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绒和付斯原所在的过道与大门只隔了个转角,出来的人多走几步一个转身就能看到他们。
江绒瞪过来一眼,付斯原只是笑笑,目送少女消失在拐角。
他靠在消防栓旁安静等了会儿。江绒对旁人亲切时,用的是与长相相符合的甜声细嗓。
浑身长满的刺,也会在此时变成毫无攻击力的棉花。
这时候和照片挺像的。
他正漫不经心想着,手机弹出来一条来电显示。
【罗叙齐】
……
深棕色的印花铜门敞开一半,走出的是年近五十的保姆朱阿姨,手里拎着两袋垃圾,见了江绒又惊又喜:“绒绒?”
“你这会儿飞机不是刚落地吗?”说着,她又往江绒身后看去,“江总安排接你回来的人呢?”
江绒一个侧身挡住朱阿姨的视线,强笑:“说来话长,阿姨,待会儿就要吃饭了,您把垃圾放这儿就行,晚上再倒。”
“我不留下来吃饭,收拾完就走,”朱阿姨笑眯眯看着江绒,眼中盛满了慈爱,“阿姨三年没看见绒绒了,让阿姨多看看。”
闻言,江绒眼睫轻颤了颤,主动上前抱住了朱阿姨。
朱阿姨是比江烽还要让她想念的人,自妈妈去世后,朱阿姨可以说对她尽足了母亲的义务。
一别三年,江绒好像又长高了,比朱阿姨高了半个头,埋在她温热的颈侧时,余光中都是她黑白两掺的短发。
那么刺眼,让她眼眶都生热。
朱阿姨拍拍她的背,温声安慰:“好了好了,绒绒先进去看看你爸,阿姨把垃圾倒了。”
江绒吸了吸鼻子,慢慢放开她,等朱阿姨走出拐角,才想起来阻拦。
“阿——”
姨字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她的目光率先触及到空无一人的走廊。
朱阿姨:“怎么了?”
江绒摇摇头:“没事,您去吧。”
像是还不太放心,江绒又观察了一会儿。
摆在电梯间的沙发和茶几也并无异常。
这人走得倒挺快的。
还算实相。
……
宜州入夜,华灯初上,夏日晚间的风都是燥热的。
TA俱乐部灯火通明,里面的服务员清一色西装制服,对客人一等一的恭敬。
二楼最大的包厢内。
三声清晰的叩门声从喧闹中挣出,靠门边喝醉的男人开了门,看清来人后酒都醒了一半。
“付哥,我还以为罗叙齐这小子就说说呢,还真一个电话把你给请来了!”
紧接着其他人也喊了声“付哥”打招呼。
付斯原点了点头,随意扫了眼包厢。
包厢内一共五个人,其中有两个女人,是这间俱乐部的陪酒女。
周至易跟着付斯原往里走,暗中对两个陪酒女挤眉弄眼。
陪酒女会意,绕开付斯原躲了出去。
“付哥,今晚咱们兄弟都在这儿开解叙齐,不醉不归!”
付斯原依次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坐在专门留给他的沙发上,倒了杯酒,面上情绪很淡。
罗叙齐那边喝完了第三瓶,一咧嘴又开始哭。
“我的绒绒……”
“你的绒绒,你的绒绒。”
周至易一脸嫌弃,“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江绒都那么说了,你就放弃呗,还找不到更好的了?”
“还想让付哥帮你,异想天开啊。”
刚一直在台前点歌的陈维拿了瓶伏特加放在付斯原面前,长叹一声,道:“能和江绒谈过一段,你小子就知足吧,多少人想被甩还没机会。”
周至易:“切,我就不想跟她谈。”
罗叙齐掏出一个黑色菱格名牌包,抱在怀里继续哭:“绒绒……”
“……”
从他进门开始,这话题就没离开过“江绒”。
付斯原突然来了兴趣:“你们都认识江绒?”
周至易重重点头:“不仅认识,还挺熟——吧?”
陈维:“严格来说,我们跟她都是山大的,多少知道一点。”
周至易:“但她大二就出国了,今年刚从英大毕业回国,履历很牛,在山大挺出名的。”
江绒的事,付斯原只听江伯父提起过一点,说是在国内外都名列前茅,拿了不少前沿奖项。
“你们就认识她一年,也知道这么多?”
付斯原比他们都大两届,毕业后进了上渝律师事务所,关系好纯属是合作过几个案子,再加上经常出来聚,关系就不一般了。
没想到,在这之前他从来没听说过的江绒,居然跟他们有这么深的渊源。
“付哥还不知道啊,江大小姐人漂亮,又大方,还仗义,在我们心中的地位就是这个——”
周至易指了指天花板,又指向地板,“我们就是这个。”
“还甩了全校近一半男生。”
陈维揶揄道。
周至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美女嘛,多情,情有可原。”
陈维淡淡接话:“说白了,就是渣。”
“你说这话你……”
“错了吗?”
“……”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安静许久的角落忽然传出一声低低的气音笑声。
两人同时停下,看过去。
付斯原刚脱下西装外套,衬衣袖子随意卷至手肘,手腕搭在膝盖上,酒杯中澄黄的酒水都随着他的笑在轻轻浮动。
眉眼被垂下的碎发遮得若隐若现,看不清这个笑究竟是什么情绪。
两人面面相觑。
早上付斯原穿这身去好像是为了去机场接什么人,怎么现在还穿着。
笑罢,付斯原仰后靠倒,一手捉着酒杯向唇靠近,一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继续。”
没了西装的限制,就只剩一股懒散劲儿。
“你们怎么知道她谈了多少?”
