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王子下次到来时,我缠住他,把他传送到正准备上塔的王子身边。
金钱的力量真伟大,他被我的刺扎得伤痕累累,还是露出了无暇且灿烂的笑,并声情并茂地对王子讲述了一个举世罕见的深情男子——也就是他,当年被迫为了孕期嘴馋的爱妻偷女巫莴苣,又被迫拿女儿抵债的故事。
然后他又表示,他这么重感情的好男人,虽然被迫把女儿送了出去,但是一直挂念着她,也十分关心她的未来——比如,希望她有个好姻缘,好名声,希望她不要因为原生家庭贫穷,而受人耻笑。
王子当然听懂了他拙劣的暗示。
但没有哪个王子喜欢在宝贵的幽会时间听这些。他对这个便宜准岳父的观感非常糟糕,眼中的不耐藏都藏不住。
但他还是给了他一些钱,打发他快走。
我偏不让他走,偷偷对他说:
“他这么有钱,只给这么点怎么行?”
“你让他多给点,考验考验他的诚意!”
财迷心窍的男人果然继续缠着王子要钱。
王子轻装出行,并没带很多钱,被他缠得不行,就想推开他。
我在王子耳边说道:
“王子,莴苣姑娘正在塔上看着呢,你要是用力推开她的父亲,她会怎么想呢?”
“她觉得你是个温柔的人,所以才深爱你,要是对你失望,不让你上塔怎么办?”
王子无奈,只好把一些价值不菲的衣服配饰也解下来,送给莴苣姑娘的父亲。
但我继续煽风点火,怂恿莴苣姑娘的父亲和王子互换衣服。
“他那身衣服可是上好的锦缎,还绣了那么多金线,嵌了那么多宝石!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你要是拿去变卖,就能大幅改善生活水平,让他随手拿来孝敬你,也很合理吧!而且他本来就是瞒着女巫和你女儿幽会,换身普通衣服更隐蔽更好办事,你这是在帮他,他没理由拒绝!”
他果然被说动,拦着王子,非要用身上破旧衣服换王子的华丽衣服。
王子更加烦躁,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有了杀意,我趁机又对王子说:
“王子,你可千万要忍住,别动手啊!虽然这个男人愚蠢又贪婪,还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平民,但他毕竟是你心上人的父亲。虽然你的心上人是个女巫,但她跟一般女巫不一样,很讨厌暴力,你可不能对她父亲使用暴力啊!”
王子大惊。
“什么?莴苣姑娘是个女巫?!可她说她不会魔法的!!”
我故作惊慌。
“不,我刚才说漏了!我刚才说的是……她是女巫的女儿!但她本人就是个普通女人,绝对不是假装不会魔法的女巫!”
“虽然她跟女巫共同生活了十几年,但她绝对不会魔法!一点都不会!什么换皮魔法,蛊惑魔法……连这些基础的魔法,她也是一个都不会!”
王子细思极恐了。
“换皮、蛊惑…那她的脸和歌声是……”
我急忙解释。
“您千万别误会啊!她真的不会这些!虽然住这儿的女巫会,但女巫可没教她!女巫收养她纯粹是善心大发,绝对不是想培养一个同伙,一起骗男人吸血吸精气……”
王子脸色苍白,哆嗦着跌坐在地,爬起来之后,立刻转身上马,拼命地逃了。
目睹了一切的莴苣姑娘伤心又着急地呼唤王子,让他别走,让他相信她,但无济于事,她喊得越凄切,王子越害怕,跑得越快。
莴苣姑娘的父亲气得跺脚,骂我挑拨离间,吓走了他的好女婿。
我无辜地说道:
“我哪有挑拨离间?我生怕王子误会,一直强调莴苣姑娘没有坏心,是王子不相信她,这怎么能怪我?”
“重要的话多说几遍,这难道有错吗?你不也为了向王子要钱,一直强调你没钱吗?”
莴苣姑娘的父亲依然不服,梗着脖子骂我强词夺理。
他还抬头骂莴苣姑娘是个废物,连个王子都留不住,害他痛失一笔巨额聘礼!
莴苣姑娘火了,让人惊喜地反怼了回去:
“你个老东西,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可没养过我一天,有什么脸要我好处?赶紧把刚才你要来的东西留下,滚远一点!否则等女巫回来,我就告诉她你擅闯她领地,图谋不轨,看她怎么收拾你!”
他是个怂货,骂骂咧咧地走了。
莴苣姑娘失望又不解:
“我失去了最宝贵的爱情,为什么爸爸一点都不关心?难道他对我就没有一点亲情,一点疼爱?难道他当年把我送出去,没有一点愧疚?为什么他只在乎我能换多少聘礼?”
我假意说道:
“亲爱的莴苣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应该宽宏大量!他只是做了许多父亲都会做的事,你当然要选择原谅他,理解他!”
“就像你生母说的那样,他生气的时候只会骂人,不会打人,这份气度已经超过了许多男人,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有这样的好爸爸,你应该珍惜啊!”
莴苣姑娘生气地反驳:
“够了,你是我的邻居,我的伙伴,怎么帮他说话?他一点都不理解我,我为什么要理解他?”
我故作惊奇:
“什么?这很奇怪吗?男人自带让人相信让人理解把人同化的魔力,这不是这世界的自然规律吗?你不也没认识王子多久,就被他同化,开始讨厌养了你多年的女巫,觉得她是个坏人?”
