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时候，林岑趁着云峤放假，带着人去旅行了一趟。
一碧如洗的蓝天下，山谷间翠绿的草地里现出风的形状，林岑坐在古老小镇里的一间民宿前，迎接到了大忙人李又又和吴青。
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云峤就乐颠颠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带着一身清爽的薄荷香气，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一起去逛逛？”
大男孩眼里亮着光，林岑压根不会拒绝他……
但他在云峤面前，和在朋友面前终归不一样，他其实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秀恩爱。
住在别墅的时候，他都不怎么好意思在常思和狄阳面前跟云峤腻歪，云峤脚伤还没好的那段时间，他陪自家小男友睡一楼卧室，每天起床洗漱难免会遇上下楼的另外两人。
每到这时他都有点不好意思，大概是十八岁的男大学生实在年轻，他总有种自己骗了小崽子早恋的错觉……
但云峤完全没这包袱，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云峤见了林岑也要和他先贴贴。
眼下，对云峤来说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早安吻，但显然给刚来到的李又又和吴青不小的震撼，那俩人目瞪口呆地愣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云峤又抱着林岑，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才恋恋不舍地直起身，看到门外那俩自己不认识的人，非但没不好意思，心里还对自己误打误撞宣示了主权挺满意的。
李又又合上下巴，默默地把摔在地上的包捡了起来，不耻下问：“表哥，这位是……”
林岑脱口而出：“你哥夫。”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好熟悉的问题。
久远的记忆袭来，林岑发现李又又每一次见到云峤，好像都会发生这段对话……
两年前的李又又面对的是25岁的云峤，但每一回听见对方是自己“哥夫”都很震惊，更别说现在眼前的是18岁的“哥夫”。
李又又刚捡起来的包又掉下去了……
*
常思和狄阳还在，这俩算是开工前最后的狂欢，结束旅程后会和李又又吴青结伴回国。
一行人去坐了十分热门的小火车，行至半路，林岑发现理工男之间可能确实挺聊得来，时隔两年，关系重回陌生人的云峤和李又又还是挺玩得来。
那俩在后边聊游戏，吴青就蹭蹭凑到了他跟前，缓缓竖起大拇指，“你牛的，我还以为你准备孤寡一辈子了呢，没想到一谈就谈个十八岁的男大。”
林岑看了看她，原本轻快的心情忽然沉了沉，“你男朋友没跟你一起来玩？”
“他是上班族，本来都请好假了，他们老板突然说有个项目很急，没他不行。”
吴青遗憾地叹了口气，“关系到他升职加薪，我也不好撒泼打滚让他丢了工作来陪我吧。”
林岑欲言又止，他从两年前那个云峤的口中知道了吴青这段感情的结局。
既然25岁的云峤知道了结果，那就证明吴青的男朋友是在云峤25岁之前出的事，那吴青这段恋情最长也就只剩7年了。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了吗？”
“其实我们两边的家长倒希望我们快点结婚。”
吴青面上既憧憬，又有点为难，“但你也知道，我们俩事业都才刚起步，家里也都不是那种大富大贵可以给我们无限助力的。”
“嗯，晚点也挺好的。”
其实这么想挺不像话的，但作为吴青的朋友，林岑私心里还是希望她一个小姑娘晚点承受这个。
但转念想想，他又很矛盾，因为他和吴青，终究会走向同一个结局。
如果是他，即便他已经窥见了结局，可如果结局到来之前，无知无觉的云峤问他愿不愿意结婚，他肯定还是会回答“我愿意”。
“亡故的丈夫”和“亡故的男友”。
旁观者自以为是地估量着这两个身份带来的损失差异。
可对当事人来说，那终归只是身份代号不同，自己永远失去的，是在最会爱人的年纪里，那个自己最爱的人。
*
上了小火车后，许久没见面的李又又下意识地就坐到了林岑身边，慢了一步的云峤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那目光实在可怜，把李又又都给看不好意思了，他不理解：“你俩不是天天在一块嘛？”
“但我还没和哥哥一起旅过游。”他说这话时活像只委屈的小狗，“而且哥哥只能陪我半年，就得回国了。”
李又又举手投降，谁让自己这位哥夫比自己还小那么多呢……
待自家表弟坐到了另一边，林岑看着立刻凑上来和他贴在一块儿的云峤，无奈道：“我看你和李又又玩得挺好的啊。”
“你要我去和他坐吗？”
云峤“哼哼”了两声，“我不，昨晚都没成功贴贴，今天要补回来。”
一说到昨晚，林岑就脸颊发热。
他和云峤一直同床共枕，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但现在的云峤不是两年前那个25岁的云峤，对这种事情显然还非常青涩。
每回他想继续深入时，云峤都一脸紧张，怕零经验会弄伤了他。
昨晚云峤好不容易做足了准备，早早就抱着他回了卧房，可常思和狄阳却毫无察觉，兴奋地拍着他们的门说一起去看小镇夜景。