周至易指指对面喝得烂醉的罗叙齐:“他说的,他跟江绒是高中同学。”
“他们也是高考后开始谈的,才谈到大一,人家就把他甩了。”
他凑在付斯原旁边,拿着酒杯和付斯原碰了个响,说:“过几天我们大学同学聚会,江绒应该会来,付哥要是想再看看就一起呗。”
付斯原:“你们同学聚会,我去算怎么个事儿。”
“哎呀,大学同学,没什么多拘束,带个朋友什么的又不犯法,”周至易道,“说好了啊,到时候介绍你跟江大小姐正式认识。”
付斯原不置可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过,”周至易转而担忧道,“要是付哥不小心被江大小姐看上了,怎么办?”
刚点的歌在此时恰好播到尾声,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似乎都觉得这个猜测很有根据,罗叙齐也止住了哭声,两眼红彤彤望过来。
连付斯原正在斟酒的手,也不由一顿。
陈维先反应过来,摆摆手:“不可能,别瞎猜了。”
“为什么?”
周至易立马问。
顶出杯口的酒沫在慢慢消解,付斯原放下酒瓶,随意而模糊地看向陈维。
“有罗叙齐在,咱们就已经被‘pass’了。”
这个回答得到了周至易的肯定。付斯原转回头,盯着所剩无几的酒液,无声弯唇。
……
江绒选择改签航班的第二大原因,就是想提前见见那个传说中的“付阿姨”。
她太了解江烽,要是她准时准点到,江烽早就先把人藏好,等事情尘埃落定再拉出来跟她见面。
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然而她只见到了端着一锅母鸡汤在餐厅等她的江烽,找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也没发现什么付阿姨。
等她狐疑再回到餐厅,江烽又扯着笑脸迎上来,舀起一勺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喂到她嘴边:“绒绒,先喝口汤暖暖身子。”
江绒:“……”
外边四十度的天,真不让她活了。
她推开那碗鸡汤,将江烽从头打量到尾。
“绒绒,你的房间我每天都让保姆收拾,一点都没敢动,还是原样,你去瞧瞧。”
江烽身上还系着粉红色围裙,看起来格外滑稽,“客厅里新装了个零食柜,在你回来前都填满了,你不是喜欢追剧吃零食吗,爸爸都准备好了。”
江绒扫了眼,果然看见一个崭新的透明橱柜立在浅灰色沙发旁,被花花绿绿的零食塞满。
橱柜顶摆的是她以前喜欢的迪士尼玩偶,都是这三年出的限量款,标签也没摘。
方才冷却下去的眼眶,突然又不可抑制的灼烫起来。
江绒记忆里的家还没有彻底变得清晰,尚处于愣怔的眼眸中倒映着那个橱柜,有一滴泪忽然从眼角滑落。
“绒绒?”
江绒回过神,抬手将鬓边的几缕碎发别在耳后,在动作掩饰下极快拭去那滴泪。
幸好她现在是背对着江烽的。
在泪痕还未干涸前,江绒一直没动,语气还是预设的那样冷冰冰:“不是说晚上有家宴吗?”
江烽:“这个……”
“那个什么付阿姨,你总得让我见见吧。”
江烽:“原本是今天的,为了迎接你嘛,但是你付阿姨的儿子临时有事,就说改天了。”
江绒微微侧头:“还有个儿子?”
江烽连忙补充:“和你差不多大。”
这真是个惨绝人寰的重大消息。
家宴告吹,江绒也累了一天,想着看在零食的份上改天再和江烽吵架。
她洗了个热水澡,早早上床看电视吃零食。
她房间里的电视虽然不如客厅的大,但也是江烽新换的最新款,正适合她一个人用。
“……那这么说,你还会有个哥哥——或是弟弟?”
褚梦兴致勃勃问,“帅不帅?先要个照片看看呗!”
江绒咬了口果冻,轻嗤,“要个屁,反正也进不了我们家门。”
褚梦憋着笑调侃:“也是哈,都是你江大小姐的过客啦~”
“那你什么时候入职我们公司?不是早就拿到offer了吗?”
江绒按着遥控器挑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部小时候看过无数遍的动画片,“过段时间,我先把‘FLOSO’的事处理了。”
片头曲依旧是那么欢脱快乐,江绒的眼神却暗淡下去,视线落在左手食指戴着的一枚素戒上。
“毕竟是我妈妈的店。”
褚梦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安慰了几句,转移话题:“对了,这周末在TA俱乐部,咱们大学同学聚会,你一定得来呦。”
江绒摇摇头:“有晦气东西,不去。”
“安啦,听说他不来,丁正仪也不来,你讨厌的人都被踢出局了,”褚梦说着,忽然激动起来,“而且我听周至易说,他会带一个超超超超超级大帅哥来!”
“也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是隔壁清**学院毕业的学长,我已经非常非常期待了。”
觉着这个诱惑力还不够,褚梦软声劝她,“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你就来吧……”
江绒无奈,只能应下。
听着褚梦的欢呼雀跃,她手机叮咚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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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绒对男人的最高评价:还算实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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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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