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知彦进宫复命,曹师父盯着天儿和阿飞练武。
申玉看着院子里的阿飞和天儿,和杏儿说:“这陈知彦和咱们之间必有一场仗要打!”
杏儿忧愁地看向申玉:“他们真能打进京城?已经占了半个大越了,还不够吗?”
申玉坚定道:“不革命到底就不是真正的革命!林帅说了,我们不是为了权利和财富起义,我们是为了大越的百姓过上人过的日子!只要还有一个大越百姓受苦,那我们的革命就要进行下去!你看这京城的百姓,他们不是百姓,他们不过是上层的奴隶!因为恐惧,因为想活命,他们不得不拜倒在一个个官员的轿撵下,他们活的没有尊严,没有自由,这样的活着与蝼蚁何异?”
“自由?”杏儿还是第一次从申玉嘴里听到这个词。
“自由。”申玉重复道:“自由就是你有选择,有说不的权利。大越的百姓,哪里有选择?遇上天灾就要卖儿卖女。被卖的儿女去别人家做奴仆,一辈子都未见的能出了那扇门。他们看似是一个人,实际上不过是上位者的一把扫帚,一个架子。同样是人,为何有的锦衣玉食,有的为人驱使?林帅要建立的国家就是每个人都有自由的国家,每个人都有说不的权利!每个人都有不必对走在路上的官员下跪的权利!”
杏儿哑然:“怎么可能?已经有权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已经有家财的人怎么能愿意没人伺候他们?”
申玉信心十足道:“所以要打仗!在斗争中求自由!只有把那些反对的,专权的人打败,打趴下,才能建立真正的国家!百姓才真的有活头。”
杏儿觉得申玉的话是天方夜谭,她嗫嚅道:“太难了,太难了。”
申玉一只手扶着杏儿的肩膀:“只要林帅在,一切都不难!半个大越已经是咱们的了,改朝换代指日可待!”
杏儿心中深深的忧虑。
她内心是敬佩,向往林天骄的。
可害人精让自己与天儿成了母子,天儿又偏偏是陈知彦的孩子!
陈知彦偏偏是大越的将军!
自己跟着林天骄,便玉陈知彦势不两立。
若跟着陈知彦,便对不起自己这老百姓的出身!
若不是来了京城,她一辈子都想不到,同是大越人,权贵们竟然过着这样奢靡的生活!
自己的爹娘哥哥们那样苦难,京城的老爷夫人们挥金如土!
她每时每刻都想让自己的爹娘过一过这样的日子!
哪怕不是这样富贵的日子,不那么穷苦些也行啊!
可那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现在申玉告诉自己,若是赤巾军胜了,自己的爹娘和像自己爹娘那样的百姓们都不会那样受苦了。
这对她是极大的诱惑!
不论成败,她都自愿地想帮林天骄,即便是亿万分之一的好处和进步,对百姓来说那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申玉只看一眼杏儿的脸就知道杏儿是自己人。
自己刚听到林帅这样说的时候,也是这样期盼,向往的表情。
于是申玉道:“为了咱们的事业,你要帮我,帮咱们!”
杏儿心潮澎湃:“怎么帮?”
申玉道:“陈知彦掌管北衙禁军,咱们需要对北衙禁军有确切的了解。”
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杏儿瞬间清醒了:“你要从陈知彦身上套取情报?”
申玉摇头:“不是我,是你。”
杏儿本能地拒绝:“我做不到!”
申玉道:“你可以!陈知彦明显对你有情,你可以用美人计。”
杏儿后撤一步,离申玉远了些:“我这模样,与美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申玉不同意道:“谁说美人计必须美人使?世上的美人千千万,对他陈知彦来说未必都是美人!只有他喜欢的才是真正的美人!杏儿,你可以,相信我!”
杏儿退缩了:“我只是报恩帮你们做探子,不能牺牲这么多吧?”
申玉:“用美色刺探情报也是一种报恩。”
阿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听申玉让杏儿姐使美人计,出言嘲讽道:“美人计?嗯,你一看就经验不怎么丰富。”
申玉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我的身手,还不需要如此。”
“呦,这么说来,你也没使过呗!”
阿飞看向杏儿:“姐,你可不能听她忽悠,他们这些细作,为了探听情报无所不用其极,她孤家寡人一个,成败无所谓,你就不一样了!你还有我和天儿,你可不能不管我们!”
申玉此时只想一脚把阿飞踹出去!
林帅怎么会有这样的软蛋儿子!
杏儿看天儿往这边看,推阿飞出门道:“快去练功吧!”