莴苣姑娘更加生气:
“你别胡说,哪有这种自然规律?”
“我爱王子,我相信他,是因为他是我见过的最温柔和善,最理解我的人!”
“他没有魔力,也不会像女巫一样,仗着自己的魔力,整天命令我做事,还把我关在高塔,让我失去自由!”
“我就是要和王子离开,谁也拦不住!”
大概是我们争论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女巫,她怒气冲冲地骂莴苣姑娘:
“你个死没良心的!我从小养大你,供你吃穿住,精心保护你,让你免受外界的危险和伤害,你却要为了一个刚见面的男人背叛我?!我一直以为你乖巧听话,原来你却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要自由,我就成全你!你现在立刻就滚,离开我的庇护,去过苦日子吧!”
说着,她就要把莴苣姑娘推下高塔,莴苣姑娘一边激动反驳,一边拼命挣扎,把女巫也拉了下去。
最后,两人一起掉下高塔摔死,地面上漫起两滩血水。
我十分痛心。
这局又悲剧了!
这局又要重启!
不过这局也有许多收获,至少我知道了弄走王子的方法,至少让莴苣姑娘和女巫把话说开了,摊开了她们的核心矛盾。
再一次重启时,我抢在王子出现前,找到女巫,给她提了个建议:
“敬爱的女巫,您每天有那么多时间不在塔里,我实在为您担心!要是有谁趁您不在,诱拐您的宝贝女儿,偷摘您的莴苣或花,那该如何是好?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如您传授莴苣姑娘一些魔法,让她能保护自己,也保护园子!”
女巫一开始是拒绝的。
“你不必担心,这里这么偏僻,没有人会找到!我也不想教莴苣姑娘魔法,要是她会了魔法,就离开我,我可不乐意!”
我继续劝道:
“普通人当然找不到,但万一有个阴险狡诈的男巫发现了这里,偷偷来占便宜呢?”
“您怕她离开,不教她飞行魔法就行,自保的魔法,教了也无所谓嘛!”
“您还可以教她一些种植魔法,让她帮您促进生产。这样,您的植物可以长得更好,她也不会每天都觉得无聊。”
“要知道,一个人要是太无聊了,难免会有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女巫沉思一会儿,同意了。
她不仅传授给了莴苣姑娘魔法,还给她下达了帮她养花和种莴苣的任务。
莴苣姑娘再也不是每天无所事事,她忙碌了起来,抱怨声也从“没事干好烦啊”变成“好多事好烦啊”。
她还质问我为什么要给女巫出那样的馊主意,害她变得那么忙碌。
我回答道:
“因为我听远方吹来的风儿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故事里有能实现一切心愿的七色花,还有通天的豌豆藤。所以我想,说不定这片魔法园子,也能种出来可许愿的花,可通天的莴苣,那些神奇之物,一定可以帮你获得你想要的。亲爱的莴苣姑娘,作为你的邻居,我总能听到你叹息生活的遗憾,我很想帮你,但我不够聪明,只能想到这么个办法。”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干活儿,我也可以帮你说服女巫,收回你的种植魔法。但自保魔法,还请你务必练好。因为我还听说过一个恐怖故事:丑陋邪恶的男巫,会伪装成英俊温柔的王子,去欺骗没有自保魔法的女人,把她们骗走,吸干她们的福运和力量。”
“但你也不必过于害怕,辨别这种邪恶男巫的办法非常简单。首先,他们害怕被揭穿,一定会趁你的保护者不在时前来。还有,为了迷惑你,他们会极力离间你和你的保护者,说她的坏话,会对你说尽好话,承诺他会比任何人都爱你,承诺只要跟他走,嫁给他,他就会给你想要的一切。而且,为了绑住你,他们会甜言蜜语诱你同床,让你怀上孩子……”
莴苣姑娘疑惑地打断我:
“怀上孩子?什么叫怀上孩子?”
“女巫告诉我,孩子是从地里种出来的,或者是送子鸟送的。”
我无语凝噎,女巫怎么也谈性色变,在孩子好奇时,拿老套谎话敷衍?
我只好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怀孕的原理。
顺便介绍了一下生娃的疼痛和生育的风险,还说了说未婚先孕的女性有多容易被歧视和拿捏。
莴苣姑娘先是红着脸说我不正经,又黑着脸说我危言耸听。
因为过去从未有人告诉她这些,让她变得过分天真无邪。
可是直到王子按剧情发展出现,完全像我所说的“邪恶男巫”那样行事,她终于相信我不是在害她。
她愤怒地用魔法把王子弹开,王子见她会魔法,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你怎么会魔法,难道你也是个丑陋的女巫?哦,真晦气,我竟然差点沾上脏东西!”
莴苣姑娘更加愤怒,把他弹到十万八千里,然后转头对我长叹短嘘,悼念她刚萌芽就枯萎的爱情。
我没多说话,只是善意提醒:
“亲爱的莴苣姑娘,你今天的种植任务做了吗?”
她一边骂我没良心,一边乖乖干活儿去。
识破王子真面目后,她就像转了个性,牢记劳动才是硬道理,实现心愿得靠好好种地,每天废寝忘食超额达标,感动了女巫,也缓和了母女关系。
其实女巫传授她的种植魔法非常高级,可以遥控指挥,不用面朝黄土,腰酸背痛。她习惯了之后,越来越得心应手,越来越有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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