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也就是说，要救出明华神君——需要我……恢复神位？”
褚月颇为欣慰地说：“没错。”
“可这……”
这和我从西蜀出行的目标是一样的。
“我突然有个猜想，”苏瑜低声道，“你说的这背后之人，也就是戚长老。从始至终，她想要做的事情都和我一样，或者说……”
从始至终，我都走在她安排的道路上。
有御寒法术和外衫的保护，苏瑜还是陡然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他偏过脸，问苏时序：“你当初替我探过了，我体内确实没有被种下命符，对吗？”
苏时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是。”
然后伸出手，再次把灵力通过手腕灌输进苏瑜的身体中，探索过血脉经络的每一个角落，肯定地答复：“现在也没有。”
“命符？是能操控他人命运的那种符咒吗？”褚月道，“那玩意儿不是因为太过缺德，被天道销毁了几百年了吗？”
说完，她才意识到——身边这两个人，一个睡了百年，一个刚刚接受了自己从凡人转变为神君，应该不太了解关于符咒术法之类的事。
于是又补了一句：“嗯，我就是为了说明白一点。”
“嗯，多谢。”苏瑜朝她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了一抹很淡的笑容。
原来，就算没有命符，也已经有人搭好了一条我不得不走上去的道路。
似乎命运本该如此。
但我不想如此。
苏瑜觉得有些荒唐和可笑。
所幸，荒唐和可笑都是自己的。
他还有能力去控制自己。
忽然间，大地开始摇晃，头顶的冰层也松动了，落下来一大块冰锥，“啪！”的一声就砸在苏瑜身侧。
他瞬间警惕：“怎么了？”
“这个动静，看来是有人上岛了，各大仙门迎接天赐玉书的时候到了。”褚月道。
苏瑜：“那我们要怎么办？”
“等着，”褚月道，“现在的动静是因为岛上群鹤皆起，连成一条天阶，引着各门派的人登上碧霄台。”
这阵仗听上去倒是挺有仙气的。
苏瑜心想着。
“金官大人，”褚月唤道，“麻烦您施展一个水月镜的法术，我们好在这山洞里观看碧霄台上的情况。”
苏时序看了她一眼。
没应声。
苏瑜的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晃了一圈，心道：苏时序这是在表达“你怎么不施法”吗？
应该是的。
褚月应该也看懂了。
她沉了口气，坦然道：“我忘了这法术。”
苏时序还是没应声，但抬起手，蓦然挥出一片蓝色与金色混杂的烟雾。
须臾过后，烟雾凝成了一面圆镜，映照出碧霄台上的画面。
山顶的碧玉砖之上，四四方方地立起了朱红的墙，墙头盖着绿瓦，很简单地把一块白玉石围在庭院的中央。
很意外的，还有声音传来——
“请乾云山掌门上台——”守在庭院门口的人高声喊道。
那人一头白发中夹杂着几缕乌黑，戴着一顶正红色的发冠，身上的衣衫也只有红白黑三个颜色，臂弯里搭着一把拂尘，俨然是岛上仙鹤化成的人形。
话落，有月白色的衣袖翩动，一个年迈但又挺拔的身影缓缓走上碧霄台。
苏瑜看着他的动作，总觉得奇怪。
这位乾云山掌门的动作有时流畅，有时僵硬，会在某一节台阶上停顿顷刻。这好像不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应该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的事。
“他便是乾云山的掌门，玉箫。”褚月站在一旁，道。
“看着有些眼熟。”苏瑜道，“也有些怪。”
他的视线陡然转向玉箫身后的人群，寻觅着另一个身影——果然，戚长老也来了。
“他像是被人控制了。”苏时序遽然出声。
苏瑜收回了视线，问道：“你说谁？玉箫吗？”
“你也发现了。”苏时序道。
苏瑜：“乾云山好像只来了掌门和长老两个人。”
候在山下的那一群人里，只有戚长老和玉箫一样，是一身月白色。那是乾云山统一的穿着，苏瑜认得出来。
褚月想了想，道：“那就是这位戚长老控制的掌门喽。两种可能，要么她本身就是乾云山的人，谋权篡位没成功，便想出了控制掌门这一招。要么，她根本就不是乾云山的人，控制掌门，再上位长老，是为了借用乾云山的力量。”
“你为什么会有第二种猜想？不太可能吧，若她原本不是乾云山的长老，门中弟子应该很容易察觉才对。”苏瑜道。
褚月悠悠道：“若是门中弟子都被她控制了呢。”
“不太可能……吧。”苏瑜愕然道。
掌门和门中弟子都被控制了，这一门派也算是名存实亡了。
仙脉也无法通过乾云山流向人间。
“若真是你猜测的这样——这位玉箫掌门接下来是拿不到玉书的。”苏瑜道。
“不错。”
众目睽睽之下，会有真相被揭穿吗？
还是说，只能展现出最完美的遮掩手法。
水月镜中，玉箫已经登上了碧霄台，守在庭院门口的人正对着他俯首行礼，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玉箫被迎进庭院，守在门口的人随即往外退了出去。
这接受玉书的仪式，原来是封闭着的，不给旁人看。
那便没有什么众目睽睽之说了。
似乎只需要再在玉箫身上动些手脚……
苏瑜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动作迟钝了，连一个简单的开口都被放慢许多，半晌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回事？
动作越来越慢了。
苏瑜趁着自己还能动，一眼瞥向苏时序。
苏时序也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虽然说……他其他时候也很少动，像雕塑一样硬朗地站着，很适合放在高处受人瞻仰。
下一瞬，苏瑜眼中被定格住的画面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一点点蔓延，终于在满眼的裂痕中破开了暂停的时间。
是苏时序施展的法术。
他的指尖还残有未散去的金色光芒。
“时间暂停？”褚月难得惊慌了一下，“这可是水神娘娘的法术，可她……已经身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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