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施星辰托腮盯着云舒看。
她看着云舒窝在沙发的角落，怀里紧紧抱着抱枕，时而认真严肃皱眉看着前方，时而意气风发像是要跟谁干一仗，时而气愤攥紧拳头捶向怀里的抱枕。
她所有的心情表现在脸上一览无余。
最后往后一靠，靠在沙发上。
这沙发好软和，就像躺在云朵上一样。云舒分神一秒，下一刻便猛然坐直，握紧拳头，眼神坚定，好像在说，我可以！
施星辰知道，她这是刚经历了心理斗争。
施星辰好奇，盯着她疑惑道：“云舒，发生什么事了？”
“嗯？”云舒转头，手中紧握的拳头还没有松开，她顿了顿将今天的事讲给施星辰听，最后说，“有人指出错误很幸运，他说的很客观，可我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的渺小令她沮丧。
施星辰长长嗯了一声，语气中透漏着无能为力。
短暂的沉默过后，施星辰说，“一年前我刚进入电视台也有同样的感受，总是无能为力，总是会把事情搞砸…一切都困难重重。”
云舒说：“但是，有机会，就证明有做好的潜力。”
学习嘛，总要有一个过程。
这是她刚才说服自己的理由。
“对喽。”施星辰开心道，“我一想，我都做不好，那些花花草草肯定也没机会，姐们就是最牛的存在！”
闻言，两人哈哈笑起来。
笑了一会，施星辰对云舒说：“对了，我偶然间和我男朋友聊到科优，她说是业内最好的化妆品公司，还夸你是个人才来着！”
“没有没有。”云舒顿时有点脸红，虽然她有时很自信，但又很谦卑，在一切除了自己的专业领域内。
“怎么没有？”施星辰认真了，她说：“我男朋友说，Z大是科优的嫡长子，Z大化妆品硕博研究远超清北，而你是Q大本科生，能入职科优肯定是个人才！”
说完，施星辰默默补充了一句。
“当然，Q大放在国内，也是很厉害的。”
“我也是幸运而已。”不过，云舒转念一想，她哈哈笑出声，“嫡长子是怎么回事？”而后她依稀记起来，祈天阳的入职签到表上就是写的Z大研究生。
又想到，陆为是他的师兄，也是Z大的？
她现在有种意外听到了老板野史的感觉，很好奇，很刺激。
如果他是走后门的嫡长子，资本家，那下次否定她时，就合理怀疑他眼光有问题，专业也有待考量！
“这你不知道？”施星辰立刻来了兴趣，“科优的发家史你不知道？连我这个外行人都听说过！”
“我知道一点，据说科优最初就是和Z大研发合作。”云舒认真说道。
这是当初实验室的师姐求职时，听到的八卦。
她也爱听八卦，但是缺少敏锐性，以前读高中，比班主任的八卦还落后，人称—“顿感之王”。
“我给你科普科普！”施星辰得意说道，“科优创始人最初是Z大的学生，后来借实验室的研发做出了专利，优化配方，成立了科优。”
施星辰故作玄虚道：“你能想到吗？这么大的公司最初是几个人？多少岁？”
云舒摇摇头，聚精会神盯着她。
早就忘记了来听老板野史这件事。
施星辰挑眉道：“第一桶金，两个人，十九岁，一百万！”
哇！
云舒着实被震惊住了，十九岁，化妆品，一百万，她失去了思考。
“三年就做到了国内第一，全球前三，今年第九年，真是了不起。”云舒在施星辰脸上看到了完全的赞赏，不带一丝怀疑，而后，她语气一转，“不过，我问过我男朋友，这种很大一部分借助平台，研发工作，自己几乎不能做到这种地步！”
闻言，云舒点点头，有道理。
她想起了陆为面试时说的话，平台和努力。
也许，科研一直围绕着这两个词，成也平台败也平台，成也努力败也努力。
施星辰继续说：“我们电视台去年邀请过科优的负责人，但是都没成功。”
云舒问：“为什么？”
施星辰想着说，“好像去年海外公司有些事情，两位负责人都在海外，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哦—
云舒点点头，对这种事情没有窥探欲。
以她现在的处境，能不能通过实习期，入职研发部都很难说，更何况这些遥不可及的事情。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云舒将这种沉默理解为蚍蜉撼树，眼前的树已经超出认知，唯剩赞叹和沉默。
沉默过后，施星辰继续给云舒科普：“我见过科优的两位合伙人的照片。”边说，她开始翻手机，“今年电视台还会继续邀请他们，不仅因为他们很厉害，而且，特，别，好，看！”
“找到了！”施星辰将手机递给云舒，说：“看看！”
斯—
画面中是一男一女，男帅女美，云舒惊住了，她怔怔转头看向施星辰，顿说，“陆为！我的老板！”
“对呀，科优的老板！”
施星辰重复了一遍，看云舒震惊的表情，转而明白了，重复：“你的，老板。”
云舒点点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施星辰哈哈笑起来，“难怪呢！难怪他很严厉，可能在他眼里，谁都不行。”
云舒苦笑，而后竟觉得幸运。
先前她不想做助理，因为最优秀的助理也只是助理，如果是技术人员，可以不断进步，成为最优秀技术工作者，掌握话语权和不可代替性。
现在在陆为身边，她可也接收助理工作，因为可以学到东西。
