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然给自己挂号,在自己院里处理起来方便,骨折不至于,伤到甲床,拇指指甲盖淤血太厉害,得拔了,不然影响愈合时间。
门诊都是简一然的老熟人,看着简一然的手都说他回家休了三天反而挂彩了,都认为他去哪疯玩。
陈三庞带着李浩的慰问赶下来,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你知不知道金手指奖?手对外科医生多重要,老师明天要带你去手术室学习,你这样怎么学?”
“疼吗,师兄?”给简一然处理的师妹试探着问。
“不疼,打麻药疼什么。”简一然回。
“不疼就怪了,十指连心。”陈三庞接过师妹手上的活儿:“我来——我告诉你简一然,换药的时候疼死你,肉和纱布可是连着的。”
“你当我三岁小孩?听你吓唬。”简一然说:“没事,现在我去手术室也拿不了手术刀,这点伤也不耽误我急诊。”
“你怎么搞的?”陈三庞质问:“这不昨儿还好好的吗?你今年犯太岁?来年可得找个寺庙拜拜。”
“关门的时候没注意。”
“你可得注意了!万一夹成骨折养不好以后手都颤,看你怎么办!”陈三庞给简一然处理好:“好了。”
陈三庞这边刚完事,简一然就接到陈凡水的电话,条件反射的觉得沈耀又把他投诉了,他没耽误接听:“喂老师。”另一边眼神问陈三庞,谁把他来医院的事抖出去的,陈三庞直摆手。
“回来上班。”
“啊?”简一然奇怪。
“你三个投诉撤了。”陈凡水说:“怎么?还想在家?”
“不是…为什么撤了?”简一然纳闷。
“嗯?”陈凡水也疑惑了一声,稍后又说:“应该是家属想通了理解我们的工作,回来上班。”陈凡水听到背景音像是在医院:“你在院里?”
“嗯。”
“来我办公室找我。”
简一然把手机揣进兜里,对陈三庞说:“他把投诉撤了。”
“啊?”陈三庞摸了摸鼻子说:“为什么啊?昨晚他不还拉黑你吗?”他看着简一然包成木乃伊的手指,沉吟:“你这手,他夹的?!”
“不是。”简一然否定。
“奥,我还以为是他呢,是他那可就太坏了,知道你是医生还夹你的手,这不存心不想让你干了吗。”
“他不是那种人。”简一然拍下陈三庞的胳膊:“我上去找老师。”
简一然敲门进陈凡水的办公室,一开始陈凡水面上还挺正常的,语气是想给简一然安排工作,可简一然手上的纱布太扎眼,没过几秒陈凡水就看见了,像川剧变脸:“你这手怎么了?”
“让车门夹了,没事老师,不疼。”简一然想耍个聪明躲过去。
“谁问你疼不疼了?”陈凡水厉色:“为了病人的健康,医生都要避免自己的手受伤你知不知道?你最近怎么马马虎虎的?生命是严肃的,医学容不得半点马虎!”
“对不起老师。”
“你是对不起我吗?”陈凡水眼眸森然,简一然低下头听他训斥:“我让你在家反省,你反省什么了?你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觉得自己书念得好,查房点到你回答出来就万事大吉了?”
“你以后是要上手术台的,手术每个环节都不能出一点差错,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在医院工作容不得粗心。”
“你明天上班,如果还是像今天这幅嬉皮笑脸的模样,投诉给我满天飞,那我明确告诉你,你拿不到规培证。”陈凡水把手中的笔扔在桌面上:“你不配当医生。”
简一然被陈凡水的数落淹没,只能沉默的低头听他说完,不还嘴,风暴之后走出办公室,吐出一口气。
他给沈耀打电话,意识到自己的号码还躺在沈耀的黑名单里,去找陈三庞借手机,他现在把沈耀的号码背的滚瓜烂熟,沈耀接旁人的电话一向很快。
“你把投诉撤了?”简一然去楼梯间讲电话。
“我不想让你缠着我。”沈耀说:“别再来找我了。”
“我自己没想躲车门,关你什么事啊。”简一然垂睫,语气拉长而慢:“你是不是心疼了?”
“你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挂了。”
“别挂。”简一然说:“既然投诉撤了,我们就没隔阂了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
“你胳膊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你有伤,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受的伤,好像又裂开了得再处理一下不然会发炎。”简一然一字一句道。
“知道了,谢谢,再见。”
“我能——”简一然听到忙音:“喂?喂?”
那边又挂了,简一然对着手机屏幕干巴巴的说:“我还没说完呢。”
陈三庞大力把楼梯间的门推开,夺走自己的手机:“你赶快回家歇着吧,急诊那帮人虎视眈眈的,明天上班你就勤等着当牲口的干吧。”
“你再给我打一个。”简一然要去夺手机。
“我真佩服你,打一个号拉黑一个号,你还能再打。”陈三庞竖起大拇指:“当年期末考都说过一两句破罐破摔的话,现在你愚公移山啊。”
“你不懂。”简一然抢走手机:“我们关系破冰了。”
陈三庞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女士提示音,冷眼旁观:“这就是,你所谓的破冰?”
“信号不好吧。”简一然难为情的把手机还给陈三庞:“他因为我二次受伤了,我得去看看。”
“真他妈有病,贱病!”陈三庞拉开门走出去。
简一然给华姨打电话问沈耀去哪了,华姨说他不知道,简一然找着话的和华姨扯闲篇,扯到华姨上次受伤的脚上,又说到华姨家亲戚的病,一拍即合,简一然决定给华姨出诊。
华姨去买菜然后接沈亮放学,简一然用那只健全的左手帮华姨提菜,简一然最会说话,和华姨走到了幼儿园。
沈亮许久不见简一然,简一然蹲下身沈亮摇头晃脑的朝他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简一然左手抱起他和华姨走回家。
“哥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沈亮挥着手说:“你那只手怎么了?”
