑道:“她容我生下这个孩子,就是她输了的证据!我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下孩子只是第一步,之后时机成熟,我就会让百官上书,废太子,立我的孩子为太子!到时候,我就是这大越未来的太后!整个大越都是我们柳家的!乔青杏!”
柳君仪扬起下巴问杏儿:“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现在归顺我,我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还能留你。”
杏儿轻蔑一笑:“多谢,不必了。你生下孩子不容易,好好休养最重要。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拉拢。”
柳君仪实在想不明白,这乔青杏为什么不帮自己。
明明家人打听过了,太后和皇后势如水火。
这个时候如果有乔青杏做中间人,促成自己和太后合作,那是最好不过的!
可这个乔青杏,三番四次拒绝自己!
哼!
柳君仪心里冷哼。
到底是泥腿子,上不了台面。
还把之前自己对付她的事装在心里!
这样的人,最是没有前途的!须知成大事者,只看前事利弊,绝不会沉湎往事,纠结那些无用的长短!
这京城的百年世家,断不会培养出这样斤斤计较不知变通的女儿!
杏儿不知道柳君仪心里如何想她,只看柳君仪一脸不屑,也知道她没往好处想。
杏儿悄悄退了出去,对太后道:“柳妃娘娘面色有些白,但中气十足,很是健谈,想来没什么大碍。”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好!柳妃要早日养好身体,好好伺候皇帝。你年岁小,这养育孩子,可不是轻巧的事,这孩子先抱到哀家宫中教养,待你养好了身体再说。”
说着,太后不顾蓬莱殿中宫女伸过来的手,转身就出了蓬莱殿。
杏儿跟着太后。
身后传来柳君仪凄苦的喊声。
跟着太后来的宫人,都一脸淡然,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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