刚刚交换了深吻的两人被吓得不轻，一时间滔天的**像是被那拍门声收进了笼子里。
直到两人若无其事地跟着去到小镇，常思看着他泛红的嘴唇，脸色相当精彩……
“我们是不是……咳……”
他说着都不好意思了，“你们天天住一个屋，怎么出来玩的头一天还那么有兴致。”
常思估计想不到他们连最后一步都还没迈进。
林岑肯定是不可能和他说的，只能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撇开眼神假装看夜景。
眼下云峤又提起，林岑干咳一嗓子，直接转移话题：“李又又没有送你一个游戏号？”
“他给了，刚才试了一下，挺有意思的。”
云峤不由感叹，“我没想到他是这款游戏的老板。”
看他眼里的赞叹，林岑突然冒出了点胜负欲，“我还是大股东呢。”
说完他心里又默默加了一句：本来你也是。
“嗯，我现在知道了。”火车开动，云峤垂眸玩着他的手指，“有种自己被大佬包养了的感觉。”
林岑没好气地抽回自己的手，纠正他：“明明是嫁入豪门。”
“豪门的爱风云变幻。”云峤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看他，“会不会有色衰爱弛的那一天？”
“……”
林岑哑然失笑，他发现了，即便他们俩这段时间蜜里调油，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还是让云峤很没安全感，他家小男友好像是真的很怕哪一天会失去“阳光可爱的男大学生”这个身份。
“你到底有什么好怕的？该焦虑的应该是我才对啊。”
林岑点了点他的胳膊，“每个年龄段的观念都不一样，说不定过个几年，你会发现其实你更喜欢同龄人。”
“不要，我就要你。”云峤倒赌起了气。
看他这鲜活的模样，林岑直乐，“真的？”
“当然是真的。”云峤一脸认真，“而且你不是给我看过姻缘？你说我的爱人会陪我到生命终结，我就要你，你不准骗我。”
林岑心说，你才骗我，两年前的最后一面，你还让我忘了你。
*
回到民宿时，一个个累得快趴下，这里的浴室不大，鸳鸯浴什么的是想都不要想，这让云峤很是遗憾。
等他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发现林岑又在画画，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满满一本手账本，画的居然都是他。
狂喜席卷过心房，但云峤又很好奇，“哥哥，你喜欢用画画记录生活吗？”
“是用画画来记录你，防止遗忘。”
“遗忘？”云峤不解，“我们不是还拍了很多照片么？”
“是啊。”
林岑轻叹，但终究会消失的啊。
林岑放下手账本，拉着云峤上了床铺，又窝进了他的怀里，“你记不记得上次和你聊的，人掉进黑洞的事情？”
一说到这事，云峤又想起他那天失控的情绪，不由紧张地揽紧了他，“怎么了吗？”
“如果一个人变成了你当时说的量子态，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而从此以后所有关于他的记录、影像，都会消失，他就像被宇宙抹除了痕迹。”
“最后只剩下他的爱人还记得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人。”
林岑抬眸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
“你觉得他的爱人要怎么样，才能让别的人也知道，世上存在过这样一个人的痕迹？”
云峤脱口答道：“当然是把他变成故事啊。”
林岑一愣。
云峤皱眉想了想：“我记得之前去蹭电影课的时候听说过，有个叫巴赞的电影美学大师说……”
林岑下意识接道：“人类从古至今都有‘用逼真的摹拟品替代外部世界的心理愿望’，这种集体无意识心理就是‘与时间抗衡，让生命永存’。”
“对对对！专业对口就是牛逼。”
云峤激动说，“电影不就是这种东西嘛，用影像来讲述故事，那把那个人拍成电影，变成故事，不就能让所有观众观众记住他了？如果拍得好，说不定还能流传百世呢。”
是啊。他可以把云峤变成电影里的故事，这样云峤的痕迹就能永存人世。
他爱的人，会在他的故事里万古长青。
林岑无声笑了笑，一时也不知道该惊喜，还是该苦涩。
而此刻还对未来毫无察觉的云峤，却更急着探索另一件事。
林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道力摁在了床上。
卧室里的窗帘紧闭，云峤伸手关了灯，只留下了一盏昏暗的夜灯，让空气更显暧昧。
薄荷味的亲吻落下时，林岑情难自禁地迎合，把自己全部交出。
春色洒了一室，箭在弦上的一刻，林岑做好了准备，可撑在他上方的人却忽然停住了。
云峤吞咽了一下，其实他学习了很多理论知识了，但眼下迎来第一次实战，他还是很紧张。
“哥哥。”云峤呢喃，“我不会。”
林岑以为他要打退堂鼓，抓过他的衣领决定好好给人上堂课。
然而他没想到，今天的云峤好像进阶了，虽然中途停住，眼神和嘴巴却厉害得很。
明明是他在被索取，可云峤看起来倒是更像被调戏的那个。
“你教教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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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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