支走了阿飞,她犹豫着违心道:“我只能试一试。”
申玉乐道:“我也不强求,你先试试看!”
于是这天傍晚,杏儿端着一盅参汤进了陈知彦的书房。
陈知彦正收拾东西,见杏儿进来,笑道:“乔姑娘怎么来了?”
杏儿不敢看陈知彦的眼睛,只怕他看穿自己的来意。
“我想着你回来也没怎么歇息,给你炖了参汤。”
杏儿低着头,弯着一截雪白的脖颈。
陈知彦只当她是腼腆害羞,感谢道:“劳烦乔姑娘了。”
说着接过汤盅,一饮而尽。
杏儿站在他身边,看他整理书案上的公文。
她只要略欠欠身子就能看到公文的内容,可她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偏偏动弹不得。
陈知彦放下汤盅,叹气道:“原本以为回来可以多陪陪你和天儿,可今日我去了北衙,从前的帝王亲兵如今懒散不堪,若不抓紧训练,实在是难当大用!我已经决定搬去军营,这几个月紧着训练排兵布阵。因而你和天儿这里,我还是顾及不到了。”
杏儿听他这么说,心里的石头倒是稳稳落了地!
她一身轻松道:“公事重要,天儿跟着曹师傅,没什么不放心的。”
陈知彦看着杏儿:“原本想着带你来京城好好陪你转转,可回来这么久,还没和你出过门,乔姑娘可是失望?”
杏儿摇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陪着,你是做大事的人,自当心无旁骛。”
陈知彦以为乔姑娘对自己怎么也是有些怨气的,可如今看来,她当真是深明大义。
不禁心中一热,他顺势握住杏儿的手:“待我整顿了北衙禁军,定抽出时间多陪陪你和天儿。”
杏儿手被他握着,心里更觉愧疚。
陈知彦明明是全然信任她的,可她却背着他一直帮赤巾军做事。
有朝一日,他知道她做的这些,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如此相信自己?
从认识陈知彦起,他没做过一件对不起自己的事,自己却利用他的信任,利用他陈家的便利,为赤巾军做事!
她实在是无颜面对陈知彦!
可杏儿的愧疚在陈知彦看来是羞涩。
他取笑杏儿:“京城风水好,乔姑娘眼看着白了许多。”
杏儿心情沉重,也没有闲心与他说笑,只敷衍道:“整日无事,出门都有车轿,没有日晒雨淋自然白了。”
陈知彦轻笑:“说的也是。卿本佳人,从前不过是辛苦劳作,遮掩了本貌。”
杏儿听他说的亲昵,可自己只想找个缝隙躲进去。
她慌手慌脚去收桌上的汤盅:“天晚了,你快歇息吧,我也回去歇息了......”
忙中出乱,她越想快些逃离,偏偏打翻了汤盅。
汤底洇湿了桌上的公文。
杏儿更慌乱了,她后悔答应申玉来对陈知彦使美人计!
忙不迭地收拾桌子。
陈知彦以为她是太害羞了。
是了,面对喜欢的人,自然容易失神。
他更是笑了起来,他一起收拾着桌子,安慰道:“不碍事,都是些不重要的案牍。”
杏儿收拾了书桌,再不敢停留,边说:“我不打扰你了。”边退了出去。
陈知彦看着她忘记带走的汤盅,自顾自傻笑着,心想:如今这便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杏儿慌里慌张回了房。
申玉立刻迎上去:“怎么样?他那里有什么?”
杏儿坚定摇头:“什么也没有,我打翻了参汤,桌上的案牍都看不清了。”
申玉失望地躺回榻上,叹气道:“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做细作的!你真是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杏儿顺着她说道:“我也这么觉得,以后还是莫要让我做这样的事了!我做不来!”
申玉赞同道:“是我又想的浅了,罢了,咱们又不是非你不可,不难为你了!分部应该会往北衙派人。我原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成也就不成吧。你也不必愧疚,你对我多有配合,上面定会记你的好。”
杏儿往后再不想做对不起陈知彦的事了,听申玉也不强求,终于是放心了。
“我虽然想帮你,可实在不能从陈家入手,往后你还是别指望我了。而且他为整顿军纪,要搬到军营去住了,我更没什么能做的了。”
申玉点头:“你是我的朋友,笨些也不能怨你,我怎么会为难你?不早了,睡吧。”
杏儿躺在床上,申玉吹熄了蜡烛。
月光洒进来,一片银霜。
伴着申玉的呼噜声,杏儿心中烦乱。
若真有一日陈知彦对上赤巾军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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