简一然把手晃晃:“小事。”
“我给你呼呼。”沈亮两只手抱着简一然的手掌给他吹风:“呼呼就不疼了。”
“真的诶,立马不疼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走到楼下,华姨眼神似有闪躲,简一然人精似的,怎么不知道她准备让简一然离开了,毕竟这高档房不是华姨自己的家。
简一然以退为进,和沈亮说:“哥哥走了。”
沈亮恋恋不舍:“那你下次还来看我吗?”
简一然长吁短叹:“那可不一定,估计要好几个月后才能来。”
“我不要。”沈亮把简一然抱着紧紧的:“我想你,我不要你走。”越说越委屈,沈亮眨巴眨巴眼准备哭了:“我不要你走。”
华姨不敢惹小祖宗掉眼泪,冷风一吹脸上就会疼,急忙说:“不走不走,别哭宝贝儿。”
“回家。”沈亮趴在简一然的脖颈说。
简一然越发觉得沈亮和沈耀是不是亲哥俩,弟弟好骗还留恋人,比沈耀好搞许多,什么时候能让沈耀这么恋他一下。想到这简一然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太变态了,想什么呢?
华姨刷卡上楼,门开,看见门边放的鞋她问了一句:“小耀回来了?”
“嗯,我——”沈耀穿着家居服,头发还湿着,看样子刚洗完澡,和简一然对视上不由得愣住。
“你怎么能洗澡呢?不能沾水啊,中午离开学校以后你去哪了?这么长时间去医院了吗?”简一然把沈亮放在地上,沈亮没站稳被华姨急时拉住。
“你来我家干什么?”
“我让一然哥哥来我们家做客,下次他来要好几个月。”沈亮在一旁答。
华姨有不好的预感,关上大门带着沈亮回卧室换衣服躲静。
简一然把鞋脱了,沈耀观察到他的手,手背手指淤青大片,看样子是去医院处理过了,但现在仍不能活动自如。
沈耀闪身躲开简一然想抓他的手:“请出去。”
简一然看沈耀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他觉得沈耀一定没去医院处理,左手一下抓住他的手腕,忍着麻药劲刚过去的疼,右手往上撸他的袖子。
医院里的事没有人比简一然更清楚,沈耀胳膊上缠着的纱布他一看就知道不是医院的人包的。
沈耀真的怒了:“放手!”
“闭嘴。”简一然去解他的纱布,沈耀上手去掰他的右手,他认为简一然现在这样半残不残很好掰开,没成想简一然不为所动,连沈耀都琢磨不透他哪来的那股狠劲。
沈耀左手前臂有一道长约六七公分伤口,外圈的皮被泡的发粉,里面的红肉翻着。伤口不是很长很大,但是能看到皮下组织,还发脓了,需要去缝针。凭经验简一然就知道是沈耀自己割的,因为自残的伤口和其他意外的伤口是不一样的。他也知道,割伤的位置在前臂的背侧,没有去割手腕掌侧的肌腱,他不想找死。
“去医院,你这需要处理。”简一然带着不苟言笑的谨慎:“没有皮肤屏障,会往皮下感染。”
“滚。”沈耀似乎在克制内心的爆发,声并不大,但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
“你这伤口跟张嘴似的,不缝针愈合的慢,长疤。”
“滚出去。”沈耀身体紧绷着,拳头握成拳,指关节凸显出白色,他还顾及沈亮在家,但他前臂隐隐颤抖,仿佛一头愤怒的野兽准备扑向目标。
“不行。”简一然拉着他往卧室走:“那是你卧室对不对?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然后你换衣服去医院。”
两个人走到卧室,沈耀一把把门关上,简一然看他动作如此之大,刚要开口,沈耀语气低沉而咆哮:“从我家滚出去,滚!”
“药箱在哪?在柜子里吗?你房间里?”简一然四处去看,沈耀的房间是个套房带卫生间。
沈耀嘴唇紧抿,看着简一然在他卧室翻找,下巴略微抬起,扯着嘴哀怨的笑了:“你在干什么?你在拿你神圣的职业可怜我吗?”
“你这卧室比我卧室大多了,你用的着我可怜?”简一然找到了医疗箱,提到沈耀面前。
“那就滚。”
“我帮你消毒,简单的包一下,疼了告诉我。”
“疼了告诉你?”沈耀语气充满了威胁和压迫:“刀子不划在你胳膊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疼。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非要这么夹枪带棒的说话是吗?”简一然把手上的棉球扔回箱子里:“好,你等着。”
简一然开门出卧室,径直走去厨房,从一排厨具里拿出一把厨师刀,提着刀回沈耀的卧室。
沈耀看着他:“你干什么?”
简一然拿着刀比量着沈耀胳膊上的伤口,约莫差不多,朝右前臂划了下去:“我不能在左边,明天还上班呢,给我留一只健全的工作。”
简一然把刀放在医疗箱上,他手臂鲜血直流,一滴滴砸在地板上:“我觉得挺疼的,需要缝针。”
沈耀那双闪着凶狠光芒的眼睛也在退缩。
“我现在理解你了,走,去医院。”简一然懂了安文佳那天说的话:或许是52赫兹的鲸鱼,带着不为人知的孤独前行。简一然想,他听懂了他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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