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静谧里，只听见他这么出声。
而后，把他碗中挑好刺的鱼肉放进她的碗中。
方圆觉得方才的话，像打在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他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就好像还是普通的对话。
她有一瞬间，有点琢磨不透面前的男人。
哪怕真的不在乎，凭着睡过两次的关系，他会追问几句关于小愉的事情。
而那些稍稍在意的，会露.出一些失望神色，继而他们会接受她心里还有着一个人，或者放弃继续跟着她耗下去。
而他什么都不说。
他又夹了一筷子的鱼放在自己碗中。
转头又见她出神的望着，只有开口着，“先吃饭吧，不然医院该下班了。”
方圆木讷点头，又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疼。
和之前一样。
她接了他送去干洗过的旗袍。
内.衣他拿的却是她上次留在这儿的，是洗过，带了橘子香味的。
她不免问他，“谁洗的？”
他面不改色，“我洗的。”关门前，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手洗的。”
“啪嗒。”
他关门的声音很轻，和着她内心的惊讶。
周围静了好一会儿。
方圆也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穿衣服。
收拾好之后，她想，一定要和赵欢说清楚，她和小愉的事情。
于是，她坐在副驾驶上时，刚想开口，目光却背车内的粉色配饰吸引。
贴了镭射白的特斯拉不奇怪，但如果配上粉色的座椅，加上裹了钻的方向盘——这车怎么看，都不像是赵欢这种男人能买的搭配。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差点要自作多情了。
赵欢没懂方圆面上的心思，从后座又拿了一个软一点的枕头给她点垫在脑后，“将就点，一会儿就到了。”
“嗯。”
方圆抢在他动手之前，自己扣上了安全带。
周中的下午宽敞的大道前后只能见他一辆车，但是他开的并不快。
最近的南城天气阴沉，风雨压.在车前方，蠢蠢欲来的模样。
“一会儿要下雨了吗？”方圆探探头，自言自语。
“没事，后备箱有伞。”虽然她声音小，但他还是接了话。
方圆莫名侧头看看他一眼，“你和谁在一起都这么贴心吗？”
“什么意思？”他挑眉。
“各种意思。”方圆歪歪头。
从吃到穿，再到那点子床上的事，赵欢做的已经足够细致入微。
除了……她挨了后脑勺一下。
他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我贴心？”
她中肯的评价，“还不错吧。”
车子驶入高架，他渐渐提了速度，两人间静了一会儿，他似乎心情不错，又开了口，“那我就当你在夸奖我了。”
“你女朋友呢，也会这么夸你吗？”
方圆把.玩着自己折叠手机上的挂坠，漫不经心的问。
静谧的车内。
巨大的导航屏幕偶尔的发出滴滴声。
赵欢喉结滚动了下，眼睛眯起，没有说话。
方圆却没有任何所谓一样，眨巴了下眼睛，打开手机开始玩保卫萝卜。
“滴答。”
一滴雨突然从空中落下。
紧接着，雨越下越大。
“啪嗒啪嗒”的声响落入耳朵了，方圆正结束一把，成功带着十条命的金萝卜通关。
“一会儿可真要用你的伞了。”她看了看天，由衷的说。
“好。”
车子要开进医院的地下车库。
“你把我放下，我自己去就好了。”她自顾自低头，开始解开安全带，“对了，记得把你的伞拿给我。”
东区最大的公立医院，地下停车库的位置建在了很深地下。
他握紧方向盘，一点一点的往下绕。
她还在继续说着，“倒是我疏忽了，以为这些事情是默认的……如果你女朋友要来打我的话，我倒是愿意挨一巴掌。”
她把折叠手机收好，对着前方，很郑重的点点头，“但也只有一巴掌。”
赵欢始终沉默。
方圆又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他一下。
在某些方面，她对自我的道德标准和对男人的标准是不在同一维度的。
但是招惹赵欢的第一个晚上，她和白凯风已经三天没有见面，他那天又说了不开心的话，惹了她心情不悦，她本就打算断了白凯风。
其实，那天她正调.戏着从前认识的大一学弟。
但是……看着赵欢那像小愉的侧脸，还是没有忍住靠近。
说到底。
是她太恍惚，总觉得奔向他的一刻，是奔向了小愉。
栽在这种事情，方圆自认为是第一次。
从赵欢没有否认的那一刻，直到此时，她逐渐觉得空气稀薄，亦是如坐针毡。
他已经有一个能开同一辆车的女朋友，这种已经算得上亲密无间，至少有了一年恋情的基础。
但赵欢从未拒绝方圆的任何。
她对他存的那一丁点好感，就在这点时间里，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一些话，未说出口之前还算能够应付过去。但是一旦张嘴问了，便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车子总算在车位里停稳，她急急忙忙的下了车。
方圆和他待的难受，准备连伞也不想要了。
他紧随其后下了车，看她迫不及待要走的模样，唯有扬声道，“方圆，拿伞。”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她脚步顿了顿，回头再看了男人一眼，他的身躯被车子的后备箱遮了一半。