顿时，她充满了能量。
“不过，你老板真是帅的没人样。”施星辰冷不丁说。
云舒看着照片，认真嗯了一声。
这么多天，云舒从未真正欣赏过陆为的外形，只记住了他锋利又漠视一切的眼睛。
她将照片拿远一些，看清了他挺拔的身形，冷白皮，淡红色嘴唇，她想起第一天出电梯时同事的调侃。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周敦颐的爱莲说，恰到好处！
所谓天才，就是只可远观，且有一双清高，漠视一切的眼睛。
*
云舒理解了天才，便怀着满心欢喜上班。
很巧的是，她等电梯间隙又遇见了祈天阳。
祈天阳依旧将她视若无物，她也将其定义为天才漠视一切的眼睛，与此同时，陆为走上电梯，云舒掺在人群中喊了声，陆总好。
“早上好。”
他好像每天清晨心情都很好。
而后，所有人顿时安静如鸡，云舒这次抬头了，看到了陆为的发梢，短发，乌黑发亮，看起来很硬，扎人！
果然，随主人。
“陆师兄，没想到在这见到您，我是新来的实习生，祈天阳。”祈天阳忽然说话了，他笑得很开心，“常听李教授夸您，学校也一直流传着您和师姐的传说，希望以后多多向您学习。”
嗯哼！
原来天才的眼睛里也不是一无所有。
这是云舒的第一感觉，她默默站在身后，透过电梯镜子悄悄看，想学天才的为人之道。
陆为礼貌说，“李教授非常优秀，科优也欢迎你的加入。”
“谢谢师兄，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祈天阳兴奋道。
陆为嗯了一声结束了对话。
旁边的同事暗叹祈天阳无知，他刚来，还不懂，陆为前有一年开掉两个高管的经历，任他是谁，只看能力。
当然，大多数人觉得这很好，公平。
云舒透过电梯镜观察两人的脸色，陆为不为所动，没有看祈天阳，看样子祈天阳是抱大腿失败了！
就在这时，陆为敛眸看到了她，四目相对。
云舒瞬间入定，做贼心虚，出于下级对上级的礼貌，以及萌生出的几分倾佩，她咧嘴笑了下，然后迅速收回目光。
清澈的像一汪泉水。
同一批实习生，一个天上一个地上，陆为都不喜欢，但表示尊重。
他挺意外的，昨天云舒唰一下红了眼眶，原以为今天她会避着他走，未曾想没有丝毫躲避。
电梯陆陆续续到站。
大家各司其职，云舒跟在陆为身后上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整理资料。
一连两天，云舒特别有干劲，提前一天完成分析工作，敲响陆为的门。
“进。”
云舒进门，将文件递过去，说：“陆总，我来做分析汇报。”
“嗯。”陆为点了下头，立刻翻看云舒递上来的文件，边问她，“说说，你这次做了哪些改进？”
云舒说：“我翻阅了最近半年研发部递上来的汇报，及其研发性文章和专利，将四个项目的难点和创新点做了汇总和分析，也对同类型研发企业做了对比。”
“嗯。”
陆为嗯了一声，而后，房间里剩下翻阅文件的唰唰声。
房间阳光很好，在书桌前投下一片光影。
陆为抬头，他对上云舒的眼睛，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发现，云舒是唯一一个从不逃避他眼神的实习生。
“可以。”陆为将文件递给云舒。
云舒暗暗开心，不动声色接过陆为的文件，实则她眼睛里的兴奋难以掩抑，所有心情都写在脸上。
与早上咧嘴假笑区别十分明显。
陆为眼角抽了下，又勇敢又愚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研发人身上？
谁敢把实验室交给她？
云舒开心不过三秒，陆为并没有因为上次的情绪而不批评她：“但是，……”
一般但是后面都没好事，云舒笑不出来了，站好听着陆为说，“但是，内容太肤浅了，停留于表面，拿回去选一个项目，深挖。”
“好的。”
云舒不知道自己被否定了，她此刻很开心，开心陆为愿意指出他的不足。
云舒回到位置，专心投入工作，眼神坚定像要入党。
许扬帆两次在她身边走过，云舒都没看见，直到许扬帆敲响云舒的桌面，示意云舒往外看，“下班了。”
夕阳西下，窗边落下一片晚霞。
“走吗？”许扬帆问云舒。
“走。”云舒将没看完的文章发到手机上，余光看到陆为办公室还没关，问许扬帆：“你不等陆总一起吗？”
许扬帆说：“助理也要下班啊，你以为这是霸总小说？”
闻言，云舒笑了两声，一起下楼。
中途，许扬帆见云舒状态不错，问她：“怎样？陆总人不错吧？”
“嗯！”云舒点点头，认真说：“陆总虽然很严格，但总是会把事情说明白，也从来都不吝啬教别人。”
这很罕见！
她觉得很幸运。
闻言，许扬帆笑说：“跟着陆总好好学，说不定你还真能进研发部。”
嗯？云舒有点懵，你还真能进研发部？这话听着好像是原本不让她进。
许扬帆继续说：“公司没有本科生的先例，所以我们都觉得你没戏，但陆总十九岁研究配方和先例，可能看中了你的潜力。”
当然，没人信这个理由，包括云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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