就这她停了步子的一秒里，赵欢已经拿了伞小跑过来。
黑色的长柄伞被他抓着中间，站定在她面前。
她伸手要伞，他却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他看着她蹙眉挣.扎，他力度渐紧，“我没有女朋友。”
方圆挣脱的动作缓了缓，将信将疑。
他无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女朋友？”
方圆的目光不自觉向身后他的车子看过去，反问，“难道没有吗？”
他再次强调，“没有。”
“......”方圆觉得无趣极了，她直白着质问，“那不你女朋友的车吗？那粉色的垫子，你一个男人用？”
“不是。”他立即否认。
刚刚专心着开车，确实没注意到她上车后就变了的情绪，他解释，“那是我直接从朋友那儿接手的车，内饰是因为没钱所以懒得换。”
方圆适才拿正眼去瞧他。
“那刚刚为什么不否认？”她精致的下颌抬起，唇角还带了一丝讥笑，“是心虚吗？”
“不是。”他沉声，“是我在想你哪里有的误会，我该从哪里和你解释。”
方圆耸肩，她看着他还握紧自己的大手，道，“像你这个条件，应该不缺桃花。我觉得，我们之间这一出并不愉快。至少在你沉默想解释的时间里，你让我陷入了难堪的境界，而你也并没有想要解决。”
所以，现在你已经出局了。
方圆稍显无情，“赵先生，好聚好散，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话已至此。
他是个聪明人，对她说出的有关小愉的事情，他都无动于衷。
而针对刚才的问题，她已经说了这么绝对。
她想，他应该要放手了。
只是，她等了好一会儿。
他依旧拉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一点都没有想放开的意图。
“放开。”她蕴着薄怒。
“对不起。”他回神，似有若无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垂落的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声音里透了些柔，“让我陪你看完医生吧。”
方圆在稍稍愣神中心软了。
停车场的灯光本来就暗，她根本就看不清男人眼镜背后的神色。
但对于他的要求，还是没有拒绝。
赵欢替方圆取了一个专家号。
医生问她怎么撞到的时候，她还在尴尬想要不要说喝醉了不小心，想做一只飞鸟，所以就撞了。
站在一旁的赵欢主动说，“是我背着她的时候，没抓住她。”
医生义正言辞的说教了一番，又开了单子，让她先去做检查。
一通乱七八糟的扫描测量下来，他又和医生确定了没什么大碍之后，赵欢才带着方圆从医院里离开。
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医院也变得逐渐冷清。
各种气味混杂，又加是下雨天，两个人并肩走寂寥暗色的长廊内，一切阴郁的不像话。
“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家吧。”他手里依旧拿着那把没有用到的伞。
“嗯。”方圆点头。
两人执拗且尴尬的气氛已经过了。
刚才检查时也是他忙前忙后，方圆的气也消了一半。
一起站着在等电梯的时，方圆看着不停跳转的电梯数字，声音很轻的，“我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叫赵愉。”
赵欢侧头看她。
柔顺漂亮的头发遮住了侧脸的一半面颊，她眼眸低垂，薄唇微微张合，“你说巧不巧，你不仅和他一个姓，还长得很像。”
“昨晚，你叫了一整晚的小愉。”他不再看她。
“我知道。”她说，又点破，“但你都应了。”
她勾了勾唇，“其实我所有男朋友都长得和小愉很像。”
“嗯。”他一直都知道。
电梯到了，他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走进去。
他的手掌宽厚，指腹粗糙，将她细腻光滑的手包裹着。
也许是医院的门诊已经关了，电梯里罕见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是聪明人，你也知道我想讲什么，和我在一起，我免不了把你当成小愉的替代品。”她的语调，平铺直叙，“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可能我会喜欢你，但我心里永远有一块地方有他。”
方圆的话一说完，电梯就停在了负2层，他沉默的拉着她出电梯。
她其实是想看看他反应。
结果，人刚走出电梯一步，就被他回身抱在了怀里。
他的呼吸很浅，但呼出的热气正好落在她脸上，他说，“方圆，我知道的。”
接着，他便低头在她那张薄情的唇上，落下一个轻的不能再轻的吻。
方圆渣得明明白白…
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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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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